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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善恶

拽着夏季的尾巴,青芽已经陪着沐荷搬去崔家。素生跟西肃却像是故意避开,对何时离开江家的事情绝口不提。

那天,大侠们离开空船时给他们松了绑,按照船老大的指示告诉他们自己是江洋大盗,货物和西肃都带走了。

被放回的一行人仓皇地逃回皇都,立刻去妙舞坊跟舞阳赔罪,求她原谅。舞阳惊慌,本想等这边忙完就去铜安跟西肃汇合,雕栏画舫的想象一下子破灭。被江洋大盗掳走?那西肃……

茫茫大江怎么寻找,舞阳只好去宫里向鹿凝求救。

鹿凝一听货物被劫不知去向,担心江铜安的店铺生变,一着急猛地站起来,肚子突然疼得厉害,好像要肚皮要裂开了一样,嘶嚎了两声,就感觉腿支撑不住自己,就要往后面倒去。舞阳立刻上前扶住,见她脸色苍白得可怕,汗珠一直滴落,赶紧喊外面的人进来帮忙。

五天前就是鹿凝的产期,风苔拒绝了常之行的邀请依然待在宫里守着她,可是肚子迟迟没有动静。适才看舞阳匆匆进宫,就知道是有值得鹿凝动怒的大事,拦不住她只好喊来之前找好的太医和产婆在门外候着。

没想到才在台阶上站了这么一小会,就听到鹿凝痛苦的叫声。风苔踹门进去,就看到舞阳已经扶不住鹿凝,赶紧上前帮忙。风苔抱起鹿凝才发现她的衣裙上沾了血,产婆和太医也看到地毯上的血迹,大喊不妙。

两人赶紧就近把棋榻上清理出来,让风苔就近把她平放在上面。鹿凝已经疼得昏厥,太医掐了她的人中,也没有让她苏醒。现在肯定不能等了,得赶紧让产婆接生,可是她这昏迷的状态根本不行。

舞阳刚才吓坏了,现在才缓过来要怎么帮忙,赶紧从鹿凝身上翻出她随身携带的药瓶,取出一粒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醒魂丸塞到鹿凝嘴里。

鹿凝对疼痛的承受力比常人低很多,她身体的自我保护会在她承受不住时令她昏厥,就算是平时练武时的磕磕碰碰也会让她神智不清,只是不至于完全昏过去。以前鹿凝陪舞阳去乌溪时,在山路上摔倒,荆棘扎进小腿,她就差点昏厥,坐在原地不动从怀里掏出药瓶在鼻子下闻了很久才缓过来。

这次情况紧急,舞阳直接把药塞到她嘴里,没想到将错就错地唤醒了鹿凝。她一清醒就感受到了巨大的疼痛,还好嘴里全是那个刺激的味道,她痛苦地呻吟,又要正面与疼痛感交锋,感受到异常的恐惧。

产婆一看她醒了,赶紧屏退了众人,让他们赶紧准备接生的东西。鹿凝拉住舞阳拿着药瓶的手,要求她陪在身边,怕待会会遇到更大的疼痛承受不来,只能靠这瓶药了。舞阳拍了拍她的手背,说会全程陪着她,就像她生小鹿时那样陪着她。

舞阳见证过她的痛苦,对于鹿凝,生孩子真是巨大的挑战。上次生小鹿时她叫得真是惨绝人寰,快要撑不住时就拼命地呼吸舞阳抹在手上的药,用了两个时辰才把小鹿生下来。直到听到小鹿的第一声啼哭,鹿凝才虚脱地昏过去。那时,舞阳第一次看到鹿凝的狼狈不堪,虽然自己手上被她捏的也很狼狈,但却是由衷地心疼她和佩服她。

鹿凝要求只留产婆和舞阳,其他人只能在外面等着。这次过程虽然一样痛苦,但是不到半个时辰产婆就把孩子接出来了,舞阳和鹿凝都松了一口气,可是却迟迟没有听到孩子的啼哭声。

产婆安慰她们不用担心,很多孩子刚生下来都这样,把孩子倒过来使劲拍了拍她的屁股还是依然没有反应,试了试呼吸,产婆脸色大变:“……这孩子出生前就没气了!”

