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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洛阳结义(3)

这边韩通站起身来,虽然不如上次那样伤势严重,但是又羞又气,心想要是继续在这里设卡抽头,只怕赵匡胤真的返头来打,加上自己折了锐气,这帮泼皮必然看不起自己,既然如此,这洛阳是呆不下去了,我需要找个地方重新开始,好好练习武艺,将来有机会碰到赵匡胤这厮,再一雪前耻。想到这里,他挥手叫过一个混混来,让他回去给家里带个话,就说自己要出门游历,家人不要担心,等到自己在外面混出个模样来,必然回洛阳来看望家人,说罢便独身离开了洛阳。他素来闻听河北沧州藏龙卧虎,当地人尚武成风,心想那里必然有武术高强之人,我便去那里投个师傅,和他好好学几年武艺。想到这里,便直奔北面走去。

这边的柴荣一直在注视着抽头场那边的情况,眼看赵匡胤和韩通厮杀在一起,心里面是七上八下的,直到最后赵匡胤取胜,这才把一颗心款款放到肚子里,等到赵匡胤过来和他会合时,握着赵匡胤的手没口子的称赞,赵匡胤这才告诉他,自己当年便是因为和这韩通有过一次交手,所以才误伤了妓院老鸨的性命,没想到今日在这里又碰到了他,还是这般的骄横,自然要教训他一下,想必他以后再也不敢在洛阳横行了。柴荣笑道:“他仗着自己有本事,所以洛阳城中的混混都愿意跟着他壮壮声势,今天被兄弟这么一打,威风扫地,混混们自然不肯再跟着他混饭吃,谅他一个人也难以为继,肯定不会再这么做了。”两个人不再讨论此事,继续向洛阳前进,到了洛阳城,来到柴荣和伙计定好碰面的客栈,果然已经有两个伙计在那里等候,以往这伙计都是来帮助押运茶叶的,这次没想到因为随身携带的五千两银子惹出了这么大麻烦,柴荣于是决定让伙计们先把钱送回去,自己独自押着茶叶前行。活计们领命而去,就在洛阳城里找了一家小镖局,然后先向柴荣告辞而去。柴荣和赵匡胤却先在客栈休息。

第二天,先走访了一边洛阳城里相熟的商家,将茶叶卖了一部分出去,到了晚上,兄弟两个就在客栈里彻夜长谈。赵匡胤本来只是要把柴荣送到洛阳城,让他和银两能够平安,现在看一切没有意外,便向柴荣告辞说:“本来应该和哥哥一同回邢州,拜见你家双亲的,但是兄弟我此次的目的地时陕西长安,所以从明天起,你我兄弟二人便要分手,特地向哥哥告辞,等到我逛尽长安花,必然亲自去邢州寻访哥哥。”柴荣在洛阳的事情已经完毕,本来也打算明天起程回邢州的,还想着要赵匡胤继续陪同呢,听到赵匡胤向自己告辞,不由得流下几行泪来:“没想到和兄弟只能团聚这么短短几天,奈何为兄也是俗事缠身,不能陪兄弟你游历长安,既然如此,我们明天便各向东西,兄弟你行踪飘忽,为兄不知该去哪里找你,在长安领略完当地风情,可一定要到邢州来探望为兄啊。”赵匡胤点头答应,两个人当晚抵足而眠。

