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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亮甲镇奉天巨匪劫法场

步云山苦命鸳鸯遭绑票

在亮甲镇提起叶家大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院主人叶堂举是这一带的巨贾,同时也是有名的恶霸,他不仅开着钱庄赌场为自己敛财,还养着一队炮手看家护院。五十岁的叶堂举娶了两房太太,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太太生性不一样,生的儿女脾气秉性也不同。大太太生的儿子名叫叶青林,胆小懦弱;二姨太生的女儿取名叶玉珊,开朗豪爽。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叶家这一双儿女便成了土匪绑票的对象,半年前叶青林就让土匪杜三枪绑了,叶家花了两千两银子才赎回来。叶家对杜三枪又恨又怕又无奈,一心想除掉这心头之恨。

这天,叶家大院门外一架马车已经套好了,叶堂举气色不错地站在车旁边,他身后跟着全身披挂的八名炮手。叶青林从街尽头骑马跑了过来,在爹面前下了马:“爹!您找我?”

叶堂举用手拍了一下儿子的马,“今天要砍杜三枪!”

“我听说了。”叶青林咽了口吐沫。

叶堂举神气十足地对儿子也是对身边的人放大了声音:“这个杜三枪竟敢绑架我的儿子,他是活腻了!是我让县里把法场设在我们亮甲镇的,我要借杜三枪的人头警告那些觊觎我叶家大院的蟊贼们!”

“对,杀鸡给猴子看!”叶青林跺了一下脚,忙又缩回腿。

叶堂举一咧嘴,动了一下被儿子踩疼的脚,“不,这是杀猴子给鸡看。”

“啊?对对,杜三枪是辽南一带最大的绺子,他都掉了脑袋,那些绺子、空子谁还敢在咱家的头上动土!”

看时候差不多了,叶堂举让儿子跟他一起去法场看看。

叶青林往后缩了一步,推脱着:“我赌场那边离不开,我就不要去了吧。”

叶堂举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胆小如鼠,是害怕了,但他明白要想让儿子像自己一样在这一带站得住脚跟,不只是敢看杀人,还得敢自己杀人。于是不容置疑地冲儿子大声命令:“别废话,走!”

叶青林本来还想表示异议,看叶堂举一瞪眼,就不敢反抗了。但他真是从心里不想去。“那我进院跟妈说两句话,随后去找您。”

“好吧,你快点。”叶堂举上了车。炮头领着炮手们跟在车边,一行人威风八面地离开了叶家大院。

躲在大门后的叶玉珊早想出门了,她已经听到爹和哥的对话,看叶青林进了后院,自己便偷偷溜出大门。炮楼上的炮手已经看见叶玉珊溜出了门,摇头笑了笑,假装没看见地把眼睛转向别处。

亮甲镇的十字街头,一个衙役在往墙上张贴告示,另一个衙役站在旁边趾高气扬地敲了一声锣:“辽河巨匪,杜氏三枪。毁坏朝廷局外中立,俄罗斯火车也抢。午时三刻,追魂炮响。十字街头,设下法场。斩首示众,以正天纲!”

锣声一落,引得路过的三个年轻人回头,背着弓箭的唐子义想过去看看,背着虎皮的谷仁义拉住了他,“我说子义,你别管闲事了,哎,你……你把那虎牙……给我吧?”

“我豁了命打的,凭啥给你?谁打的归谁。”

索智义冲谷仁义摇摇头,刚才要不是唐子义把他俩用绳网吊起,怕是早喂了老虎了,现在想想都后怕,谷仁义还有心要虎牙!原来,一早上三个人去山林里打熊,谁想却碰上了老虎,要说唐子义的命可真大,眼见老虎把他追得摔到沟里,吓得谷仁义把眼睛都闭上了。索智义看得真切,就见唐子义翻身举刀,虎从头顶越过时竟被他用刀开膛破了肚!