鹿凝不敢相信,如果现在剑在手她一定立刻杀了产婆,她一直感受着这孩子在肚子里踢她,怎么会是死的?她歇斯底里地喊叫,舞阳赶紧把孩子接过来递给她,并示意产婆出去把太医找来。

鹿凝不敢相信地试了孩子的呼吸,试了孩子的脉搏,只觉眼前一片漆黑,立刻昏死过去。舞阳把孩子递给太医,取了一颗药丸塞到鹿凝嘴里,没有丝毫反应,又接连塞了所有的药丸也没有用。

太医确定孩子确实已经死了,风苔痛苦地抱着女儿,这么期待她的到来,怎么她连睁开眼睛看一眼世界的机会都没有。风苔脑海里回荡着太医的诊断,是鹿凝产前出血孩子才丧了命。可是现在鹿凝昏死过去,却还在出血。风苔找来了所有太医让他们保住鹿凝,不然就都别想活。

他把舞阳拉到院子里,一脚踹去,如果不是她进宫说了什么,鹿凝也不会在这关键的时刻动了胎气。舞阳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忍受着风苔的埋怨,她无法为自己辩解,确实是自己考虑不周,为了西肃的安危而忘记鹿凝即将生产。

而且风苔只是踹了那一脚泄愤,也没有再动手,他失去女儿,爱的人也在鬼门关徘徊,舞阳知道他的心比自己身上这一脚更痛。

风苔抱着头蹲在台阶上等待鹿凝的醒来,他堵住耳朵,不敢进去,不敢抬头。舞阳也坐在他身边等待。太医一出来,舞阳赶紧起身询问,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保住了。里面其他的太医也陆陆续续出来,如释重负,鹿凝的命保住了,他们的命也就保住了。

舞阳拍了拍风苔,他不敢听,舞阳只好扯下他堵着耳朵的双手:“她醒了,进去看看吧。”风苔难以置信地看着舞阳,她笑了一下以示确定。风苔飞快地冲进屋里,趴在棋榻前握住鹿凝的手。鹿凝眼睛空洞,毫无表情,风苔知道她失去女儿有多痛:“哭出来就好了。”

鹿凝像是回到了那个噩梦里,少年拿着蓝色宝剑刺进自己的肚子,刺向自己的孩子,这孩子真的不认同这个娘亲……

“那个梦……那个梦……”鹿凝只是反反复复说这一句,舞阳端着太医院很快送回来熬好的药进来,风苔扶起鹿凝,舞阳喂她喝,可是她全吐了出来。她拒绝治疗,她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孩子。

如果鹿凝本身就是一个坏人,却因为良心发现要自我折磨,自我了结,那么风苔宁愿她继续做个恶人,只要她愿意活着。

把舞阳叫出去详细问了事情的经过,又把那几个逃回来的人叫来。他们说西肃半路上发现跟前面大船上的人认识,因为同去铜安,西肃就搬去那艘船同行,而往铜安运货的事情没有其他人知道,他们努力赶上西肃朋友的那艘船,却发现它停泊在岸边,后来就被水里突然出现的人给绑了。最后才知道他们是江洋大盗。

舞阳当时只听到西肃被掳就乱了分寸,现在才完整的了解来龙去脉,一下子就听出破绽。舞阳跟风苔都听出江洋大盗都是假的,哪有江洋大盗劫完还会把他们放走。

更何况一个十几艘船同行的船队,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船上的具体情况,谁会有胆下手,所以问题就出在西肃的朋友身上。舞阳说西肃从未出过门,有故人也只能是在乌溪遇到的。舞阳当即决定找出皇都那段时间出行去铜安的大船,一一排除。