第二天从客栈出来退了房,走出洛阳城的北门,兄弟两个洒泪而别,赵匡胤便向西而行,柴荣在后面看着赵匡胤越走越远的背影,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急忙从马车上抓起包裹,赶了上来。赵匡胤本来已经走远,听到柴荣在后面呼唤自己的名字,于是停下脚步回身观看。就看到柴荣气喘吁吁跑过来,将一个包裹塞到自己手里说:“兄弟,那长安城是大方之地,你这般性格,去了必然能结交不少好友,身上却少不得银两应酬。为兄昨天在洛阳城只卖了这三百两银子,你全都拿去,以防有个急用。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若是你去了长安和人家交往,身上没钱恐怕别人看不起你。”赵匡胤坚决不收,柴荣却不依不饶,一定要赵匡胤收下,赵匡胤只得说:“哥哥,不是兄弟不收你的钱,只是你身上总共也就这么多钱,若是都被我拿了去,这一路上的盘缠你却没有了,从这里到邢州,还有千里路程,没有盘缠,你可如何使得。”柴荣笑道:“兄弟不必担心,为兄在这一路上有不少相熟的店家,只要和在洛阳城一样,将茶叶卖给他们,便可有钱做盘缠。”赵匡胤看柴荣如此说,也不好再继续推辞,当即将银两包裹收下,辞别了柴荣,便大步流星朝着长安方向而去。

柴荣目送赵匡胤离去,也调头朝邢州方向而去,车夫在前面赶着马车,上面拉着货物,柴荣在后面紧紧跟随,风尘仆仆的赶过去。一路上晓行夜宿,急急赶路,想着能早点赶回到邢州,好将茶叶发完,然后再动身去江陵进货。他把在洛阳时卖货得下的银子,都已经给了赵匡胤,身上只有一点散碎银两,又要吃饭又要打尖,还要支应车夫的车费和牲口的粮草,自然就有点紧张,到了郑州时,便在城中几个相熟的铺面里走了一遭,想再把茶叶卖出去一点,好应付以后路上的开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这些铺子里的老板都不愿意多进茶叶,只是看着柴荣长期合作的面子,勉强买了一星半点,柴荣一算银子,仅仅够他和车夫两个人的伙食钱,但是对方再也不肯买进茶叶,无奈只得动身继续前进,想着到了相州时再卖一点,这样就可以支持到邢州了。于是和车夫说好,路上暂时不支取银两,等到了邢州时加倍给付。车夫虽然不乐意,可是已经走了这么远,若是不同意柴荣的话,最多也只能背点茶叶回去,于是就同意了。不过由于银子紧张,路上就有点艰苦,当时天气炎热,两个人又急着赶路,结果柴荣吃不消,竟然中了暑热,再也走不动路。车夫只能把柴荣也放在车上,继续向相州前进,一路上指天怨地,含沙射影,难听的话也不知道说了多少。要不是本性善良,恐怕早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就撇下柴荣,拿走他身上的银两,赶着货物走了。柴荣身体无力,也只能听着他怨气连天,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埋怨。

谁知道屋漏偏遇连天雨,船破又碰顶头风。这天晚上他们已经来到了相州境内,便找了一家相熟的客栈歇脚,打算第二天先绕道相州去卖点茶叶,暂时支付一点车夫的工钱。柴荣病重,本来在货物堆上躺着,客栈的小二见是熟客,高兴万分,急忙前来迎接。柴荣全身难受,头脑昏沉,一路上又担惊受怕,见了熟人心情一轻松,当即昏睡过去。车夫和小二急忙把他抬进客房,放到床上休息。柴荣一直昏睡不醒,到了后半夜才醒过来,略微有了点精神,正躺在床上想事情的时候,突然听得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由的一惊,急忙从床上爬起来,叫过小二来询问说马车现在何处,小二回答说车夫已经将马车赶到后院,柴荣连忙跑到后院观看,不由得叫了一声苦。原来那车夫只把马车赶进后院便去休息了,马车就那么停在院子当中,现在雨水正在无情的浇在茶叶上面。柴荣放眼一看,院子里面已经没有能够避雨的地方,一着急,也没有来得及打伞,便急忙跑过去,将货物一包包从车上搬下来,小二也在一旁帮忙,回到房屋中打开一看,上面的已经全部被淋湿,眼看是不能卖了。急忙将尚未被淋湿的分了出来,等到这一切全都做完,柴荣是又急又气,加上病本来就没有痊愈,又淋了这一场透雨,更加加重了病情,当即病倒在床不省人事。

