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林家武试
洛水镇中的林家只是无数个林家聚居地中的一个。林家作为东川大族，其家族以东川的川将城为中心。在东川境内散布着很多林家支脉或没落的族人后裔，每年，族里都会派人下来，在这些底层的族人中挑选优秀的苗子，送到家族中心进行训练。
清晨，镇里的林家院正忙碌着。人来人往，一年中连过年都见不到这么多人。跑来跑去的孩童，身负铁剑的壮实少年，还有笑面相迎的中年人，老人却没了那么多的做作，见到熟人，顶多微笑着说两句话。
林家院是洛水镇林家的圣地，祖宗的祠堂，林家子弟的学堂都在这。院里住的也都是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
林付鱼此刻正坐在里屋，围坐一圈的是院里的一些做事的中年人。林付鱼头发都白了，两鬓如刀削，眼角的皱纹很深。
“都准备好了吗？”
一个中年人接话：“都差不多了，七岁到十岁的孩子都唤来了。后院为家族来的人准备了房间，祠堂里的香火之类的也都没落下。”
老人点点头，沉吟良久，叹道：“只希望这次能多几个孩子通过测试吧。上次武试，咱们才出了四个孩子，实在是太少了。”
另一个中年人说：“族老，说实话，您也不用太在意这个。上次通过武试的孩子咱这已经不少了，洛滨、洛阳那边有好多都没咱们多呢，就连祖地的孩子也比上次少了将近一半。”
老人低头不说话，他心里叹道：“你们又怎么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祖血已经越来越淡了，哎~”
突然听得外面一阵喧嚣，尔后一声锐利的啸声传来，林付鱼起身，脸上满是郑重：“家族来人已经到了，都出去迎接。”
一行人到了门口，只见来人是三个少年，都穿着青绸衣服，胸口上印着张牙舞爪的火焰图案。
林付鱼看见中间的少年，有点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老眼：“是…予风吗？”
中间的少年眼里含着泪：“爷爷，是我，我回来了。”
少年是族里派来的，不便当众跟爷爷叙旧，一行人就先进了大厅，先招呼另外两个少年去休息了，林予风进了里屋，先跪在地下，重重地给爷爷磕了几个响头。
林付鱼扶起孙子，关切地问长问短。
“爷爷，这次来晚上就得回去，不能在家里呆了。”
老人眼中的光暗淡几分，但还是勉强笑着说：“没事，早点回去，别耽误了家族的任务。”
中午吃过饭，下午，林家院前面的武场上就摆起两个台子，各家孩子早早被父亲牵着小手，在这里等着。
林付鱼说了几句，就宣布开始。
所谓武试不是让孩子进行武斗，而是由族里来人用秘器测定孩子的祖血浓度，祖血浓度深厚的可以通过考试，然后进入家族武堂，从而走向更广阔的世界，而祖血浓度低的，将被淘汰，一生庸庸碌碌，在这无名小镇。
“下一个，林云。”
林云小跑过去，台子上有个透明的水晶球，林云按照吩咐把手贴了上去，水晶球中心出现一股红色液体，台前的少年对他点了点头：“还不错，血脉浓度在这里算不错的了。”
林云高兴的，屁颠屁颠地跑去向父亲炫耀：“瞧，老林，人家都说我很不错！”
他父亲一脚把他踢飞：“老林也是你叫的？”
后面的林云已经没有心情继续听了，他在外面乐悠悠地转了几个圈，对着蚂蚁窝放个屁，又撒泡尿，然后看着四处逃窜的蚂蚁，露出了乐呵呵的傻笑。
他爹爹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在那不知道看什么。他爹爹冷声喊他：“起来！跟我走！”
林云莫名其妙起来了，刚想说什么，看到父亲脸好像刚经历过西风，冰冷铁青，他赶紧跟上去。
父亲带他到了林家院的后院，在一个门口前停下，低声对他说：“一会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听到没有？”
林云点点头，问他：“爹爹，我是不是没被选上…”
父亲不答，轻叩几下门，门打开，一个中年妇女走出来：“您找谁？”
林齐道：“找林老。”
妇人浅笑着：“林老还在忙着呢，估计一会会回来，要不您先进屋等着吧。”
林云跟着父亲进屋坐下。
妇人端来一盘橘子，放在桌上，林云咽了咽口水，想到自己从中午还没吃饭，肚子就更饿了，他偷偷瞧了瞧父亲，试探着去拿橘子。
“啪”
父亲把他的手打掉：“什么都不准碰，就在这好好坐着。”
林云无聊地看着周围，房间很整洁，透过窗可以看到前院里的红枫，深红。
他想父亲为什么这么严厉呢，难道是自己真的没被选上？可是那个少年说自己挺不错啊…林云想着想着，脑袋就乱糟糟的。
过了一会，他听到前院传来说话的声音。
“林老，屋里有人在等您。”
“恩，我马上就过去。”
林云端坐起来。门帘掀开，进来的正是那个在武试之前发话的老人，他看到了林云的父亲，愣了一下，神情变得有点淡漠：“什么事？”
林齐把林云拉过来：“叫舅老爷。”
林云疑惑万分，还是叫了声“舅老爷”。
林老摆了摆手：“受不起啊，我这一把老骨头的，当不起你家的亲戚。”
林齐道：“这孩子也是和您沾了亲戚的，您就不能拉他一把吗？”
林老看向林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林云望了望父亲，怯生生地答：“我叫林云。”
“那个排第六的就是你？”林老沉默了，之前武选结果出来，他给孙子林予风说了一下，硬是让孙子选了血脉前五的孩子，排第六的正是林云。
片刻，林老皱着眉：“咱们就算有什么不快，我也不会挡孩子的道，可是…实在是不能再选人了。族里派来的人看着呢，太多了的话，他们回去不好交代。”
林齐企盼地看着他：“您能不能再说说，再多一个名额就到云儿了，他怎么说也是您妹妹的孙子啊！”
林老摇了摇头：“该说的都说过了，实在是不能。”
林齐突然冲林齐喝道：“过来！”
等林云过来了，他又道：“给舅老爷磕个头！”
林云对着舅老爷跪下，他突然瞄到桌上的橘子，想到到现在他还没吃饭，连水都没喝一口呢，不由得咽了口水。
这动作很小，但又怎能逃过两人的法眼。
林齐大怒，恨不得立刻揪起这家伙暴打一顿，林老却是微微一笑扶起他：“跟你奶奶当年一样。”
林云和父亲在回家的路上。
“爹爹，爹爹。”
“怎么了？”
“舅老爷和我们家是什么关系？我怎么没有听过他？”
“以前啊，你的奶奶要嫁给你的爷爷，舅老爷不答应，奶奶不听，还是嫁给了爷爷，所以舅老爷就不理我们家了。”
“这就像我去年搂了小玉，她爹爹一直瞪我，不理我，是吗？”
“你这小娃子，懂的挺多的嘛。”
“爹爹，我饿了，想吃玉米羹。”
“你就是吃山珍海味爹爹也给你做！”
…
林付鱼躺在院里的摇椅上，眼前浮现起多年前的一幕：他的妹妹，头上梳着两个小辫，在祠堂祭祀的时候，竟然对着贡品偷偷咽口水…
微笑爬上了他的嘴角。
最后跟予风说的时候可能有点为难，可他毕竟是自己带大的，又怎么会不同意。
“这一把流沙般的人生，风一吹，都散了。”
只剩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