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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预感死亡

雷亚峰回到队里,富莉也从电信公司回来了,她正和高队长一起一边研究董砚生的通话清单,一边用笔在上面圈画。

从清单上看,董砚生的电话一直比较频繁,六月二十三号一天打进打出的电话就有十几个。最后的几次电话当中,由董砚生主动打出的一共有三次,其中的两次是打给同一个号码,时间分别在下午一点零五分和晚上七点零三分,通话时间一个是八分钟,另一个两分钟;另外一次是下午一点二十五分,董砚生打出一个电话,通话五分钟。

上午打给董砚生的电话比较多,下午只有一个,时间是两点十三分,是一个本地号码,通话两分钟。晚上七点零三分之后,一直到今天,董砚生的电话再没有使用过。

进一步查看二十三号那天的通话清单,打进打出的电话全部通过本地的电信基站转发,证明当天董砚生一直在本市活动,不曾离开。

高队长问雷亚峰在钢管厂那边有什么发现。雷亚峰说:“从监视器的录像看,董砚生的汽车六月二十三号十一点四十分钟回过家一次,十七八分钟之后离开,计算一下,他只在家里停留几分钟。周二上午十点多钟董砚生的汽车回家过一次,在家停留一个小时。此前的一周,董砚生的汽车一直没有回来过。不过,这些录像中存在着两个问题:第一,无法确认开车的人一定就是董砚生本人;第二,如果是在夜间出入,无论步行还是驾车经过那条路,都无法从录像中准确辨认。所以,除了录像中见到的两次,无法确定二十三号前后董砚生是否还回来过。”

高队长说:“说一说你对那些录像的看法。”

雷亚峰想了想,说:“周二那天雷亚峰回家时,妻子安玉真不在家。二十三号也就是周四的中午,安玉真先步行回家,然后董砚生驾车回来。他的画平时都放在家里,这两次回家应该与画有关。我们从他的笔记中大致判断,他很可能从家中取走了四幅国画,那些画都价值不菲。但在海滩上发现皇冠汽车时,那些画不在车中,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查到那些画的下落。”

高队长又问富莉的看法,富莉提起自己对董砚生家庭的印象,“表面上看,董砚生的家境很普通,但他收藏的书画价值昂贵。他与妻子安玉真的关系冷淡,经常几天不回家,可能在别处还有自己的住处。所以这一次,董砚生多日没有音讯,并没有引起安玉真的注意,从道理上也能说得通。”

雷亚峰说:“今天我去董家归还笔记本,向安玉真询问董砚生最近是否缺钱,她的态度很不友好,不过,她透露了一个信息--董砚生在外面有情人,看来董砚生在外面的生活挺复杂。”

高队长说:“这件事非常蹊跷,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先把别的事情全部放下,集中精力,尽快查清楚董砚生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以好好分析一下董砚生的电话清单,看看二十三号那一天他和什么人联系过,二十三号以前的也要查。你们说的四幅画,如果能确定董砚生那天确实带在身边,是一个重要线索,查一查它们的下落,找到了画,也就找到了人。另外,去交警队把董砚生的汽车拖来,重新侦查。”

富莉整理出董砚生此前十余天的通话记录,其中一个北京的号码,从上周日开始与董砚生多次通话,时间都比较长。最后一次在二十三号的上午,通话十二分钟。

二十三号下午两点多钟,一个本地的号码打过董砚生的电话,通话两分钟。这是最后一个主动联系董砚生的电话,富莉决定打过去试一试。电话接通,一个青年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宏海快递,哪位请讲。”

富莉直接报出董砚生的名字,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想看一看对方的反应。那边一片嘈杂之声,好像是在马路上,青年人很不耐烦地问:“什么董砚生?等着就是了,货送到的时候我会找你的。”

说完青年人挂了电话,富莉记下宏海快递的名字。董砚生接进的最后一个电话来自快递公司的投递员,价值大打折扣。

电话清单上,董砚生主动拨出的最后三个电话中,下午一点二十五分的一个是打给安玉真的,通话五分钟。另外两个拨打的都是一个相同的号码,对方想必是他的一位熟人。富莉拨通了那个号码,接通之后,那边传来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富莉径直问:“你好,我想问你知道董砚生在哪里吗?”