谷仁义锲而不舍地跟着唐子义,就想要那颗虎牙。唐子义也不理他,任谷仁义在后面追。

三个人来到叶家大院附近的一条胡同,正见叶玉珊出院门,唐子义回身对谷仁义使了个眼色,谷仁义立刻意会,他忙向叶玉珊招手,叶玉珊转了过来,忽然迎面扑来一张虎皮,她被吓得“呀”了一声。

虎皮一移,露出唐子义的笑脸。

叶玉珊吃惊的脸才换了笑容,她欢喜地摸着虎皮:“哪儿来的?”

唐子义自豪地一拍胸脯:“打的!”

“我们仨一起打的!”谷仁义在一边附和着。

唐子义看了谷仁义一眼,“你?看看你裤子上的尿印儿还没干呢吧?”谷仁义推了唐子义一把,有点儿不好意思。

“你真去打老虎啦?我跟你说着玩的!”叶玉珊说要穿虎皮袄,不过是说着玩的,没想唐子义竟当了真,她感动极了。索智义见状取笑道:“一个大姑娘穿件虎皮袄上街可真够瞧的了。”

“索智义,你也跟我闹是吧?”叶玉珊脸红了,她是打心里喜欢唐子义。

索智义嘿嘿笑着刚想说什么,就听身后传来叶青林的声音:“这癞蛤蟆盯上天鹅肉还就不放了是吧?”叶青林带着两个炮手来到跟前,“唐子义,跟你说多少回了,你个穷光蛋别老打我妹妹主意,你娶不起她。”

“哥!”叶玉珊埋怨地叫了一声。

“我告诉你叶青林,你妹妹我娶定了,不就是两百两银子的聘礼吗?”唐子义已经火了。

“二百两?涨啦,昨儿县城赵老爷家上门来提亲啦,肯出五百两娶我妹妹,我爹已经答应他们了。”

叶玉珊真的急了,“哥,你胡说什么?”

“这有什么可胡说的?昨天刚定的事,这种事当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用跟你商量啊?不信?你问你妈去啊,你妈也答应了。”

叶玉珊二话不说,扭身进院去找妈问。唐子义看到叶青林嚣张得意的样子,强压怒火,被索智义拉着走了。

“赶紧滚吧,就你个臭打猎的,好心劝你一句,你两个肩膀顶着个脑袋,不缺胳膊不缺腿,看上去也算有个人样,到苞米地里划拉个庄稼丫头该不难,那才是门当户对。还想娶我妹妹?牛魔王的扇子,你给我远点扇着吧。”叶青林得意地在后边喊着。

“不就是五百两的聘礼吗?我还告诉你叶青林,你妹妹我娶定了,我还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唐子义回头大声喊着。

“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哈哈!唐子义,你这辈子见过五百两银子长啥样吗?靠你爹糊纸人纸马啊?你就是把你死了的娘坟里的陪葬刨出来,这辈子你也攒不下五百两!”

听到这,唐子义气疯了!转身冲上前欲打叶青林,叶青林身后的炮手急忙过来拦,被唐子义三两下打倒在地。叶青林见势不妙,来不及上马,拔腿就跑,哥仨在后边紧追不舍。唐子义看叶青林跑远,摘下弓箭就要射。“子义,别弄出人命来!”索智义大喊。

唐子义把箭头用脚踩断,将箭杆搭在弓上,瞄准逃跑的叶青林射去,箭杆一下子射中叶青林屁股,掉在地上。叶青林屁股挨了一下子,手捂着继续逃跑,三人不甘心,继续追,一时惹得路上的行人都站住脚看热闹,不知怎么回事。

叶堂举已经坐在了十字街头的监斩台下,他在等自己的靠山。

把总佟永功带着来法场担任警戒的一队士兵跑了过来,兵士的后边是坐着轿子的戚养性和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俄罗斯人。叶堂举站起来迎向戚养性:“草民叶堂举给县大老爷请安了!”

“您可不是什么草民,谁不知道您是声闻辽南的乡绅贤达叶老爷!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俄罗斯的监斩使,今天一起来监斩!”戚养性是说给众人听的,他和叶堂举是老相识了。

叶堂举抱拳向俄罗斯人打招呼,俄罗斯监斩使显然没听懂叶堂举说的什么。

“他听不懂。”戚养性在一边说。

叶堂举放下心来,“老毛子监斩中国人算怎么回事啊?”

