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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还未到我逝去之日

“你们快走。”

“放弃我吧。”

无论何时听到这样的话语,都是件很让人懊恼的事情,即使那是队友的要求。他们并非是放弃了生的希望,而是把生的希望交给了你。可即便如此,你也依然能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到对未来的渴望和需要帮助的祈求。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虽然“不抛弃,不放弃”说的很美好,但是真的能做到吗?担上这个负担不会连累到自己或者更多人吗?

有时候并不是能不能救,而是不可以去救。

风险太高,危险太大,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

如果他们见惯了生死,成为了身经百战的老油条了,也许就能理智并且冷漠的快速离开吧。但麦克和可拉,毕竟还是孩子,即使天赋出众的他们知道自己采取怎样的做法才是最正确最有效率,但抛弃队友这种事情,依然让他们痛苦和犹豫。

“可恶!”麦克懊恼着,一拳砸到了墙上。

拳头砸到墙很痛,让他身上的擦伤又崩裂了一点。但也许只有这样一份痛苦,才能让他陷于两难并且残酷的抉择中好过一点。

他很想像传奇小说当中的主角一样,帅气的对莱克斯说:“哦,大块头,我会救你的。”然后一路过关斩将的完成奇迹般的逃亡。

但那毕竟是故事,而他所面临的是真实。

这就是决定性的不同,传奇之所以是传奇,因为主角活到了最后;奇迹之所以是奇迹,那是不可再现。

不过和麦克与可拉的纠结不同,露娜则丝毫没有犹豫的动作了起来——她快速跑到莱克斯的位置,解下背后的剑鞘和易界提供的高强度弹性绳,熟练的做了建议的背椅,然后将虚弱的无法反抗的莱克斯背了起来。

“好了,还有40秒,我们出发。”露娜说,冷静的仿佛换了一个人,“计划做个改变,我先把莱克斯先生送到最近的登出点,我再从别的地方离开。”

“可拉先生,最近的登出点是哪个?”少女问。

“离这最近的是平原,但是……”

“露娜,放下俺,俺会拖累你的。”莱克斯挣扎的想从露娜背上下来,但是绳子绑的似乎有点紧,他没什么力气的反抗并没有成效——天知道这小姑娘是把他这个大汉给背在肩上的,而且丝毫不显吃力。

“别浪费时间了,各位,还有30秒。”露娜紧了紧绳索,说:“莱克斯先生,不用在意,你这个重量对我来说,还不算负担,所以没有关系。”

“让我先把你送到平原,然后我从庭院离开,麦克先生和可拉先生按照原定计划前进吧。”

“可是——”

“莱克斯先生,有什么话想对你重要的人说请自己去!我是不会转达的!”露娜粗鲁的打断莱克斯的争辩,第一次表现出自己有些愤愤的情绪。

然后少女顿了顿,咬了咬嘴唇接着说:“还有20秒……莱克斯先生,请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我们都会活下去的……我可是姓迪芬德啊!”

“迪芬德是指……”莱克斯一愣,他并不是维尔维塔本地人,加上出身问题,对这个姓氏所代表的含义并不太了解,对于露娜突然提到自己的姓氏,顿时一头雾水。

不过露娜此刻没有时间回答他。

“还有12秒,大家准备规避攻击!”

时间不多了,新的攻击马上就要到来。她此刻绷紧了神经,看着战争魔像的头部的红光逐渐闪亮的射线装置,感知着魔力波动所计算的倒计时,希望自己的计算是正确的——如果闪躲过早,射线就会调整攻击方向,闪躲过晚……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家都会被炸成碎片。

前两次他们靠着运气,第一发打偏,第二发躲过了大半,就莱克斯的腿被擦中了。但是第三次,还依靠虚无缥缈的运气而不是确实的准备的话,那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如果她的时间计算错的话……

“这混蛋要攻击了!”麦克紧张的大喊道。

“白痴!这谁都看的出来!”可拉下意识的嘲讽道,他的额头布满汗水,富含盐分的水珠从伤口流过,火辣辣的。

“不要吵,站在原地听我号令!”露娜微微蹲下身子,大声说:“等我说规避,都往左边墙壁后面闪!”