那边沉默片刻,“你是谁?找他干什么?”女子的语速很快,清脆之中略带一点磁性,非常好听。

富莉说:“我是他的同事,一直找不到他,他在你那里吗?”

女子的声音警觉起来,“他的同事?奇怪,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然后,不等富莉回答,女子便挂了电话。

宏海快递在长途汽车站后面,院子不大,堆满了货物,一派杂乱,留下的狭窄通道上又停了几辆摩托车,让人无处落脚。午休之后,雷亚峰和富莉找到宏海快递,在货物之间辗转上下,总算走到院子深处。站在台阶上的一个中年人看见他们两个,立刻一脸惊诧,明显有一个闪身躲藏的动作。

雷亚峰叫住他,出示了自己的警察证,“我们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你看看这个电话是哪个快递员的?”

中年人听了他报出的电话号码,说:“是小章,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他马上回来。”

说话间,一辆面包车停在院门外,年轻的司机下车,一头钻进旁边的平房里。中年人说:“那人就是小章。”

雷亚峰和富莉走进平房,小章一脸汗水,正捧着一个大水杯喝水。雷亚峰坐下等他喝完,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问:“上周四你打过董砚生的电话?”

小章不明白他的意思,一脸茫然。雷亚峰报出董砚生的电话号码,让小章查看一下上周四是否给董砚生打过电话,小章拿出手机查看一番,果然在通话记录里找到那个号码,终于想起董砚生这个人,“他有一个邮件,那天送到的时候找不到人,打电话给他,又不正经说话,我只好带回来了。”

雷亚峰要求看一看那个邮件,小章到另一间屋里翻找,拿回来一个漂亮的长方形纸盒。纸盒上面的地址是南城区青海路89号,收件人的名字和电话都是董砚生的。纸盒的重量很轻,从外包装看不出里面装的哪种物品。雷亚峰拿过一把刀,划开纸盒上的胶带,盒子里还有一层纸袋,里面的塑料袋里装着一件黄色的真丝连衣裙。

富莉把连衣裙展开,拿到自己身上比一比,她琢磨着能穿这裙子的女子应该和她一样高,但要比她苗条一些;颜色如此艳丽,那个女子的年纪应该比她小几岁。看裙子的材料、款式和做工,价格不低。显然,这条漂亮的裙子不会是买给三十多岁、表情淡漠的安玉真的。董砚生在绘画和收藏之外,一定还有自己丰富多彩的私密生活。

富莉把连衣裙重新包好,装回到纸盒中。雷亚峰问小章:“你刚才说那天找不到董砚生,打他的电话又不正经说话?”

小章点头,“青海路89号有好几个院子,我不知道具体应该送到哪里,向住在附近的人打听,但他们都不认识董砚生。我打董砚生的电话,想让他自己出来拿邮件,电话响了好久他才接,他‘喂’了一声,却不说话,我吆喝了几句,他一声不吭。那时候快要下雨了,我说我已经到了,让他赶快出来取邮件,他不回答。我问他到底想不想要他的包裹,他就是不理,第一次遇见这种人。”

“你能确定电话真的拨通了?”

“当然,开始的时候他应了一声,我还能听见那边吭哧吭哧的声音,像一个人在咳嗽还是在喘粗气,可他就是不理我。他不理我,我就不再嚷,听听他到底想怎么样。”

“你还听到什么?”

“一个人高声喊:‘放开他!’”

“谁喊的?”

“一个男的,不是接电话的人。”

“然后呢?还喊什么了?”

“没有了。电话那边好像有人敲打了一下什么东西,很快又砰的一声响,好像是打碎了一大块玻璃,许多玻璃碎片落到地上。后来电话就被挂掉了。我重打,铃声只响了两下,我再打,那边已经关机。”

富莉仔细记录下小章的话,问:“你感觉当时他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

“不太好说,肯定不是一个热闹的地方。最初一点杂音都没有,好像是在一个很小的房间里,所以我才能听见那种喘粗气的声音。听那声音,和接电话的并不是同一个人,感觉电话旁边不止一个人。”

雷亚峰让小章想一想,他听到的有人敲打东西的声音,大概会是什么。小章犹豫起来,“也不见得就是敲打东西,那种声音很普通,比如挪动椅子,用指甲划过手机的外壳,在电话里听起来,声音都和那个差不多。”