戚养性摆摆手不做解释,转开话茬儿:“今天是叶老先生您报的案子,处决的又是巨匪杜三枪,职务所系,不敢偷懒!”他收了叶家的银子,私事公办,买个好两全其美。这个叶堂举却是一心要看杜三枪上断头台。

叶青林一路跑着来到了监斩台下,越过士兵爬上台,这时唐子义已经追了过来,但被士兵拦住了。叶青林回头看到唐子义三人被兵丁拦住,马上对着唐子义挑衅起来:“来啊!上来啊!”

唐子义气得转身向人群外挤,一个络腮胡须的大汉挡在身前,身后还跟着一个精壮汉子。气头上的唐子义用肩膀扛了那人一下,哥仨挤了出去。来到刑场外的茶棚,唐子义气得一屁股坐在板凳上,谷仁义则炫耀地将虎皮放在桌子上,喊着让老板上茶。三个人端着茶碗刚喝了一口,就听那边人群喧闹起来,囚车来了。谷仁义放下茶碗转身挤进人群看热闹去了。

“喝点水,消消气。”索智义劝唐子义。

“妈的,没有这么埋汰人的!”

“子义!子义!”叶玉珊背着个包袱找到了茶棚,媒婆提亲的事是真的,过两天赵家就来送聘礼了。“子义,我的话你听见没有啊?我爹要把我嫁人了!”

唐子义一抬头:“嫁吧,我娶你!”

“你拿啥娶我啊?”

“你也看不起我是不?”

“混蛋啊你!”叶玉珊真着急了,“子义,咱俩跑吧?”

唐子义一怔,索智义也愣了。

“跑!私奔!娘给我的零花钱我攒了不少,刚才偷着带出来了,咱俩远走高飞!”

“不行,老子就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唐子义站了起来。

叶玉珊乐了,她就喜欢唐子义这个劲儿。刚想往下说说怎么办,就见囚车已经被拉进十字街头的法场,人们跟在周围叫喊着:“唱一个!”“唱两口儿,唱两口儿!”

那囚徒脖子一梗,胸脯一挺,大声吼叫道:“狗衙役们听好了,爷爷我给你们亮个嗓子!”然后便扯起脖子大声吼起来,“一轮明月呀——照啊西厢啊,哎咳哎咳,哎哎咳呀——哎哎咳呀——”

众人一阵叫好。

谷仁义兴奋地向前挤,身前一个胖乎乎的女孩子一撇嘴:“挤什么挤,你是要挤过去给他陪绑啊?瞎喊什么啊?大嗓门跟驴似的,震得人耳朵疼!”

旁边的人都笑了。

“哎,你谁家孩子这么没教养?”谷仁义的嘴也是不饶人的。

“本格格我叫佟赛男!看见没有?台上那个挎刀的把总,是我哥!”

谷仁义一听是把总的妹妹,赶忙对佟赛男赔笑,佟赛男白了他一眼。这时就听杜三枪喊:“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瘌!砍头只当是大风刮跑了帽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众人又是一阵叫好。

一个店铺的老板端上一碗酒,“来,拦老毛子火车的好汉,喝点酒,润润嗓子!”

“多谢大叔!”那个杜三枪一口喝光了酒,“好酒!晚上我还去你家喝酒,别忘了给我留门!”杜三枪哈哈大笑着被兵士推上了断头台。

“杜三枪,你还有什么话要留下么?”戚养性问。

“昨天晚上我梦见去了阴曹地府,不出今天阎王爷就要拿你们问斩!”

