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柳一大早便拎着药箱,急匆匆地赶往百草宗的药房。有事在身,脚步略显匆忙。樊柳抬头看了看天上厚厚的云彩,估摸着又要下一场大雪了。百草宗的药房在宗门大厅的地下,樊柳轻车熟路地从大厅后面绕进了药房,推开铁门便听到了百草宗掌门何首的谩骂声:“汤启明这个老不要脸的,多好的苗子啊!唉......天理何在啊。”
药房里没有想象之中浓烈的药味,也不像平常的地道一般让人感到气闷,潮湿,反而透着一股清凉。临近大门的一个小房间里,何首与他的几个弟子正在围着一个拇指大小的瓶子。如果刘平在这,一定能认出,瓶子里装的少得可怜的液体,就是自己配的药酒。而何首和他的几个弟子,正围着桌子上的小瓶子挠头。、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樊柳走了进来,何首回头见是他,急忙将他喊到身边:“徒儿,你在这方面最擅长,过来看一看这是什么东西。”樊柳微笑应声道:“好,徒儿正是为此而来。”
百草宗花了大工夫,才从被刘平甩出去的酒瓶之中采集了这么一点药酒,而且其中还免不了掺杂了不少露水,众弟子包括何首自己,没有一个能分辨出这药酒到底是用什么药制成的,这才急急忙忙把樊柳喊过来。樊柳出身百草宗,是何首的小弟子,精通药理,博闻强识,制药方面的手段得到了何首的真传,在百草宗中数一数二。只因其生性喜爱游玩,便在国院挂了个职,每隔几个月便会到江湖上游历一番。
樊柳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小瓶子,嗅了嗅,晃了晃,扒开瓶塞看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放回了桌上。“师父,这是酒。”
“废话,为师知道是酒。”
“师父,就这么一点,连药效都试不出来。百草宗的提炼手段有很多,可药酒只有这么点,不论是什么手段,都会使药酒流失。除非能让刘平出来,找更多药酒,否则不论是谁,也辨不出这药酒的配方。”
“唉......说得容易,刘平这小子就算能出狱,他肯乖乖交出配方?”
樊柳看着师父,微笑不语。
曾雨郎和周晓峰今天是结伴归来的,一来两人互相交了交手,他们二人一个精于实战,一个长于境界,曾雨郎领略了阳春白雪,周晓峰见识了下里巴人。二来曾雨郎也在努力破境,看着刘平破境的艰难,曾雨郎也越来越觉得夜长梦多,赶快想周晓峰打听气府境界的破境经验。
两人勾肩搭背地回寝室,他们两个倒也都是心性爽朗,刘平的事情他们有心无力,倒不如踏踏实实等着大人物们想办法。回寝室不久,隔壁便来了人,桑旭推开了门,倚在门口问道:“怎么样啊,曾雨郎,今天跟咱们周小天才练刀,是不是受益匪浅啊?”曾雨郎头也不抬,应了一句:“还不错,明天咱俩练练。”
自从两人从上次擂台上打过一架,就一直相看两厌,桑旭觉得曾雨郎不解风情,曾雨郎嘲讽桑旭娘娘腔,两人经常一言不合相互谩骂。一个得理不饶人,一个脾气比驴倔,经常得众人拦住才能罢口。
桑旭也不多言,抬腿进了屋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拿出刚买来的牛肉分给两人:“知道你俩肯定扁着肚皮呢,今天小爷我心情好,给你们捎回来二两牛肉。”周晓峰闻言急忙要跑过去,却被曾雨郎一把拽住:“唉?今天怎么这么好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桑旭翘起二郎腿,眯着眼睛答道:“****。”曾雨郎不顾周晓峰的反抗,一把将他卡在腋下:“说说吧,你想要什么?”
桑旭笑了笑:“就你聪明,跟你换瓶酒喝。”
曾雨郎皱了皱眉:“什么酒?”