按照快递公司的规定,如果本周四还联系不上董砚生,邮件就会被退回给邮寄方。雷亚峰让小章把快递单拿过来,自己代替董砚生签收,准备把连衣裙带回刑警队,等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再交给董砚生或者安玉真。

两个人从快递公司走出来,富莉说:“快递员小章的证词,与皇冠车的状况比较吻合。小章在打给董砚生的电话里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而董砚生的车窗玻璃正好是破碎的,汽车里的空间狭小封闭,与外界隔绝,小章听到的声音才会那么清晰。”

“那么,接听电话的董砚生为什么不说话?小章听到的奇怪的声音又怎么解释?”

富莉说:“车座上沾有明显的血迹,证明小章打电话的时候,董砚生正在车里与凶手搏斗,那种吭哧吭哧的声音是董砚生的。把各种要素汇总,董砚生当时在自己的车里受到了致命的伤害,最终丧命。”

雷亚峰皱紧眉头,“我不这样看。注意快递员刚才的原话,他说电话里又砰的一声响,好像是打碎了一大块玻璃,许多玻璃碎片落到地上。假设那时候董砚生正在自己的汽车里,快递员听到的声音,是车窗玻璃被打碎的声音,可破碎的玻璃无论落在车里,还是落在外面的沙滩上,都不会有玻璃碎片落到地上的声音。”

富莉坚持自己的判断,“如果当时汽车不在沙滩上,而是停在公路上,碎玻璃片落到地面上的声音,快递员应该可以听到。在那以后,汽车才到了海滩上。”

“好吧,按照你的说法,是谁把汽车开到海滩上的?”

“肯定是凶手。”

“为什么要开到海滩上去?”

“为了弃尸。”

“哪个凶手会选择大白天、选择毫无遮挡的海滩弃尸?他能把尸体丢在哪?拖进海里去吗?”

一番追问让富莉也不太确定自己的推断了,“开车过来的应该是董砚生本人,他受到袭击,只是受了伤,但还可以开车,汽车方向盘上不是有些血迹吗?”

“既然可以继续开车,他更有能力报警或者下车求救,再或者,他在与快递员通话的时候直接呼救。这些是很容易做到的事,他为什么都没有做,却忍住伤痛,坚持把汽车开到海滩上?”

富莉说:“可能当时他的处境不容许他这样做,凶手也许就在他的身旁,他受到了胁迫,被凶手控制了。快递员打电话过来,董砚生挣扎着接通,但凶手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小章听到的是董砚生垂死时发出的声音。”

雷亚峰说:“你又绕回来了。通常,在这样的过程当中,死者总会在周围环境中留下一点挣扎的痕迹,我在汽车里检查过,根本找不到那种痕迹。”

富莉说:“董砚生接听电话时的状况,我们没办法确定,但汽车的种种状态与快递员的叙述是大体吻合的。”

雷亚峰说:“那咱们就先来确定一些简单的环节:第一,从照片上看,车窗的碎玻璃大部分散落在车座上,车门外的沙滩上也有一小部分,所以,车窗玻璃应该还是在海滩上被打碎的。第二,尽管地点无法确定,但小章打电话去的时间,应该正是董砚生遭受攻击甚至被害的时间。”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了路口。富莉要去银行办事,雷亚峰看见前面有许多的商铺,本地经营书画的店铺不多,最有名的知宝斋就位于前面的街角,他想:正好可以顺便打听董砚生书画的下落。于是两个人分手。

知宝斋的招牌略显陈旧,店面又小,在街面上毫不起眼。雷亚峰走进去,一个年轻女店员正在整理墙上的书画,一个老人坐在角落里喝茶读报。雷亚峰对书画算不上内行,但还是能看出这里挂的书画质量不高,与董砚生的收藏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女店员过来招呼雷亚锋,雷亚峰掏出从安玉真那拿来的四张照片,找出其中一张菊花图,“我想找这一幅画,是不是在咱们这里。”

