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曦从怀中拿出两张五百两的银票,递到老鸨手中。老鸨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心想今日可是遇到金主了,拿着银票是左瞧瞧右看看。
“你放心,这可是大丰钱庄的银票,你随时可以去兑现。如若你怕是假的,我也可以在这里等你去验证一下,再走。”沈玄曦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微笑着说道。
“哟!瞧这位爷说的,我哪里是不相信您呢?喏,这是映雪的卖身契,这丫头,可真是个丫环身子小姐命,遇到了几位贵人。映雪,你还不赶快谢谢几位爷的大恩!”老鸨心中虽然有一丝不舍,心知映雪是个美人胚子,又是才艺双全,稍加调教,就能为她挣来不少的银两。可那也是日后的事。这样毫不费力的,就净赚了九百五十两,可也算是占了大便宜。
映雪此刻已经呆掉了,没想到自己有此好运,能在被卖入青楼的同时就被几位贵人赎身。听到老鸨如此说,爬到蓝若晴几人的面前,跪地叩拜,口中不断说着:“映雪多谢几位公子的救命之恩……映雪多谢几位公子的救命之恩……”
蓝若晴拉起映雪,拍落她身上的尘土,笑着说道:“映雪,你快起来,跟我走吧。”
映雪本能的想把手抽出来,这样子被一个男子拉住手,还是第一次。可转念一想,这是自己的恩人,要自己做什么,也是不能拒绝的。羞红了脸低着头,任由蓝若晴拉着她往外走。突然她看到蓝若晴雪白的小手,再抬头看看蓝若晴衣领下若隐若现的雪白脖颈,还有她那细小的耳垂上小小的耳洞,顿时心中了然,握紧蓝若晴的手,走出这个对于她来说就是地狱的大门。
上了马车,沈玄曦问蓝若晴:“若晴,你打算怎样安置映雪呢?带她回府么?”
“这个……我还没有想过。”蓝若晴此刻方才发现自己做事有些冲动,不过看看挨着自己坐的映雪,又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如,送他去天福楼吧!”皇甫皓轩在一旁开口道。
“天福楼?好主意!”沈玄曦开心的说道,“正好百里溪在将军府,这几天百里冰每日都和我念叨说,他一个人忙不过来,顾客要听曲子,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天福楼是什么地方?”蓝若晴疑惑的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沈玄曦卖了个关子,吩咐马夫将车头调转,奔向城东。
天福楼。
京城的东南西北四个城门边,都有一个天福楼,楼里的装潢是一样的。高大的红色店门,彰显气派,贴满了福字的一楼大厅富丽堂皇,二楼每个包间的门上都有个门牌,福寿、福禧、福禄、福祥、福泽……每一个门牌都是与福字有关。每个天福楼里大厅里都有一个平台,或唱曲弹琴,或表演舞剑,让来这里的人都大饱耳福。
沈玄曦带大家去的,就是最近新开的城东天福楼。
马车停在楼下,有专门带马车的人去给马添加草料。沈玄曦带领大家走进天福楼。
“百里冰,看看我给你寻到了什么宝!”沈玄曦进到大厅就大声的喊道。
柜台里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抬起头。瘦瘦高高的样子,一头黑发慵懒的拢在脑后,随意的用一块方巾绑着,消瘦的脸庞上,一双狂傲的眼睛炯炯有神,高挺的鼻子,薄厚适中的嘴唇。看了看沈玄曦,又低下头,自顾自的拨弄着算盘。
“玄曦,看来你把百里冰得罪的不清呀!”皇甫皓轩咧嘴大笑。
“还不是为了若晴!”沈玄曦一副委屈的模样,“自从百里溪去了将军府,百里冰就能给过我好脸色。”
突然他微笑着说道:“有办法了!”
柜台旁边,是一个半圆形的台子,沈玄曦对映雪深施一礼,吓得映雪躲到蓝若晴的身后。沈玄曦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自嘲的说道:“我不吃人,你不用躲。我只是想让你上台弹首曲子,就刚才你唱的那首也成,很好听。可以吗?”
映雪见他的模样,煞是好笑,捂着嘴,忍住笑说道,“几位大爷救了映雪,让映雪做什么,映雪都愿意。”说完,走上台子,拿起琵琶,弹奏了一曲琵琶语。
正在打着算盘的百里冰停下灵动的手指,目光中带着一丝研究。
一曲弹罢,整个楼里的客人纷纷鼓掌,齐声叫好。
映雪则是羞红了脸,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玄曦,这就是你给我带来的惊喜?”百里冰淡淡的开口道。
“是啊!”沈玄曦一副谄媚的模样,“怎么样?这琴艺不逊于百里溪那丫头吧?”