风苔却叫住了她:“我想我已经知道是谁在搞鬼了。你这些天就住在宫里,帮我照顾好鹿凝,绑也好捆也好一定让她活下来。”

舞阳看着风苔远去的背影,不知他要去哪。

48

风苔回忆起前段时间在宫墙边上的杂草丛中帮儿子捉蛐蛐时,有人送来常之行的一封信,信里说到素生他们都去铜安游玩了,他希望风苔带小鹿回家住。当时因为鹿凝的产期近在眼前,风苔就拒绝了常之行,但是抽时间把小鹿送回了常家陪他。

来到常家别苑,风苔让跟随在外面等候,自己大步跨进家门,看到常之行像个顽童正满院追着小鹿跑。小鹿看到自己就势跑来,风苔拎起儿子进了屋。

小鹿黏了风苔一会儿,还是转身去常之行腿上坐着,祖孙俩有说有笑甚是亲昵,看来相处得不错。

天气闷热,屋里不似庭中凉快,风苔随手拿起桌上的折扇摇了两下,假装不经意地问起素生他们的事情。这时,张老头儿把凉好的酸梅汤分了三小碗端进来,送到风苔面前时他并不伸手,还气急败坏地赶老头儿出去。常之行责怪风苔无礼,风苔敷衍地道歉,接过酸梅汤一饮而尽,继续询问常之行。

“娘亲去铜安是走的水路吗?”

“是啊,你舅舅老本行不是做造船生意的嘛,早年弄过来好几艘好船,我们家往来铜安都是乘船去的。”常之行边逗小鹿边回答,话语间多了几分轻松和随意,沉浸在这种天伦之乐里无法自拔,“你要是需要就跟我去码头挑一个,我不偏不倚,给沐荷他们安排了个大船,那还剩几个一模一样的呢。”

“好,我们现在就去吧。”风苔已经迫不及待地起身,他要亲自去印证心里猜想的头号仇恨目标。

常之行喊了几声,本想让常帆帮忙的,现在得不到回应才意识到最近一直在陪小鹿,没有注意到好几天没见到他人影了。常之行抱上小鹿去了后院自己准备马车,风苔趁机去前门交待:“留一个人暗中跟着我们的马车,去码头辨认一下西肃上的那艘船是否跟待会我指的一样,其他人迅速散了。”

路上,三个人挤在一个马车里,小鹿吵吵闹闹,自己跳起来撞到头就哭,风苔很无奈怎么原本那么乖的孩子被宠成了这样。不过一心想寻答案,无暇顾及这个,借机问常之行素生是不是真像沐荷说的那样六年一直不出门。

常之行一听风苔竟主动关心素生,心情大好:“素生六年来出门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上次元夕出门你就遇见了。”

“还有吗?”

“那就是上次陪沐荷去乌溪啊,不是也遇到你了吗?”

风苔扶额,怎么问呢?

“他去过几次乌溪?”

“这个,就我所知也就有个两三次吧,你哥青芽倒是经常去那练功,可能偶尔也劝着素生过去。以后,你可以跟他们一起去啊。”

风苔不再搭话,面色阴沉。

到了码头,小鹿看到宽阔的江面欢呼雀跃,手舞足蹈,常之行顾着孩子,怕他跌倒。风苔已经不耐烦,呵斥了小鹿一顿,让他老实待着。

要在以前小鹿肯定立马乖乖听话,现在有常之行护着,甚是嚣张。直接惹怒了风苔,拎起孩子走到岸边,吓唬他要扔到江里面喂鱼。小鹿自然嚎啕大哭,常之行吓得手足无措,他怕风苔手一抖真把孩子给扔了。

“风苔,你先把孩子放下来,我们再好好管教他,这样太危险了。”

“他要是再闹怎么办?”

“不闹了,他不会再闹了,我以后好好管他还不行吗?”

听到常之行完全被风苔掌控,小鹿觉得靠山不可靠了,不敢再任性,强忍着停住了哭声。风苔这才把他放回地上,常之行赶紧把小鹿抱过去,看着孙子吓得浑身哆嗦不敢出声,就怒上心头。

“哪有这样教育孩子的?我跟你娘亲什么时候这样对待过你吗?”

