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病房内,刚做完手术不久的锦夏沫正躺在病床上,脸上一副痛苦的样子。此时,所有陌生的回忆正前呼后拥的往她的脑海里挤。
“简简,爸爸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相信爸爸,好不好?”锦夏沫的脑海内:在一处车水马龙的柏油路上,一个衣着褴褛、胡子蓬乱的中年人正蹲在小女孩的面前,满脸慈爱的向小女孩伸出一只拳头。
小女孩天真无邪的看着中年人,微风不时透过衣洞钻进她的体内,令她那娇小的身躯不断地打着寒颤。她听到中年人的话后,张开樱桃小口慢慢的回应道:“好,我相信爸爸。”
锦夏沫想着中年人的话,眼泪犹如开了凿的洪水,顺着她的脸廓浸湿了大半个枕头。突然,她记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陌景寒的时候,脸色顿时淡笑起来。
在繁华的菜市街内,她正牵着一条脏兮兮的小狗坐在路边的空地上,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孩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同时伸出自己白嫩的小手说道:“你愿意和我回家么?”
她痴呆的看着男孩,心里很想把手放在男孩的手上,但又害怕脏了男孩的手,只能使劲点了点头。
男孩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两人并排着往街外走去。男孩边走边亲切的问道:“我叫陌景寒,你叫什么名字?”
她闻言有些自卑,低着头小声道:“我叫沐简。”
过去并不全是美好的,就在锦夏沫的脸色越来越红润的时候,她那扎着针管的手突然死死的抓着床单,身体蜷缩在一起,害怕和恐惧沾满了她的心头。
在和陌景寒回家一年后的一个下午,这时的沐简蹲着身子依偎在墙角处,眼神里满是畏惧的的看着陌景寒如发疯一般不断地摔着家里的一切,地上布满了青花瓷、液晶电视、玻璃茶几等东西的碎渣,分散在客厅的各个地方。
他每走一步,房子内就会响起“吱吱”的声音。很快整个客厅内的一切都变成了破铜烂铁,还有着一股难闻的味道,简直是一片狼藉,不忍直视。
突然,陌景寒从地上拿到一个玻璃碎片向她走来。他咬牙切齿的样子令锦夏沫从心里深深感到畏惧。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眶中打转,而逃跑的路线此时已经被封的死死的,她眼睁睁地看着陌景寒一步步的逼近她。
啊!
陌景寒来到她的身边,丝毫不犹豫的拿起手中的玻璃碎片就向她的右肩刮去。她瞬间感觉右肩一阵疼痛,转眼看去,那里被拉开了一道,鲜红的鲜血顿时如同猛兽般狂野奔腾着,原本透明的玻璃片也被染成了红色。
她忍住疼痛,趁着陌景寒停手之余,迅速夺门而出。
她发了疯向马路上跑去,身边不断传来“滴滴”的喇叭声,可她毫不在乎,一个劲的奔跑着,右肩上的鲜血一直顺着手臂沿路滴在了地上,就像一道指示路标;她的眼睛已经微红,泪水在空中滞留一秒,然后“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此时此刻她真的不明白,陌景寒为什么会突然间变成这个样子,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一个被围困在地狱千百年的恶魔,充杂着不甘和愤怒。
“滴,滴,滴。”刺耳的喇叭声一个接一个的在她耳边响起,节奏非常紧促。
沐简抬头看去,这才发现有一辆车与自己近在咫尺。
不等她有任何动作,汽车呼啸着朝她开来。
瞬间,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而自己的身体也随之飞了起来,然后重重的砸在地上,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她无助地看着自己身边陌生人急切又害怕的表情,心里不断重复着:“陌景寒,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啊。陌景寒,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此时锦夏沫已经睁开了双眼,她躺在病床上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回想着一段段回忆,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她不愿意再去回想过往的事情,那真的太痛苦了,比起这些,自己在学校受到的冷嘲热讽简直不堪一提。她心里真的很后悔,后悔想起了这些能绞碎她心灵、令她苦不堪言的往事。
比起这些,她更愿意无忧无虑的享受着现在的生活,不用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在哪里,更不用对陌景寒有一丝丝的想念和痛恨。就这样静静地享受着爸爸妈妈和哥哥对自己百分百的疼爱,哪怕要受尽同学们一生的嘲讽。
可是这些已经变成了梦想、变成了奢望。她的内心告诉她,从自己的记忆恢复以后,她就不可能再用平常心看待周围的一切了。
“对不起,陌景寒,就让我们变成陌生人吧。”锦夏沫说完,整颗心就跟刀割一般,难受的让她咬死了嘴唇,身体跟随情绪剧烈的抽泣着,眼眶中的的两颗宝石浸泡在了水中。
而她自己就如同周围的环境一样,空荡荡的,凄凉至极。
说完,她抬起手把桌上的一个茶杯摔到了地上。
瞬间,病房的门打开了,她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锦羽铭、陌景寒。
只不过,这两个人中,终有一个要变的素不相识了。锦夏沫刚平复的心想着。
“妹妹,怎么样?好点了没有?”锦羽铭率先来到她的身边,捏了捏她的笑脸,微笑道。
锦夏沫咧开嘴回以一笑,原本被泪水洗的一干二净的脸庞显得更加楚楚动人:“我没事了,哥哥。”说完,她咬了一下下唇,假装疑惑的朝着陌景寒问道:“哥哥,他是谁啊?”
刹那,她的心像打翻了的五味瓶,散发着的味道让她的全身紧扣在一起。
陌景寒闻言,身体明显一怔。随后猛然来到锦夏沫的身旁,焦急地说道:“锦夏沫,别和我开玩笑好不好?”
两个人的双眼正好对视,吓得锦夏沫赶紧扭过自己的头,只感觉内疚和懊悔敲击着她的心。这是从自己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的这般表现。
听着他那不相信的言语,锦夏沫的心狠狠的一揪,原先假装好了表情差点就要毁于一旦。
好在,就在她要放弃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的时候,脑海内突然有个声音告诉她不可以。
“是啊,不可以。陌景寒和自己只是陌生人而已。”锦夏沫苦苦一笑。
她不敢再和陌景寒多说一句话,多看他一眼。她害怕到时候自己真的会控制不住。
忍住心里的冲动,锦夏沫重新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对着锦羽铭说道:“哥哥,我们出院吧。我不想在医院呆着。”
锦羽铭摸了摸她的头,声音充满了溺爱:“行,都依你。不过我和他有一点事,我们一会再说吧。”说完,拉了拉一旁的陌景寒。
“咚”的一声,等到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锦夏沫的心再也不能忍受了,就连深呼吸也一抽一泣着,晶莹的泪珠就这样又一滴一滴的从她那微肿的眼袋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