“好!”谷仁义大喊。

杜三枪又扯着嗓子唱起来:“初一十五庙门开,牛头马面两边排,有判官拿着那个生死簿,有小鬼拿着那个勾魂牌……”

“佟把总,把他的嘴给我堵上!”戚养性急得拍桌子。

佟永功上前用胡桃往杜三枪嘴里塞,杜三枪还是说完了下边的话:“还有你,叶堂举!你就等着小鬼扒你的皮吧!”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叶堂举脸色铁青。

三声锣响。“午时三刻已到!开始行刑!”戚养性慌忙下令。

两个士兵把杜三枪按跪在台上,拔下脖子上插的招子,扯起他的辫子。就在刽子手举起鬼头刀要砍的一刹那,被唐子义撞过的那个络腮胡子突然喊了一声:“冤枉!”

众人全都一怔,戚养性在台上喊道:“什么人喊冤?”

“杜三枪!”络腮胡子指着台上的汉子,“你们要砍的不是杜三枪,我才是杜三枪!”说着拔出双枪,三枪打死了台上的刽子手和两个士兵。

叶堂举大惊失色:“他是杜三枪!这个是假的!”

看热闹的人们顿时惊叫着一哄而散。谷仁义急忙跑到茶棚前抓起桌子上的虎皮:“快跑!劫法场了!”四人随着人流向外跑。一阵枪响,十几个骑马的土匪呐喊着冲了过来。

叶堂举被炮头带炮手们扶上了车,佟永功也忙安排戚养性下了监斩台,上了轿,几个士兵抬起轿子就跑。佟永功带领兵丁,且战且退,嘴里喊着:“弟兄们听着,大人说了,活捉杜三枪,赏银五百两!”

随着人流正要跑开的唐子义听到了佟永功的喊声站住了,他看到远处的杜三枪正带着小武子和一帮土匪同官兵交火,便逆着人流向杜三枪的方向凑了过去。

谷仁义、索智义已经拉着叶玉珊顺着人流跑远了。

慌乱中,叶青林摔下了监斩台,他爬起来就跑。跑到十字街头,正看见杜三枪带人同官军交火,叶青林吓得抱着头躲子弹,在地上慢慢爬开,然后起身撒腿就跑。“大当家的,那是叶青林!”小武子看到了。

杜三枪立刻上马向叶青林追去。躲在一边的唐子义看到孤身去追叶青林的杜三枪,也尾随而去。

大街上空空荡荡,路上散落着人们逃跑时掉落的帽子、鞋子。叶青林转过街角,捡起地上一个草帽扣在头上,站在路边脸冲着墙,浑身发抖。杜三枪已经骑马路过了叶青林,想想又拨马走了回来。“嘿,你!”

叶青林不吱声。

“叫你呢,戴草帽的胖子!大伙都跑了,你咋不跑啊?”杜三枪已经知道是谁了。

叶青林还是不说话,杜三枪用刀挑掉了他的草帽。“别装了,转过来吧叶大少爷,再跟我步云山上走一趟吧。”

叶青林一听撒腿就跑,刚跑几步就摔倒了。杜三枪不慌不忙地向他靠了过来。就在这时,唐子义飞身从房上跃下跳到杜三枪的马上,抱着他摔倒在地。叶青林见机会来了,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唐子义从绑腿上拔出匕首逼住杜三枪的脖子:“嘿嘿!你是我的了!”

“别开枪!”倒地的杜三枪看到小武子赶来举枪要杀唐子义,喝了一声。唐子义一分神,被杜三枪翻身压在身下,他夺了唐子义的刀。“小兔崽子!什么叫我是你的了?哦,想要抓我换赏银是吧?”

“你这么大个土匪头子,还跟我玩声东击西是吧?不是好汉,咱俩起来再来!”