风苔不辩驳,只是冷冷地看了常之行一眼。常之行知道说错话了,他的童年他们根本没参与。

“风苔……”

“好了,以后小鹿你随便教,快带我去看看你说的那艘船吧。”

常之行为了将功补过,赶紧在前面带路。风苔回头看了一眼躲在暗处的手下,示意他跟过来。

铜安。莫翁接手了典当行,总算有了个安稳的小窝。素生也派人一直在江畔码头等着舞阳入境。之前的鹿凝店铺里的人清货关闭后,一夕撤离,据守在江畔的人说天黑时他们的船队占据了半个江面,应该是倾巢搬回皇都。

江竹直夸素生出手不凡,首战告捷。素生却清楚这未必是好事,江竹的行动只清理了墨砚坛附近的街道,不至于让他们溃败北归。难道是皇都发生了什么变故,他们被紧急召回?

之前,常帆不满常之行爱憎不分的行为,早就负气搬到飞檐楼去住,时刻关注宫里的动静。因为听说风苔会带着自己的儿子回家住,怕琉璃跟阿九被发现招致杀身之祸,所以就把他俩也串掇上一起搬来。

当初南下跟风苔相处的那一段时间,觉得他聪慧过人,不同于青芽呆呆傻傻,甚是欣慰。后来自己被抓到地牢里受尽折磨,风苔这小子的表现是让他有点心寒,可也不至于冷漠至此,糊涂至此,不仅跟在魔头身边不回家,还跟她暗生情愫。

在阁楼上喝着闷酒,就有探子来回,鹿凝难产,孩子没保住。常帆任凭一壶酒摔在地上,为那个小生命惋惜,好歹也是常家后人。但是对于鹿凝,他拎得很清,她犯下的那些罪孽救赎不完,如果不是怀着孩子还想着害人,也不会造成这种局面。

要是她有点良心,为了对孩子的愧疚了结了自己,常帆倒也感谢她。

琉璃住在五楼,这些天被一整层的藏书迷住,听到上面传来一声巨响,还以为阿九和常帆怎么了,慌慌张张地跑上去,在楼梯口听到了鹿凝的事,不免有些感伤。

虽然她不能原谅鹿凝的无情,但是听到常帆的谩骂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自顾上前把碎掉的酒瓶捡起来,默默地下楼去。

在飞檐楼的后院里,用花锄在桃树下的泥地里刨了个小坑,把酒瓶的碎渣埋进去。准备上楼时看到了从街上慌张赶来的张老头儿,看到他一瘸一拐满头大汗,琉璃赶紧上前扶他去后院凉亭里休息。

“琉璃姑娘,找到你们就好了!出大事了!”

听老头儿说完,琉璃让他先坐在原地等着,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去上面通知常帆他们。按照老头儿说的,他看到一群不明身份的人藏在门口,风苔来打听了夫人他们去铜安的事,把常之行叫去了码头,期间还一脸不善地出来安排了人跟在后面。

虽然琉璃跟风苔有旧交情,但她更相信老头儿这么大年纪阅人很准,他觉得不对,那十有八九风苔是真的有预谋,她气喘吁吁地跑上六楼,把老头儿的原话叙述了一遍。

常帆和阿九二话不说,拿起剑就往下跑,并嘱咐琉璃把后院的张老头儿送回家去。常帆和阿九都知道素生此去铜安的目的就是拆台,一听说江上货船被劫就知道是素生干的,当时觉得他干的漂亮,人还没到铜安就狠狠将了鹿凝一军。

现在听到张老头儿说风苔来打听素生去铜安的事,就知道他肯定是怀疑到了素生身上,而且还把失子之痛算在了素生身上,不然怎么在这种关头突然回家,却丝毫不提鹿凝难产的事,还非要去码头看什么船?