“5!”

麦克的喉结上下鼓动着。

“4!”

可拉屏住了呼吸。

“3”

在露娜背上背对着战争魔像的莱克斯闭上了眼睛祈祷。

“2!”

战争魔像头部的红光来源,那是一道黑缝之间圆形的红球,散发红色光芒的魔力此刻实质化以球体为中心形成了漩涡——露娜等人第一次看清那毁灭性射线的来源。

“1!”

“大家规避!!!!!!”

红光一闪,赤热的光之柱再次在迷宫区升起了一座山脉,然后就是炽热的暴风和泥土之雨。

片刻的沉默后。

“呸呸呸!”麦克又吐出一嘴泥沙,“果然是这个间隔!露娜判断是对的!”

“我居然……还活着?”莱克斯睁开了眼,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躲在一个90度转弯的墙角,两面垂直的墙壁挡住了可以把人震晕的直接冲击,而头顶因为两面墙垂直而产生的突出装饰物则充当了庇护所的作用——为他们遮挡了大量的自由下落的泥土。

唯一比较辛苦的,就是从旁边略过的灼热之风,不过只有短短一瞬间,还让人能接受。

“我们当然会活着,”露娜说:“我不是说了吗,我可是姓迪芬德啊。”

“迪芬德是?”

“迪芬德家是维尔维塔的传奇家族”可拉回答道,“他们和维尔维塔城一起建立,每代人都是伟大的骑士,并帮助维尔维塔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机,可以说是维尔维塔的守护神一样的存在。”

“但是因为一个诅咒,他们都牺牲于自己的30岁……”可拉像露娜致意,“向你致敬,露娜·迪芬德大人……我原本以为你们只是个传闻。”

“喔哦。”麦克怂了怂自己的眉毛,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别叫我大人……我也不过是个和你们一样的骑士学徒,甚至还不如你们……”露娜有些黯然的低下头,但马上振奋起来说,“所以你明白了,我还没到要死去的时候啊。”

“我原本是不相信这个30岁诅咒的,但现在,”露娜说,“就让我们去相信一次这个诅咒的力量吧。”

她曾经无比憎恨和害怕这个诅咒啊,但是如今,这个诅咒却是她相信自己能够劈开绝境活下去的信心。

多么讽刺啊,露娜想着,但是——

“我不会死去,”露娜说,“露娜·迪芬德今天不会死去!”

“今日,还不是我逝去之日!所以——”

她环顾着自己的队友,坚定而郑重的说道:“——所以诸位!请相信,你们也不会死!今天你们也不会死!”

“如果命运真要降临灭亡于你们身上。”

“那它必将先踩过我的尸骨!这也是迪芬德家族的诅咒,这更是迪芬德家的传统!”

“可是我今天不会死!还没到我死去的时候!”

“所以,你们绝对也不会死!”

未曾有过的激昂情绪与斗志从露娜心底涌现,她感觉到迪芬德大剑似乎在微微颤抖,似乎很激动,有某种力量似乎注入了她的灵魂。

露娜似乎有所错觉,在那一瞬间,迪芬德家历代的先祖仿佛与她链接到了一起。

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我父亲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吗?

露娜来不及多想,她下意识的举起了手中那把家传的大剑。

大剑指向天空,闪闪发光。

“所以我的伙伴们啊,不要放弃,不要绝望,拿好你们的武器,我们还没走到最后。”她像是起誓一样,庄严而肃穆:“我等还未至末路,希望依然在此闪光!若我等已至末路——”

“——那么,就让我们一起,以手中之剑把它劈个稀巴烂!”