“凑合吧!”百里冰低下头继续算账。
“那个……映雪你别理他哈!他那人就那样,冷冰冰的。”压低声音,沈玄曦又说道:“我们背地里都喊他冰块。”抬头看看百里冰,沈玄曦有些不满,“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账目可以算。”
百里冰似乎听到沈玄曦在说什么,抬头看了沈玄曦一眼,又低头算起账来。
“映雪,你的琴艺是和谁学的?弹的不错。”沈沛珊问道。
“回公子的话……”
“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公子,”蓝若晴站起身来,“我与你一样,都是女儿身。我叫蓝若晴,这个是我娘,我师伯辰一诺,我的表哥沈玄曦,还有这位公子叫皇甫皓轩,你也可以叫他皓轩。”蓝若晴怕皇甫皓轩的身份吓倒映雪,没有直说。
“不,不,不!”映雪的头摇的像拨浪鼓,“我怎么敢直呼各位公子小姐的名字,若不是几位恩人救了我,恐怕我现在还在天香楼中呢。”说着映雪跪在地上,就要磕头。
“映雪,你快起来,我是感觉与你特别投缘,才会救你的,我没有姐妹,以后,我们就以姐妹相称,可好?”蓝若晴想到蓝汐冷,再看看眼前温柔的映雪,不知为什么就是特别亲切。
“这怎么可以?映雪高攀不上。”这几个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之人,过惯了苦日子的映雪,总觉得是与其他人不同的。
“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映雪,你再这样说,我们可要生气了。”沈玄曦也在一旁说道。
映雪还想说些什么,沈沛珊打断了她,“好了映雪,难得晴儿有个投脾气的人,她没有兄弟姐妹,如果你觉得与她姐妹相称不合适,那么,你给我行个礼,以后,你就喊我干娘,怎样?”映雪红了眼眶,自从娘亲去世后,再没人对她这么好。
“映雪,我娘都这么说了,你还在等什么啊!”蓝若晴拉过映雪,跪倒在沈沛珊身前。
“干娘在上,请受映雪三拜。”映雪哽咽着,匍匐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好了!”蓝若晴开心的拉着映雪,“以后你就是我的姐姐了。现在,你该和我说说为什么你爹会把你卖入青楼了吧?”
“其实,他不是我亲爹……”
“什么?”几个人同时惊呼。
“他不是我亲爹,十五年前,爹与娘在一个小河边捡到我,因为爹娘成亲七年都没有孩子,所以就把我当作亲生的孩子来养。其实,我小的时候,爹娘对我很好,爹是个秀才,在私塾教书,我从小在私塾长大,所以学会了很多东西。”
“难怪你琴弹的那么好!”蓝若晴由衷的赞叹道。“若晴说笑了,你的琴弹的才是好呢!我在天香楼弹琴也有几日,春夏秋冬四花弹琴我也听过,今日的琴声,绝对不是出自她们之手。”
“哎呀,若晴,你别打断,让映雪继续说。”沈玄曦听得正有滋味。
映雪脸上的笑容渐隐,“自从五年前,娘去世之后,爹因怀念娘整日喝酒,喝多了,就去赌,赌完回来再喝酒。”像是回到了那般痛苦的日子似的,映雪的脸色很忧伤,“没过多久,家中的钱就被爹输光了,从那时起,我为别人洗衣服,绣花,做些杂活,才勉强可以度日。最近爹输的太多了,恰巧天香楼要找个唱小曲的,爹就拉我来这里唱曲。但是没有想到,爹会把我卖到天香楼。”映雪忍不住捂脸痛哭起来。
“可怜的孩子!”沈沛珊把映雪搂在怀中。
“没事了姐姐,”蓝若晴用力的吸了吸鼻子,“以后有我和娘疼你,不会再过那些苦难的日子了。”
“啪”的一声,打断了在座的几人。
“玄曦,这个是这个月的账目,进账是一千三百两。”百里冰冷冷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嗯,不错嘛,大冰,每个月,都属你这里的进账多。”沈玄曦一付谄媚的笑容。
“比上个月整整少了三百两。这几日,每天都有人来问小溪去哪里了,说是小溪不在这里,他们以后就不来了。”百里冰还是那付冷冷的样子。
“以后就不会了,”沈玄曦一指映雪,“映雪的琴艺也是不错的,可以代替小溪吧?”
“不行,表哥,我要带映雪回府,她已经够苦的了,怎么能让她留在这种地方?”蓝若晴代映雪拒绝着。
“不不不!”映雪摇着头,“干娘与若晴对映雪好,映雪心中明白,可是我不能与你回去,我在这里,可以弹琴帮着招揽生意,我很开心,我要留在这里,可以吗?”
“可是……”
见蓝若晴还要说些什么,映雪固执的摇了摇头。“有个地方可以容身,我已经很满足了,就让我留在这里吧,也只可以做些有意义的事,不是吗?”
“若晴,既然映雪想留在这里,就让她留下吧,现在府中也不甚安生,映雪回去了,也不一定就会好过,不是吗?”辰一诺开口说道。
想着自己府中的那对母女,蓝若晴确实不敢想映雪回去了会怎样。自己与娘亲尚难自保,要是多个映雪,真是不知会怎样。
“那……好吧,那你在这里,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蓝若晴嘱咐着。
“嗯,你放心,我会的!”映雪承诺着。
“玄曦,这个天福楼,是你的?”见安顿好了映雪,沈沛珊问道。
“是啊!”沈玄曦挠挠头,“不然刚才哪有钱为映雪赎身。这个店是我与皓轩企合伙经营的,这已经是我们第四家分店了。”沈玄曦有些不好意的说。
“不错嘛,表哥,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经商的料!”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皓轩的主意,我只负责跑腿。”
蓝若晴心中对皇甫皓轩的惊讶,又深了一层。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辰一诺提醒着。当几人回到将军府时,天色已经全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