女店员爽快地说:“过来问我们老板,和书画有关的事,没有老板不知道的。”说着,她把雷亚峰引到老人那边。

原来老人姓马,是知宝斋的老板,满头白发,面色清朗。马老板戴上花镜,拿过照片仔细看一看,同时偷眼打量雷亚峰,镜片后面的眼神十分锐利。看过之后,马老板又把照片还回来,盯着面前的茶杯,闭口无言。雷亚峰只好硬着头皮说:“我想买这幅画,听说知宝斋的画很多……”

马老板摆手打断他,“现在玩收藏的人多,可是穿警服来买画的,我还是头一回见到,你根本就不是来买画的。”

老人开门见山,说得雷亚峰一下子笑出来,“得,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确实不是来买画的,我在找这幅画。”说着,他掏出自己的证件给马老板看,又把另外几张照片交过去,问马老板最近见过这些画没有。

马老板问他这些照片从哪里得到的,雷亚峰说是从文化馆的董砚生家里拿来的。马老板轻轻点头,“嗯,这一次你算是说了真话。这四张画当中,我最早见过那一张《荷花雨意图》,好几年前,董砚生自己拿给我看的。那真是一幅好画,有气魄,笔法新颖,技艺纯熟,用笔酣畅淋漓,看起来很有一些张大千荷花的神韵,所以我印象非常深刻。”

“马老板认识董砚生?”

马老板点头。据马老板介绍,这个城市里收藏书画的人有自己的一个小圈子,圈子里的人都认识董砚生,知道他手里存了许多好东西。不过,近年来董砚生的收藏渐渐多起来,品质也很高,好像越来越看不起圈子里的这些人,很少再和他们来往,互相交流藏品的事就更少了。

马老板谈兴渐浓,只要雷亚峰稍稍提起什么事,他便话语滔滔。关于董砚生本人的画技和书画收藏,马老板很公允地评价说:“董砚生虽然上过正规的美术学院,但天赋平平,从专业的角度讲,他的画艺非常一般,毫无前途可言。因此,董砚生后来做起书画生意,也是自然而然的事。他有这方面的便利条件,认识许多有水平的画家,能够直接从画家手中买画。一些画家成名之前的画作,董砚生只花很低的价钱就买下来。他毕竟接受过一流的专业训练,有着很敏锐的鉴赏力,凡是他看上眼的画作,后来都证明是好东西,价格大涨,董砚生也因此赚了许多钱。”

雷亚峰问:“最近董砚生到您店里来过吗?”

马老板摇头,“今年我就没见过他。如今董砚生哪里看得上我的小店?他的画一般都卖到北京去了,那边识货的人多,有钱的人也多,容易找到好买家,卖上一个好价钱。卖画赚了钱,他顺便再从那边买一些画回来。所以董砚生每一次出去,带去的是画,带回来的也还是画。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张荷花图董砚生还留在手里,现在的价钱一定很可观喽。”

“您再仔细看一看,除了荷花图,最近有没有看到另外几张画。”

马老板抽出那一张《水墨菊花图》,“不瞒你说,前几天我还真见过一张菊花图,好像和这一张差不多。”

雷亚峰问他是哪一天,在哪里见过。马老板回忆道:“大概是星期天吧。我每天早晨起来都会出去散步,星期天早晨在路上遇到一个年轻人,给我看一幅画,大约十一二平方尺,很像这一张《水墨菊花图》。”

“年轻人为什么给您看画?想要出手吗?”

“是的。他说他知道我做书画生意,说那张画是他父亲的收藏,父亲前几天突然得了重病,需要手术,家里急等着用钱。年轻人的眉眼中间带着一股贼气,一看就知不是正路来的东西。我说我年纪大,眼睛花了,现在没戴老花镜,看不清楚,如果他真心想卖这张画,可以等上班以后拿到店里去,就算我想买,也得让店员好好看一看,才能决定价钱。他说那样太麻烦了,他今天就要用钱,价钱上还可以再商量。他这么一说,我就更不敢买了,让他送到店里再说。”

“后来他来了吗?”

马老板摇头,“当然没来。店里装着监视器,他一进来就会被拍下来。你想一想,他为什么一大清早在路上等着我,在路上给我看画,就是害怕这个。”

“后来他又找过您吗?”

“我可不喜欢大清早被一个陌生人拦在路上,那天之后,我早晨就不再出门了。”

“您还记得年轻人的模样吗?”