少女如是说。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在她身边的麦克,可拉,莱克斯,在会议室的各位考官们,在酒馆的易界和不知道名字的热心大叔们。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那份身姿,那份誓言,神圣不可侵犯。

“哈哈!好一个劈个稀巴烂!”麦克大笑了起来,“我喜欢!这话我来喜欢了!”

因为露娜的这番话,麦克感觉自己状态恢复了正常,他活动着自己的胳膊,一脸轻松,仿佛是在郊游:“那位伟大的伊若斯主考官不是说了吗,不能打破绝境的人就无法成为骑士,那么我们就打破给他看!”

“不错的发言。”可拉由衷的赞叹。

“抱歉,是俺错了。”莱克斯道歉说,“亏俺的誓言还是勇气,结果却懦弱……”

“不过现在——”莱克斯苦笑着闭上了眼,然后再次猛的睁开。

“俺不会再放弃了!虽然狼狈不堪,但还请各位拉俺一把。”

此刻的他虽然还断了一只腿,手臂也好几处骨折,但一点虚弱和颤抖都没有了,就像是一只重生的猛兽一样,充满了气势。

“那么,露娜姑娘,拜托你了。”莱克斯再次举起了他那已经碎了一半的盾,“请带我活下去吧,你的背后就交给我了!”

“嗯,交给你了。”露娜说:“我们浪费不少时间了,各位出发吧,按照原计划。”

然后再次奔跑了起来。

“不,关于这点,计划要做个改变。”可拉,还有麦克赶紧跟上,“我们将护送你突围。”

“没必要,”露娜回答道:“分开走我们登出的时间会更快,几率更大。”

“我能行的,相信我。”

“实际上我很相信你,露娜”麦克说:“但不能让你一个人把风头都出来是不是?我可做不了抛下伤员和女孩自己逃跑的事情~”

“麦克先生——”

“露娜你自己刚刚说要保护‘我们’的。”麦克笑嘻嘻的打断说:“我要自己跑了,怎么能享受你的‘保护’了?”

“冰块脸你说是不是?”

“实际上,这白痴说的有点道理,和露娜大人在一起,我们会更安全,”可拉白了一眼麦克接着说,“另外还有件事情,我之前一直被打断,没来得及说。”

“如果没有我们的协助,露娜大人你要带着莱克斯突围的话,可能会在前面遇到一些麻烦。”

“什么麻烦?”露娜好奇的问。

“我前面侦查到,有两个麻烦。”可拉说:“第一个麻烦,似乎是战争魔像的出现影响了迷宫的关系,四个登出点的位置和路线和我们之前记忆有着偏差。”

“虽然现在我的侦查高度受到了限制,但是我想你还是需要我的路线引导。”

“唔……这样啊……那第二个麻烦了?”

“这个嘛……”可拉叹了口气,说:“你还记得考官梅尔梅甘在我们进来第三关考核之前,提过如果再迷宫内动用魔力会怎么样吗?”

露娜,麦克,莱克斯:“!!!!”

“不会吧……”麦克不敢相信的问道:“铁傀儡?!魔力狩猎者?!”

“都有战争魔像了,为什么这些东西还会存在啊!”

“大概和迷宫墙不可破坏规则一样,他们在这块区域还是得到的保留……”可拉解释道,“总之,是个非常大的麻烦啊。”

仿佛应证可拉所说,前方的转角处,转出来一个半人高,全身银灰色,有着红色水晶做眼睛的蝎子形机关怪物。

它探寻到露娜等人身上的魔力痕迹,两只复眼像是猎人看到了猎物一样闪闪发光。

“确认魔力入侵者!”它弹了起来,张开钳子爪牙扑了上来,“指令:猎杀!!!!!”

“猎杀你妹啊!”

麦克抬手一弩箭把蝎子钉在了地上,弩箭穿过了它的脑门似乎破坏了什么关键核心,整个僵硬的全身抽搐了起来。

“好吧,”露娜叹口气,她对可拉和麦克点了点头。

“那么拜托你们护送了。”

“伙伴们,计划改变。”露娜说:“让我们突破重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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