“我要不喊一声,你脑袋早他妈开花了。”杜三枪气乐了。

小武子赶了过来,报告大当家的,弟兄们带着二当家先走了,估计官兵的援兵马上就到,“别跟这小子废话,宰了他走吧。”

“就这么宰了便宜他了。”杜三枪对唐子义说:“我刚刚到嘴的肥肉被你放跑了,你就得跟我走一趟了。”

谷仁义回来找唐子义,正碰上这个场面,小武子的枪指着他,他吓得不敢动。

杜三枪问谷仁义认识唐子义不,谷仁义刚说不认识忙又点点头。

“给他家里捎个信,两天内拿三千两银子来步云山赎人,否则我把这小子开膛破肚,看看他生了多大个胆子!”杜三枪一刀柄击昏唐子义。小武子上前把唐子义扔到马上。两人带着唐子义骑马离开了。

谷仁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叶玉珊跟索智义回了索家,二人正在担心唐子义的下落,谷仁义跑进来说唐子义被杜三枪绑走了。叶玉珊“啊”了一声捂住胸口。索智义以为谷仁义看错了人,他不明白杜三枪绑子义做什么?

“杜三枪拿枪顶着我的头告诉我,给唐子义家里捎信,三天内拿三千两银子赎人!否则开膛取胆!”谷仁义已经是一头冷汗。

叶玉珊急得哭了出来。

索智义也急了,子义家哪能拿出那么多钱啊,现在得赶紧告诉他爹一声。

他让玉珊回家等信,他们俩先给唐子义爹报个信。谷仁义拿起虎皮。三个人离开了索家。

装在口袋里的唐子义被杜三枪的人扛进了山门。

气势巍峨的步云山山高路险,是杜三枪的山寨所在地。一到家,杜三枪就吩咐摆酒席给假扮自己的二当家的压惊。然后让手下把唐子义带进了聚义厅。

“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打猎的。”

“打猎的?为啥偷袭我?!”

“弄俩钱花。”唐子义嬉皮笑脸地看着杜三枪。

“那这买卖你要赔啦!你搅了我的好事,放跑了叶扒皮的儿子,他的赎金就得从你身上出了。”杜三枪觉得眼前的小子不凡,到了这份儿上竟然不害怕。

唐子义早有准备。“赔不了,也没啥可赔的,在镇上我就想跟你说,可你把我凿晕了。我就是个穷打猎的,我爹是个扎纸人的,你要三千两赎金,你想我家出得起不?我看你还是把我放了,省得把我养山上浪费粮食。”他说得慢条斯理。

杜三枪开始喜欢眼前这个小子了,但还是厉声说:“费不了什么粮食,三天内没人交赎金,我就宰了你。”

“三十年你也等不来赎金。”

“你他妈的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是吧?”杜三枪端详着唐子义,“再给你条活路,入伙,跟着我干。”

唐子义哈哈大笑起来,“跟你说吧,我姥姥家就是遭了土匪家才败了,我娘才嫁给我那穷鬼加赌鬼的爹,我娘活着的时候,除了骂我爹,就是骂你们土匪胡子。你说我能跟你们吗?”

“我们步云山是杀富济贫除暴安良的好汉!大当家的立下了十不抢的规矩天下闻名,我们敢对抗官府,敢劫老毛子的火车!就算是匪,我们也是义匪!”

“义匪我也不当,我唐子义行得正坐得端,义匪也是匪,我要堂堂正正地做人!”

杜三枪怒了,让人把唐子义关了起来。

唐子义的爹唐老蔫会扎纸活儿,还爱赌博,听到儿子被绑一筹莫展,最后想出了用房契做抵押,赌一回救出自己的儿子。

唐老蔫拿着房契来到了叶家大院。

叶青林已经惊魂未定地向爹妈说了自己的遭遇。叶堂举气愤极了,在屋里踱着步,这个杜三枪,光天化日劫法场,还要再绑儿子的票,看来他是跟叶家杠上了。一旁的二太太一直担心女儿叶玉珊,到这时实在忍不住了:“青林,你看到玉珊了吗?她可能也上街看热闹去了。”

“我逃命还来不及呢,有工夫找她?”

大太太帮腔道:“都是你把那丫头惯得,挺大个姑娘三天两头往外跑!”