这一场病来得凶猛,等到柴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醒来一看房中没有人,只是遍地散放着茶叶,于是扬声叫进小二来,问他车夫在哪里。小二回话说:“柴商,你病的昏昏沉沉的不省人事,你那车夫却不照顾你,反而整天的骂骂咧咧,说你不给他结算工钱,后来骂得急了,又不见你醒,便自作主张取了两包茶叶,赶着马车走了。我们也拦不住,只得任他行事。”柴荣听完也只得闭目长叹一声。过了一会见伙计未走,于是睁开眼睛问道:“小二,还有什么事情么?”小二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柴商你现在如此模样,我本来不该说,可是我们店小,惨淡经营,是靠这个来谋生的,我没有田地也没有房产,不像那些大客栈,即使不收你的钱,也能维持几日。况且你病重期间,我跑前跑后为你张罗,找医生替你看病诊脉,给你抓药煎服,这些都是花的我自己的钱。你看要是方便的话,就先我结算一部分店钱吧。”柴荣听小二如此说,如同五雷轰顶,哀求道:“小二,你看我病重在床,买卖难做,身上也没有钱,那车夫还拿走了我许多货物,实在是没有办法给你。不如你再等两日,我病只要稍微一好,就把那茶叶拿到相州,找我相熟的主顾去卖,卖下的钱自然先和你结清。况且我长年来往此处,我们也算是熟人,难道这点情面也不给么?”小二摇摇头道:“柴商你说的没错,不过我们实在是支持不住。不过你若是病重难行,这卖茶叶之事我可以代劳,我让人跑一趟相州,将你的茶叶都卖了出去,卖回来的钱结清我的店钱,你还能继续在这里养病,不然,我们也实在没办法,只能请你另谋他处了。”柴荣这时身不能动,有心无力,想一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当即点头应允。小二欢天喜地的扛起一包茶叶去了。

天黑时果然回来了,来到柴荣房中,将账本打开给柴荣看,店钱、饭钱、医钱、药钱统共是一十二两银子,随后将剩下的四两多碎银交给柴荣,说这便是卖茶叶后剩下的银两。柴荣大惊说道:“我那一包茶叶,按行价也需要五十两银子,怎么只剩了如此少的数目。”小二撇撇嘴道:“柴商,你病重在床,不知道现在的行情,天下如此纷乱,人们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有闲钱来买茶,就是这些银子,还是你一个老主顾闻听你病重在此,发了善心,咬着牙买了一包才得来的。我在那城内转了许多时间,没有一家需要呢。我还没有和你算我的行脚费用呢。”柴荣听得怒气满胸,知道小二欺负他不能起床,所以如此说欺瞒自己,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由他摆布,于是挥挥手让小二出去,自己一个人躺在屋里生闷气。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柴荣本来身体又病,心中又有气,这么里外一夹击,竟然在床上一躺就是四十多天,眼看着伙计每天进屋拿自己的茶叶出去,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由他去。等到病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时,茶叶已经被小二卖的差不多了,等到他完全康复时,茶叶已经一两都没有了,结算完店钱,身上只剩了二三两散碎银两。柴荣孤身一人走出客栈,走在大路上只想痛苦一场。可是天地苍茫,离邢州还有数百里路,仅凭着几两银子,那是万万回不去了。可怜我现在举目无亲,形影相吊,多年的积蓄都在这一场大病中被小二暗中夺去,现在就算是想回邢州东山再起都不可能。不知道究竟下一步该怎么办呢?把个柴荣愁得边走便胡思乱想,走到一个三岔路口时,看到有一边的路牌上写着邺都二字,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由得手舞足蹈自言自语道:“有了,邺都离此处只不过两天的路程,也是朝廷重镇,我不如先去那里找个活干,等到攒够了盘缠,再回邢州去也不迟。而且我依稀记得,我那亲姑母当年远嫁河东,后来刘知远建立后汉,我那姑丈本是他帐下的武将,便被外派到这邺都当差,我若是在邺都能侥幸碰到姑母,就求她在姑丈面前说话,,为我谋个差使,也省得以后江湖奔波。想到这里便朝着邺都出发。