他们两个快马加鞭,立刻往码头赶去,不是去阻止风苔找证据,而是即刻坐船去铜安找素生。因为单从常之行面对亲情的表现就能猜到,他肯定毫不怀疑地把一切情况都告诉了风苔。既然现在风苔认定自己的孩子不能降生全是素生一人之责,他一定会去找素生报仇。

常帆也只能抢在风苔前面去告知素生,让他避避风头。只要不与风苔正面交锋,躲过这一阵,或许还能等到鹿凝自我了结,那到时一切都迎刃而解了,也不用为素生担心七年之约了。

常帆想到这些就觉得痛快,扬鞭一甩,漫天花叶飞舞。马蹄声声过,阿九心向素生,眉头紧皱,只想去到他身边保护他,从没想过用鹿凝的死埋藏一切恩怨的事,只是时刻跟素生一起准备七年之约。同为救人,惟心两异。

风行殿里宫女太监手忙脚乱,将抱来的丝绸剪成一条条长的细缎。若不是舞阳从背后将鹿凝拍晕,这些小仆万不敢把主子捆在竹榻上。

舞阳仍然心有余悸,把鹿凝束缚起来只能解一时之危,她执意寻死,要是等到她身体恢复挣开细缎的缠绕,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风苔匆匆回到殿内,却见这般狼藉,鹿凝恰好醒来,双手握拳用力挣扎,瞪着眼睛嘶吼,众人吓得频频后退,不敢上前。

捆在她身上的若是麻绳定会勒的她一身伤痕,风苔心疼地蹲在地上,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想要安抚她的情绪,却见鹿凝满眼血丝,脸上泪痕斑斑。她已经失去理性,听不进去任何劝导。

鹿凝有多绝望,风苔对素生的恨意就有多浓。素生这个强行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人,搅乱了他的一切。

“别这样……”风苔起身,将一只手递给鹿凝任由她抓挠,忍着痛用另一只手整理鹿凝被湿汗粘在苍白脸颊上的头发,“你啊一定要等着我回来,等我去把害死女儿的那个人千刀万剐。”

鹿凝竟慢慢安静下来,狠抓着风苔的手也垂了下去,她闭上眼睛时,睫毛上还挂着泪。

凤姬端着小香炉放在竹榻边上,冉冉飘出的是她调制的安神香。

风苔拿过舞阳手中的羽扇,轻轻地为鹿凝扇风,并不看凤姬。

“我先帮你包扎一下吧。”凤姬看了一眼风苔受伤的手,血水已经站湿洁白的羽毛。

“你也听到了,我要去杀素生,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能改变我的想法!”风苔将扇子扔在地上,起身怒吼。

“失去孩子的痛苦我很清楚,可是,你不能将这等大罪怪在素生身上啊……”凤姬抬头望着这个只比素生大几岁的风苔,试图劝下他。

“那你告诉我该怪谁?!我们等这个孩子的降临等了十个月,不早不晚,他偏偏选在这种时候跟鹿凝作对,我的女儿就成了他报仇的牺牲品!”

凤姬不知如何将这是非理清,但她清楚风苔不会轻易放过素生。

“小鹿和你父亲在我手上,你若执意杀素生,就别怪我心狠。”

“素生我杀定了!”风苔盯着凤姬,丝毫不为她的话所动,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凤姬武功、炼毒皆在鹿凝之上,若是她有鹿凝一丝丝心狠,当年就不会以身挡剑。

凤姬没想到这种威胁毫无用处,只能将七年之约搬出来。

“那是你与鹿凝的约定,与我无关。不过,你若帮我照顾好鹿凝,我可以答应你将素生带回皇宫,交由鹿凝亲手泄恨,也成全你们母子的最后一面。”

风苔冰冷的语言刺透着凤姬的心,他怎么可以嘲笑她的软弱和忠诚,这一刻,她感觉风苔就是第二个鹿凝。

一百多个杀手在风行殿外等候指示,清虚道长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将令牌交与风苔。