“瘦瘦的,高高的,看上去很机灵的样子--那张《水墨菊花图》也是董砚生的吗?”

“对。”

“你为什么要打听这些画的下落?莫非他家里被盗了?”

“没什么,我们只想了解一些情况。如果见到这几张画,或者听到什么消息,请马老板尽快告诉我。”

马老板长长地噢了一声,不再询问,他接过雷亚峰的电话号码,小心地掀起桌面上的厚玻璃,平着塞了进去。

第二天,富莉又去调查那个嗓音清脆的女子的身份。从电信公司登记的材料看,那个电话号码的主人名叫李容容,二十五岁,是邻省人,查不到她的职业信息,也没有她在本市的住址。

富莉从电信公司出来,看见马路对面一对母女正在等公共汽车,那个女孩子很像前天在董砚生家里画画的女学生。富莉赶快走过去,和母女二人打招呼,说她是刑警队的富莉,那天在董砚生的家里见过女孩子。

女孩子也认出了富莉,她名叫唐敏,她的母亲与董砚生是文化馆的同事,这些天也听说了董砚生失踪的消息。

唐敏的母亲很健谈,关于董砚生的事,她和文化馆里的同事都认为董砚生出门了,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的手里有许多国画,经常到外地去买画、卖画,这一次大概也是一样。

富莉问她:“文化馆里有没有一个年轻女孩子,二十五六岁,声音比较脆亮,身材不错。”唐敏的母亲立刻说:“文化馆里好多年没有招聘馆员了,最年轻的馆员都三十五六岁了。不过,我知道你问的是哪一个。”

然后唐敏母亲拉着富莉走到一边,压低了声音,不让女儿听到,“那个女孩子不是文化馆的,听说和董砚生很好,我亲眼看见他们走在一起。那女的年轻又漂亮,打扮得很时髦,两个人手拉着手,好亲热的。只可惜了安老师,她应该也知道这件事。”

“女孩子是叫李容容吧?她和董砚生究竟是什么关系?”

“好像是这个名字。他们还能是什么关系?董砚生是个画画的,学问模样都不错,又有家底。李容容年轻漂亮,思想开放,他们走在一起,你想想会是什么关系?如今这种事太多了。这件事董砚生做得太过分了,他和安老师年轻时恋爱的事,大家都听说过的,两个人以前那么好,却走到今天这种地步,真让人不敢相信。”

“那个李容容是做什么的?”

“原来在一家商场的化妆品专柜做销售,去年我们几个同事还假装买化妆品,一起跑到商场看过她。李容容皮肤好,模样又乖,很合适去卖化妆品。可后来我再去那家商场就没见到她,具体是换了商场还是又做了别的什么,不太清楚。春天的时候,馆里的同事在一个楼盘的售楼部看见过董砚生和李容容,回来以后,大伙就猜她可能做了售楼小姐,或者是他们两个人准备买房。”

说完,两个人走回到唐敏身边,富莉又和唐敏随便聊起学画的事。唐敏的模样酷似她的母亲,圆圆的一张脸,皮肤白净细嫩,眼光清澈,双唇红润,容貌非常惹人喜爱。因为唐敏的母亲和董砚生是熟人,唐敏上初中以后一直跟着董砚生学画,到现在快三年了。三年当中,董砚生的学生时多时少,一直坚持学下来的,只有唐敏和俞小炎。

富莉问:“那天在董砚生家里,除了你还有一个男生,他就是俞小炎吧?”

“是,他学画的时间比我还长。”

富莉说:“我没见过董砚生,谈一谈你对他的印象。”

“董老师挺好的,画得也好,教画的时候很认真。就是闲下来的时候,总有点儿心不在焉。俞小炎说,如果董老师再老一些,胡子再多一些,密一些,鼻尖再弯一些,很像塞内卡。”

“塞内卡是谁?”

“是我们经常画的一个石膏像,有人也把塞内卡称为海盗。要我看,董老师可比塞内卡年轻许多,如果他让头发散乱一些,从正面看就很像。可塞内卡的脖子很粗,我感觉他要比董老师强壮许多。”

富莉笑了,“这个你也能看出来?”