二太太委屈得不敢回嘴。叶堂举挥挥手,外边乱成那样,玉珊可能在哪躲起来了,过会儿消停了就该回来了。他现在急的不是这事,急的是放走了杜三枪早晚还是隐患,而自己这个儿子也真是不顶事。这时艾管事进来说了唐老蔫抵押房子的事,叶堂举心想正好让儿子历练历练,就把这事交给了叶青林。

叶青林让艾管事把唐老蔫带到了赌场,办这事他手拿把掐。

唐老蔫拿来的房契上面有房屋四至,三间青砖瓦房,半亩地的院子。叶青林听说杜三枪要唐家拿三千两银子去赎人吃了一惊,“三千两!你儿子值三千两?杜三枪绑我才要两千两,没看出来他比他妈我还值钱!”

唐老蔫没吭声。

“八十两!”

唐老蔫抬头看叶青林咬牙切齿的样子,知道没有商量,就在心里算了起来:八十两?一回八十,第二回一百六,第三回……“行,八十就八十!”

艾管事拿着四个银锭放在唐老蔫面前,唐老蔫拿了四锭银子去了赌桌。结果可想而知,赌场是叶家开的,唐老蔫只有输的份。“再借我八十两成不?”

“可以,拿什么抵押?”叶青林怪笑着。

“我,我,拿我儿子!”唐老蔫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儿子。

“开玩笑!你儿子在杜三枪手里呢!”

“那我给你糊纸人纸马。”唐老蔫急了。

“你骂我!”叶青林一巴掌掴到唐老蔫脸上,袖子里的牌竟掉了出来。唐老蔫这才知道叶青林耍钱闹鬼儿,自己上当了,心里一股恶气上来,抓起骨牌砸在叶青林脸上:“王八犊子!”牌是铜的,叶青林的头上脸上立时出了血。

“你敢行凶?给我打!”

一帮人上来就打,唐老蔫倒在地上抱住脑袋。叶青林捂住脸,咬牙切齿地让人狠狠地打。

“哎,别打了别打了!少爷,教训教训他就行了,可别出人命!”艾管事看见唐老蔫躺在地上不动了,他试试唐老蔫的呼吸:“还有一口气儿!少爷,你快去看伤吧,这里我处理。”艾管事打发走了叶青林,低身看唐老蔫。唐老蔫咳嗽几声,吐了一口血。艾管事忙掏出一块碎银子,抓住唐老蔫的手:“拿去看看郎中吧!”

到了天黑叶玉珊一直没有回家,急坏了二太太,她这才想起自己白天跟女儿说的定亲的事,当时玉珊就说不同意。这孩子从小脾气就犟,会不会是出走了啊?二太太对叶堂举说。

“出走?我看是私奔了!”叶青林挨了唐老蔫一下子,正没好气。“爹,玉珊没事就和那个叫唐子义的野小子混,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的还想娶咱家玉珊!”

“青林你别乱说,那是你妹妹!她跟谁私奔啊?”二太太急了。

叶堂举震怒了,瞪着二太太,二太太闭上了嘴。

让叶青林说对了,叶玉珊真的上山找唐子义来了。她进山就喊着要找杜三枪,被巡山的土匪抓到了聚义厅。

杜三枪正在为二当家的摆酒压惊,他让人摘下叶玉珊眼睛上的黑布。

“丫头,你找我?”

“你是杜三枪?”

杜三枪看叶玉珊挺楞,觉得有趣,“我是。”

“我叫叶玉珊,亮甲镇叶堂举的女儿。”

杜三枪吃了一惊,心想这个叶大小姐上步云山干什么?又问了一句,更让他不明白了。叶玉珊说她是送银子来了,赎唐子义的银子。

杜三枪乐了,“叶家大小姐来赎唐子义?有意思!银子在哪?”