两天后,果然已经到了邺都城下,这时的柴荣身上已经分文皆无,他又是徒步而来,满身风尘,衣衫褴褛。进城以后已经是饥肠辘辘,先想着找个做的来糊口,于是找到几家相熟的铺面,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可做。那些伙计原本都是认识的,可是看了他这般模样也认不出来,经过柴荣再三解释方才认出来,把老板请出来,柴荣说明来意,老板们都一个劲的摇头,说没有合适的事情让柴荣做。柴荣又是百般哀求,老板们都不许,反而看他现在这副样子,认定他再也不会翻身,以后也没有生意可做,竟然拉下脸来,让活计们把柴荣赶了出去。当中有几个好心的伙计,悄悄塞给他一点钱,当晚才不致于饿着肚子。可是第二天天光一亮,仍旧是无处安身,只得沿着街道,挨家挨户的问是否需要人手,别人一看他的样子,明显是个叫化子,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到了中午的时候,还是没有能找到活路。反而被一个铺子里放出的饿狗咬了几口。柴荣饿得眼冒金星,他才刚刚病好,现在又一饿,自然走路就不稳。想起最后一条路便是姑丈在此处做事,于是强撑着身体来到兵营打听,有没有一个当年在河东就跟着刘知远,后来被派到此处为官的将领。兵士们听了他的问题,都哈哈大笑着说,刘知远原来是河东节度使,手下的将领全部都是河东的,现在被派到邺都的全都是河东将领,怕不下有数百位,你又说不出姓甚名谁,可去哪里给你打听。柴荣无奈,只得离了兵营,继续漫无目的的朝前走。就在这个时候,迎面来了一行队伍,前面是兵士开道,中间是一顶小轿,旁边跟着几个丫鬟,看样子是兵营中哪个将领的夫人要归营。柴荣想要避让,可是脚下无力,慌乱之下竟然跌倒在地。开路的兵丁见他挡路,又是如此打扮,自然不会客气,又踢又打的让他起身,柴荣本来就饿得全身无力,又怎么能架得住这些如狼似虎的兵士,只能在地上苦苦求饶。就在这时,轿子里有人说道:“兵士们,外面发生什么事情,怎么这般喧哗?“

兵士们连忙止住手脚,恭恭敬敬的回禀道:“夫人,前面有个叫化子挡着路,不让我们前行,我们正在驱赶他。”

“唉,我说了多少次,民不聊生所以才会有人沿街乞讨,若是天下太平,怎么会有人无家可归呢。我早告诉你们,以后见着普通百姓,不要摆官架子,即便是叫化子也要善待。他挡着路,你们好好和他说,让他让开便是,何苦对他动手动脚呢?”随着话声,轿帘被人从里面撩开,露出一张中年妇女的脸,看了看地上的柴荣便说道:“秋香,你取二两银子给这人便是,看他骨瘦如柴,躺在地上都不能动身,估计好几天没吃东西了,难道你们看不出来,怎么就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呢?”

兵士们都满脸羞惭,不敢答话,旁边的一个丫鬟向柴荣走去,兵士们连忙将柴荣从地上搀起,那丫鬟取出二两银子递给柴荣,脆生生的喊道:“拿着这银子赶快走吧。”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柴荣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沦落到如此地步,但是看着丫鬟手中的银子,好像看到了热腾腾的馒头,这时也顾不得许多,伸手将银子接过转头便走,走了两步觉得不妥,又转回头向轿子里面的妇女深施一礼道:“谢谢夫人赠银之德。不敢请问夫人怎么称呼,我柴荣将来若有出头之日,必然前来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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