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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灵斗(1)

山林中,一个高大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走着,一路走,一路低声咒骂,正是万里。不是他一定要在夜里走这么不熟悉的山路,实在是因为阮瞻和小夏生死未卜,他要抓紧每一秒的时间。所以当他从风娘口中得知龙大师所在之地,立即连夜上山。这位龙大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他为这个镇改了名字,在镇民的眼中,这等于是帮这个镇改了风水。古语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朝,原来龙大师是住在深山里。而风勇子误会龙大师,不管他以前做过什么,至少风勇子以一个残魂的状态能呆在他娘身边这么多年,龙大师是帮了忙的,当年风娘因失子而自杀时,也是龙大师救了她。他还告诉风娘有难解之事就来找他,但是不要对外人说起,所以风娘才知道他住在哪里,并因为没有拿万里当外人而告诉了他。

他在这座不大的小山里转悠了半夜,凶狠的山蚊子隔着他的长衣长裤咬得他浑身是包,让他又痛又痒,可他还没找到龙大师的住处。正当他以为自己就要挂掉的时候,前面不远处却忽然出现了一点光亮。他试探着走了过去,眼见就要接近的时候,灯火却突然熄灭了。下意识地,万里摸了一下肩上背的血木剑,没有抖动,再瞄了一眼,也没有放射出红光,这就证明附近并没有邪物,可眼前的灯火为什么会不见了?

他警惕地站了几秒钟,然后慢慢转身。身后,流动的火光闪烁着。一数,也还是那四朵流火!就是说,火根本没有熄灭,只是方向变了,从他的身前转到了他的身后!他敢肯定没有山鬼给他下圈套,也不是鬼打墙,那么他可能是走进了一个阵法里。联想到龙大师的身份,这是极有可能的。他不会阵法什么的,也根本不懂方位,于是只能试试看,两只眼睛紧盯着那四朵火苗慢慢向前走,尽量保持直向行走,眼看着离那怪屋越来越近,突然又毫无预地陷入黑暗,和刚才的情形完全相同。转过身一看,那怪屋和灯火又一次出现在他背后的方向。他是非要找到龙大师不可的,所以只能继续尝试,但无论他怎么走,情况还是一样,他好像一颗被扔进大转盘的骰子,永远找不到正确的方向,“真是活见鬼了!”万里蹙紧了眉头,遥望着那好似永远无法再接近一步的怪屋,低声咕哝了一句。想来想去,也只有最后的办法了。“龙大师,龙大师,在吗?我叫万里,前来拜访。”深山的夜很静,万里这样大声叫,声音显得格外响亮、突兀,还带着深远的回音。见怪屋那边还没有反应,万里不自在地向四周看看,继续叫门,“龙大师,我知道您在里面,请您不要再躲避世俗了好吗?我也不敢在深夜打扰您,若非事情紧急,也不会来麻烦您老人家,关系到好几条人命哪!”无声。“龙大师,就算我求您了,只要您指点一条明路,我自己去救人,并不麻烦您老人家亲自动手。假如——要见您需要什么拜贴的话,我照办就是。”他知道这样的世外高人总是有些怪僻的,倒不一定要什么贵重礼物,但有可能会要试探他、考验他之类的。可是,还是无声。万里又哀求了几遍,不禁有点火大了。因为据他的调查,这位龙大师虽然说不上助纣为虐,镇住那些怨灵也是想化解它们的凶戾之气,让他们顺利地去往该去之地,但他毕竟没有为这些枉死的人申冤,而且是存了私心的。现在新镇里出了那么大的问题,他也要负上一定的责任,态度怎么还这么倨傲?!“龙大师,您老人家不能给我来个闷声大发财啊。”他火一上来,说话开始不客气了,“那些人死得那么冤枉,现在要报仇了。它们有了法力高深的人帮忙,您那个镇妖塔和风水布局被人家破了,怨灵根本关不住了。您也要帮人帮到底才行。现在来一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是太晚了吗?”照旧无声。“龙大师,我的朋友无意中被关在新镇里面,他们可是完全无辜的。”万里大声说,“我是非见您不可的,您要是一定不见,逼急了我,就别怪我放火烧山!”这一次,虽然还是好半天没有声音,但万里却感觉他的话让藏在屋里的龙大师有反应了。果然过了足有一分钟之久,一个苍老的叹息声从怪屋中传来,离得那么远,却又清晰地传入了万里的耳朵。“无辜吗?不见得吧?”

“当年又不是他们害的人!”