“我就是银子,白花花的银子!你放了唐子义,把我留下。我是叶家小姐,你让人去我家管我爹要三千两银子。”

杜三枪哈哈大笑起来,“你是用你自己来换唐子义的啊?唐子义是你什么人啊,你知道我跟你们家有仇吗?来我步云山就不怕我把你……”

“有啥仇啊?你绑人不就是要银子吗?我给你银子了,你还要把我咋样?”叶玉珊头一扬,满不在乎。

杜三枪没想到叶堂举有这么个闺女,比他那个哥可强多了。显然唐子义是这姑娘相好的,杜三枪答应了,但要等到叶家把银子送来才能放两个人下山,因为他还不确定眼前的这个姑娘是不是真的叶家大小姐,不见银子他是不会放人的。

叶玉珊一听摘下耳环,递给杜三枪,“拿着这个给我爹送信,他就信我在你们手上了。”

“好。”杜三枪叫过一个喽啰接过耳环,“叶玉珊,两天之内我见不到你家的银子,唐子义还得死!来人,把她和唐子义关到一块儿,让她会会相好的!”

已经喝得有点儿晃荡的小武子把叶玉珊带到了唐子义面前。

“我听说你被绑了,知道你家拿不出钱赎你,我就上山来换你来了!”叶玉珊拉住唐子义,二人互相打量着看是否受伤。

“你傻啊?换了我你怎么办?”

“我爹会拿银子赎我的。”叶玉珊很自信。

唐子义摇摇头,心想你爹叶扒皮是抠门大仙,上回赎你哥花他两千两,差点没要了他的老命,现在他能拿三千两赎你个小老婆生的丫头?但看叶玉珊天真的样子,就没吱声,心里在想着怎么逃跑的事,“咱们得逃。”

叶玉珊一愣。

“外边那小子喝得差不多了,等天快亮的时候——”他趴在叶玉珊耳朵边小声讲出自己的计划。叶玉珊听了直摇头,唐子义拉过叶玉珊小声说了几句,叶玉珊乐了。

夜幕降临,步云山变得如墨一样黑暗,偶尔从林子里飞起一只鸟,让夜色中的步云山有了一些生气。

囚室外的喽啰已经昏昏欲睡。唐子义一见时机已到,捂着肚子呻吟起来:“哎呀,我的肚子呀!”

叶玉珊理理头发向门口走去:“哎!哎!开开门!”

“叫什么叫?干什么?!”外面的喽啰惊醒。

“快,唐子义要死了!”

“哎呀,疼死我了!”唐子义放大了声音。见喽啰开开门锁,他又叫起来,“你,你们给我吃的是什么呀?我的肠子拧着劲地疼!哎呀,哎呀……”

“吃的没什么不对呀,我跟你吃的一样,这不好好的嘛!”

“你就别啰嗦了,快去叫个大夫来呀!”叶玉珊没好气地催他。

“哟,叶大小姐,你以为这是城里呀?哪来的大夫!”

“不行了,我要蹿稀!”唐子义弯着腰就往外跑。

喽啰一把抓住他:“哎哎哎,往哪儿跑!屋里有马桶!”

“不行,屋里有女的!”唐子义挣脱喽啰跑了出去。喽啰马上跟上去。

唐子义蹲在沟里哼呀哎呀地叫肚子疼。叶玉珊蹑手蹑脚地从屋子里溜出来,朝山下跑去。唐子义见叶玉珊出了门,故意引看守注意,他把声音提高了:“哎呀,疼死我了!你们这是要我的命呀!”

“行了行了!你也太能蝎厉了!”喽啰果然上当。

“蝎厉?要不把我的肚子挪到你的身上试试。”唐子义故意拖延时间。

“滚蛋!屙完了没有?”

“哎呀妈呀,拧劲地疼,就是屙不出来……你别顺风站着啊,怕我的臭味糟践了是咋的?”

那个喽啰果然挪到上风头站着了。

唐子义见差不多了,站了起来,似乎发现了什么,“哎,什么东西一闪?”

他朝一边指着:“那儿!”

喽啰走过来也往那边看,自然什么也没看见。

“有个人影儿!”

“哎,是不是那个丫头片子跑了?”喽啰一惊,忙跑回囚室,里边空空如也,他忙朝唐子义指的方向追了过去。

唐子义一笑,朝另一边山路跑去,很快进了林子。林子太黑了,唐子义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就听叶玉珊在黑暗中喊他:“子义,这儿。”

唐子义寻着声音跑了过去,“你跑你的,等我干什么?!”

“少废话!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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