“我们非要今天夜里就出发吗?”舞阳见了这杀气腾腾的局面,也是颇为不安。这些杀手都是由清虚精挑细选,培养了多年的死士,这一去,且不说素生在劫难逃,恐怕还要牵连无辜之人。

风苔将令牌递给舞阳:“十艘官船,去江畔等我。”

舞阳迟疑着接过令牌,风苔变了,听着他的命令,她竟也有些胆怯。出了风行殿,她才觉得呼吸到空气,里面的气氛太压抑,或者说跟在风苔身边真的不敢喘息。

她有些后悔,如果早知西肃是跟素生在一起,就不该莽撞地跑来宫里。现在可好,本想去铜安找西肃,却要变成帮风苔杀素生的同谋,若是让西肃知道了这些内幕,她真的是无颜面对了。

江风吹得并列排开的船摇摇晃晃,相近的两艘船的船舷不断地撞在一起。江面漆黑一片,舞阳坐在其中一艘官船上,听着涛声,思量如何隐瞒西肃。

风苔也来到江畔,在外面喊了两声,舞阳才缓过神来,赶忙走到船尾。确定了舞阳的位置,杀手们自觉地分登其他九艘船,风苔与舞阳同乘,船夫们开始了逆风南下的辛苦航程。

“素生不知皇都发生的事情,也不知你去铜安。你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抓到手,为何兴师动众地携百号死士前往?”

“我与素生向来不和,造访铜安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我到了铜安先去看望外祖母和风绒,若不能掩人耳目,我就直接动手!”风苔自知心事全写在脸上,很难骗过铜安的家人,更不可能骗过素生,单打独斗又不是那个少主的对手,当年之辱还历历在目。

“这次,我要保证万无一失!”

舞阳真担心这些杀手会伤到西肃,便与风苔商量等她将西肃带离再动手。

风苔默不作声,心里却思量开来:娘亲、舅舅甚至外祖母和风绒,他们若是知道我去杀素生,肯定会极力制止,并对我大失所望,我不想众叛亲离……

可是,与素生的仇恨怎么办?

“让西肃将素生带出来,我再下手,不能让铜安的人知道我的目的。”

“不行,我不能让西肃知道我的事!”

两人四目相对,僵持不下,宽敞的船仓显得拥挤不堪。对于在乎的人,谁都不肯毁坏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冷静下来,两人突然觉得很可笑。

“有什么用呢,你瞒得了西肃一时你瞒得了她一世吗?”

“你还不是一样,早晚要将素生抓走,避开他们,就不会露馅儿了吗?”

两人低头良久,这世间哪有万全之策,只好各自散去,回到自己房间。

舞阳没得选,因为鹿凝的仇恨,她的手却染了血,现在又因为风苔的仇恨,她即将把最丑恶的自己暴露在西肃面前。

善与恶究竟怎样划分,既做着坏事却还要装好人,舞阳想不通,只愿一觉睡去,醒来后看到大家都能不再被仇恨缠绕。

风苔也难以接受,他与风绒兄妹二人,多年未见,再聚首已物是人非。他再也不能以兄长的身份教导她,因为自己已经劣迹斑斑,甚至还要戴上面具去欺骗她的信任,欺骗所有人的信任,只为了杀素生。

躺在床上盯着船顶的木头,眼皮越来越重,在这清醒与沉睡之际,有一瞬回忆闪过,在常家别苑的那个深夜,他赤脚站在窗前,看见自己的爹爹娘亲披着衣裳对素生关怀备至,看见他们三人围坐桌前欢欣畅聊……

这晚,风苔做了一个梦,梦见女儿已长成与小鹿一般高,他们一家四口围坐在桌前,像素生他们那样温馨,而换作素生站在门前赤脚看着这一切,可是,风苔在这个幸福的梦里依然对素生有着不亚于现实的恨意。

次日醒来后,风苔在床上呆坐了很久,他心里已清楚,或许女儿只是自己报复的幌子,他与素生的恩怨早就深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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