“可是,却是那个所谓‘高人’为了对付你的朋友才做怪的,不然那些怨灵怎么会出来的?就差一个月,一个月而已。唉——”龙大师又长叹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无力和悲凉感。

万里语结。事实就是如此,就是因为司马南要对付阮瞻,所以所有死的、活的人都成了他棋盘上的棋子。“龙大师,但是—”

“如果你非要见我,就来吧。”龙大师打断了万里,突然说。他那么痛快就答应见万里,倒让万里有些意外。可他素来胆大,因此也顾不得细想,直接向灯火的方向走去。这一次,火光没有再消失,大概是龙大师撤掉了外面的阵了。

他顺利地走近了,这才发现怪屋不过是一间石屋,门口有四个木偶在没有任何动力的情况下,拿着灯笼走来走去,看得万里心头发毛,急忙闯入石屋中。屋中漆黑一片,但万里还是凭借手电的光芒看清屋内布置简陋,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一个瘦小的老人直直地坐在床头,脸色木然,对手电的光线完全没有反应。“我是瞎的。”龙大师干瘪的嘴唇动了一下,直接说中万里心中的疑问。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万里有点尴尬,但对于能和他交流的,无论是人是鬼,他都不怕,但现在情况紧急,他怕的是再绕圈子了。

“门口的灯火是为你准备的,现在你找个地方坐吧。”龙大师再度发话。

“您知道我要来?那为什么——”

“不试试你,又怎么知道你的实力。”龙大师幽幽地说,“你们要对付的不是平凡人,如果没点毅力和智力,去了也是送死,不去也罢。”

“说实话,我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不过我诚心无比,所以无论如何您要帮我们这一次。”万里诚恳地说。

龙大师没有回答万里,只是长叹了口气,神情上全是落寞与无奈,答非所问地道:“只差一个月,就这三十天而已,却功亏一篑!劫数,真是劫数!”

“您说一个月,是说就要化解了这件事吗?那是不是可以把它们重新关进去,继续镇满这一个月?”

龙大师轻微地摇摇头,苦涩地一笑,“那是不可能的。我并不是个有很大法力的人,凭借的只是多年来对五行和风水的研究,才能布阵、镇灵、沟通阴阳的。当年我为了能镇住它们,耗费了所有的力量,所以我才会瞎的。”他微微仰头,好像回忆什么似的,“也因为我做的是一件损德的事,表面上说是为了化解它们的戾气,送它们去往该去之地,实际上我是为了保住一个人,存了私心。这是天谴,我是活该的。我想你能找到这里来,说明你已经调查清楚了,你说,我是不是活该?唉,我终究是看不开的。”

“龙大师,事已至此,还是看看怎么才能补救吧。但愿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龙大师沉吟着,好像在思考万里的话,半晌才说:“你——很不错,胆气过人。人有一分胆,就有一分机会,只是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无论结果如何,我是非试不可的。”万里连忙说,“新镇里的,是和我有过命交情的朋友,还有我最在意的女人,说什么我也要救他们出来。”

“如果我不肯帮呢?”

“你早就算出我来找您,你还试探了我,这就说明您早就想帮我了啊,怎么会不肯。除非,您还要保护那个当年保护了的人。”

龙大师面色平静,也不生万里的气,“纸是包不住火的,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当初就是想把这个火头扑灭,逆天而行,看来真是螳臂挡车啊。现在这件事抖了出来,他早晚一死,我还怕个什么?我会帮忙的,因为这是我的错,不能牵连了旁人——你老实回答,你的那个朋友,是有天生良能的人吗?”

“您知道?”万里问。实际上万里并不太意外,从他和龙大师接触的这点时间里,这位大师处处预知先机。前几天他在镇里曾经听人说过,龙大师占卜奇准无比,所以不难想象,他早就知道了一些事情。

“从新镇产生变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龙大师说着回过手来,准确地拉过那个小炕桌,揭开了上面罩着的一块黑布。万里移过手电的光线,这才发现炕桌上没有摆着吃喝的东西和用具,而是放着一个模型。不是房地产公司那种展示楼盘的模型,而是像一个军事演习用的沙盘。沙盘上清晰地划出一条条横平竖直的线,看起来就像是街道的样子,而隔开的小方块就是建筑物。沙盘的中心,有一个装着水的小碟子,碟子中心立着一个惟妙惟肖的小木塔。“看到那座塔了吗?告诉我,塔周围是什么样的?”龙大师问。

万里把手电光全集中在沙盘上,“碟子外围的沙土很乱,碟子里的水很混浊,而这个小木塔在——我的天,它在动!”当他凑近了认真观察,看到小木塔突然抖动时,着实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向后退。

“这就是了。”龙大师平静地说,“沙土本来是平整的,水是清澈的,塔是稳稳当当的,当有一天,这一切都变得不一样的时候,我自然知道有人破了那

里的风水大阵!”

“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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