“是啊,要画好他,就要仔细观察他的特点。那个头像我看得太久,他脸上的棱棱角角都已经刻在我心里了。”

“学习美术很有意思吧?”

“嗯,挺有意思的。你不知道这些年我们画了多少个几何体,有球体、圆锥体、圆柱体、方体,然后又画茶壶和敞开盖子的水杯、汤勺、水果刀……”

唐敏不停地说着,不让自己停下来,她的母亲在一旁听得满脸喜色和骄傲。富莉却看出来,这个聪明的女孩子是不喜欢富莉向她提问,才故意说个不停,不给富莉提问的机会。但富莉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等唐敏终于停下来,富莉直接问她:“董老师画画之外的事情,你了解吗?”

唐敏略显犹豫,“其实,董老师现在除了教我们,自己已经不画画了。近两年他经常练习制作沙雕,俞小炎有时间的时候就过去帮他,听说市里下个月要搞一场沙雕比赛,他们还准备参加。”

“他们在哪里制作沙雕?”

“在东山下的海滩上,靠近电视塔那边。俞小炎带我去看过,很好玩,海滩上风景优美,有海浪和海风相伴。玩沙雕可比关在家里画画有趣多了,就是在海滩上堆沙子太累人,也很晒。听说董老师还在附近租了一个院子,休息吃饭都在那解决,很方便。”

“一个院子?你去过吗?”

“俞小炎有那里的钥匙,带我进去坐过一会儿。”

“你们在那边见没见过一个陌生女人?二十几岁,身高……”

唐敏笑了,“你想问的肯定是李容容吧?我没见过,俞小炎对我说过他们的事,说李容容经常在那里与董老师见面。俞小炎以前一直很崇拜董老师,可因为这件事,他有点儿看不起董老师了。最可笑的是我妈,对别人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总是神神秘秘的,不让我听到,其实我早就听说过了,我知道的比我妈还多。”

“你都听说了什么?”

“你们自己去问俞小炎吧,我懒得再提那种破事。”唐敏说完,反问富莉,“董老师真的出事了?他不会死了吧?”

富莉说:“现在大家只是找不到他,还没有任何结论。”

唐敏的脸上显出困惑,“董老师肯定出事了,这些天我到他家里画画,随便坐在哪里,总感觉怪怪的。”

“怎么怪怪的?”

“说不清楚,就是感觉心神不定,画不进去,好像总有人在什么地方监视我们。我去董老师家几年了,以前从没有这样的感觉,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俞小炎、安老师,还有乔乔,感觉都不对劲儿,甚至连那些石膏像也不太对劲儿。”

“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我问过俞小炎有没有同样的感觉,他说没有,还笑我是神经病。”

“你只是太敏感了。”

“可能吧。前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里董老师给我们讲课,他像平时那样半坐在桌角上,捏着手里的一支铅笔,扭头在画架上给我们讲解。可我突然发现,他的胸口在慢慢向外渗血,后背上也有。血把衣服染红了,顺着他的腿流下来,从裤角滴落到地板上,很快就汪成一大片,又红又亮的一片。我吓得大喊,可别人都和平常一样,好像都没看到董老师在流血,也没有听到我的呼叫。乔乔还从那摊血上跑过去,爪子沾了董老师的血,在地板上留下一串血印……”

唐敏的母亲伸手在她的背上拍了一下,“好啦好啦,快别胡说!你是看小说看多了,以后真不能再让你看那种书了。”

唐敏一下子提高了声调,“是真的!我真的梦到了!后来董老师一下子扑倒在地,浑身都是血。他的血快流干了,趴在那里喊我的名字,‘唐敏,唐敏!快来救我!我要死了!’可我不知道怎么救他,急得直哭,然后就醒了。”

富莉拍了拍她的肩,“那只是一个噩梦,不能当真的。”

唐敏说:“他的声音那么弱,就算马上去救他,也来不及了。我的感觉以前一直很准的,我真的感觉董老师已经死了,是被人杀死的。俞小炎也相信董老师出事了,不然董老师不会把自己的汽车丢到海滩上,平时他很爱惜那辆车的。”

富莉说:“好了,这种事不要在街上谈了,跟妈妈回家去吧。明天我找俞小炎聊一聊,董老师的下落很快就能查清楚的,你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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