“刘平的酒。”
“那可不行,平哥儿的东西从来不让我们动。”
“那我自己找。”
“不行!”曾雨郎横刀拦住了走上前来的桑旭。
桑旭也掏出了一对鸳鸯针,一步步走上前:“哎呦?要动刀子啊?有日子没领教曾公子的手段了。”
周晓峰见两人就要大打出手,情急之下灵气运转急忙挣脱了曾雨郎,上前拦在中间:“行了行了,你们俩有话好好说,桑旭,平哥儿不在,你就等他回来再来拿酒,雨郎啊,你也别生气,桑旭也不是非拿不可,你就别激他了。”
桑旭重重哼了一声,便要转身离去,刚刚转过身,便停下了脚步。曾雨郎见状便要拔刀相向,吓得周晓峰急忙上前按住刀柄。桑旭回过头,一脸凝重轻声道:“你们能听见吗?屋顶有脚步声。”曾雨郎本以为桑旭要转生抢酒,听他这么一说急忙仔细听着屋顶动静,许久,才发现了细微的声音正在缓缓靠近。
瓦片摩擦的细微声音在曾雨郎耳朵中可能不算什么,可桑旭却是清清楚楚能感觉到有人在靠近,手中鸳鸯针紧紧握住,整个人缓缓放低了身子,几近贴到地面。曾雨郎也把铁刀缓缓抽出,尽量不发出声响。周晓峰在一旁屏息凝气,攥着拳头紧紧盯着屋顶。声音传来的频率越来越慢,却也愈发明显,突然之间,本就细微的声音消失不见,就连桑旭都难以捕捉得到。
桑旭缓缓回过头,示意曾雨郎他要出去看看,曾雨郎点点头,缓缓迈出脚步,跟在桑旭身后,周晓峰也弯着腰,慢慢地跟在后面。三人挪到门前,房顶依然没有什么动静,桑旭给曾雨郎使了个眼神,便咣啷一脚踹开了房门,速度提到了极致,一下窜上了屋顶。曾雨郎和周晓峰跟在其后,突然发现,桑旭的速度真的不是一般的快。两人全力以赴,可还是离桑旭的速度差得远。
三人先后窜上屋顶,桑旭最先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人仓皇逃走,急忙追了上去,曾雨郎紧随其后,一个箭步窜了出去,而周晓峰走得最慢,可他灵气俱在脚下,奋力一跃几乎便要追上曾雨郎。
又是一个房门打开,萧焕芝和郭梓笑也跑了出来,两人都是被声音引了出来。本来他俩正在和吴通玩骰子,可玩到一半,便听到了隔壁的动静,急忙跑出屋子,看看发生了什么,留下了吴通一个人守着屋子。
五个人,缀在一个人身后,那人跑得倒也真快,以桑旭的速度,紧追慢赶也实在是追不上。不多时,五个人便追出了国院,桑旭骤然停下了脚步,后面四人也跟着停了下来。曾雨郎停下脚步,望向桑旭:“怎么不追了?”桑旭摇了摇头,看着理他们越来越远的身影说道:“以他的速度,想要玩死咱们几个都有问题,他一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曾雨郎默然惊醒,急急忙忙跑回寝室,还没进门,就见到吴通躺在门口。曾雨郎急忙跑过去,果然是被人打晕了,推门而入,跑到刘平床边,弯腰一看,果然是酒不见了。刘平平日里就是把酒放到了床底下,谁能想到还真的会有人觊觎他这几瓶不知为何物的怪酒。
刘平身在牢狱,自然不清楚国院里发生的这些事情,他正端坐在冰冷的床上,闭着眼睛打坐稳固境界。经过不断地填充和修补,一个气府的雏形总算是完成了。刘平睁开眼睛,长舒了一口气。寒风从铁窗灌了进来,抬眼望向外面的天空,黑云密布,感觉不多时便会下起大雪。刘平摇了摇头,捧起了一捧干草,堆在窗户上,用来挡住寒风和即将到来的大雪,同时也挡住了牢房里唯一的一点光亮。
中午时,李思田曾在杨珍儒的带领之下进来探过一次监,见刘平正在打坐,只留下了一个饭盒便急匆匆离开了。刘平见门口栅栏里放着饭盒,便知道是老李带进来的,走过去缓缓拿过食盒,打开一看是一碗炖肉和一碟土豆,不由得笑了笑。饭菜虽然早就凉了,可刘平吃起来就是觉得有滋味。
梦寐以求的气府境界总算是熬到了,刘平举起灵气,一指头戳在石墙上,气府中的灵气随着宣泄而出,坚硬的石墙上只留下了浅浅的一道印。刘平叹了口气,果然境界虽已达到了,可还是累积的不够,得经过日复一日的打坐修炼才能真正施展出气府的作用。
夜晚,天上终于飘下了雪花,百草宗的药房里,依旧是几个弟子围着何首,桌子上的小瓶子换成了几个大瓶子,里面满满当当装着和小瓶子中一模一样的液体。众弟子围着这几个平子看了许久,依旧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何首喃喃道:“不能叫樊柳来,这孩子不愿意我们去盗酒,就算是来了,也不见得心甘情愿帮咱们配药。”眉头紧锁,望向他的大弟子。
“黄岐啊,你看这酒,该是没什么古怪,你暂且试一试,为师在一旁,不会让你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