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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虚假的亲情(一)

族长所在的这个房间,内部空间十分宽敞,一眼看过去,就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件精致奢华的家具占据了极少的空间,其他地方则都是空的,能够让人清晰地看到屋顶、地面和墙壁上雕刻着的繁复花纹。一个高大健壮、头发和胡须都是火红色的男人和一个身材丰满性感、留着金色波浪卷发的女人正分别坐在两把看起来十分舒适柔软的椅子上面打量着她,在他们的身后还侍立着两位女佣。漓月知道这两位一定就是族长织火·斯洛普和他的妻子凯勒·斯洛普,于是赶忙行了一个拜见长辈的礼,“族长,夫人。”

织火·斯洛普没有说话,他的妻子凯勒·斯洛普则是等到漓月行完礼才摆出一个笑脸将她拉起来,“快起来,孩子,坐在祖母身边来。”

漓月依言在凯勒下方的椅子上坐下,立刻有一位女佣过来为她奉上一盏香茶。

趁着漓月低头喝茶的功夫,织火和凯勒二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先是织火对着凯勒摇了摇头,然后凯勒又对着织火点了点头,而漓月的命运则在他们夫妻这一摇头、一点头中被定了下来。

“孩子,你的斗气修炼到什么地步了?”

面对凯勒的明知故问,漓月有些窘迫,她丝毫不知道织火早已经通过摇头的动作向凯勒传递了她没什么斗气的信息,而凯勒也已经通过点头的动作敲定了她未来的命运。漓月以为凯勒问她这个问题只是她作为长辈对晚辈修炼进度的关心,所以她不禁有些惭愧和心虚,也有些后悔当初自己放弃了修炼斗气,“就算当初被派来教导我的那位家族长辈害怕我、讨厌我、不想教我,果然我还是应该坚持学下去,那样的话,现在我就可以回应祖母的期待了。不知道现在再开始学还来不来得及......”

漓月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涨红了脸小声答道:“还没有修炼出斗气......”

“这样啊。”没等漓月把话说完,凯勒就接口道:“没有修炼出斗气也没关系。我看你的礼仪就学得很好,作为斯洛普家族的大小姐,你也可以通过修炼以外的方式为家族做出贡献,你说是不是?对了,除了礼仪之外,你还学了什么其他的东西吗?”

漓月本来还想问问自己可不可以从现在开始修炼斗气,但在听到凯勒说现在自己就可以为家族做出贡献的时候,她想了想还是把这话咽回了肚子里,转而继续回答凯勒的问题,“海智城主还请人教了我绘画、茶道、下棋、弹琴这些艺术修养的功课。”

“哦?”早就知道这些情况的凯勒假装惊喜地笑着对漓月说道:“孩子,你已经是一个非常合格的贵族小姐了,祖母为你骄傲。”

虽然被夸奖了,但漓月却敏感地察觉到凯勒的表情有些虚假,所以她并没有感觉到高兴,只是依然温和有礼的答道:“谢谢祖母。”

凯勒满意的点了点头,“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好孩子。放心吧,即使你不能修炼斗气,祖母也会让你一生荣华富贵的。祖母决定帮你订一门好婚事,你看可好?”

“婚事?”漓月吓了一跳。在她的记忆中,卡里城的姐姐们都是20岁以后订婚、25岁以后出嫁的,而她如今才13岁。最重要的是,一旦出嫁,那些姐姐们就都离开了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们,而漓月之所以来省城,就是为了满足自己和父亲母亲、弟弟妹妹们相处的心愿,又怎么会舍得这么快嫁出去呢?

“对,婚事。一个不能靠自己的实力获得荣华富贵的女人,就只有嫁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才能一生荣华富贵。这样的机会祖母可是特意留给你的哦。”凯勒的话语带着一丝煽动和诱惑的意味,但是她不明白的是,人们对于自身无法理解的可怕事物总是会抱有一定的畏惧心,而这种畏惧心既然能让他们疏离她、厌恶她,自然也能让他们不敢冒犯她、欺辱她。在漓月过往十三年的人生中,卡里城斯洛普一族的人虽然对她都不亲近,但也绝对没人敢让她缺吃少穿,相对其他人,她的生活还是很富足优渥的。毕竟,她可是一出生就能无意识伤人的“怪物”,又有谁敢冒着玩掉自己小命的危险去惹她发怒呢?也正是因为从未体会过饥寒交迫,所以漓月对于“荣华富贵”这个词根本没有什么实感,她想要的只是亲近她、给她温暖感觉的家人,所以出乎凯勒预料的,漓月拒绝了她的提议。

“但是,这样一来就不能见到家人了呀。我想和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弟弟妹妹们生活在一起,就算没有荣华富贵也没关系。”漓月神情恳切的仰望着坐在她上首的凯勒,说出来的话却噎的凯勒哑口无言。

凯勒很恼怒,她既想扮演温柔慈爱的好祖母,让漓月乖乖就范,却又控制不住的因为漓月的回答和表情产生了一种无处着力的愤怒感和挫败感。她扯了扯僵硬的面皮,努力挤出一个看起来温柔慈爱的笑,继续对漓月说道:“傻孩子,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而且,也不是让你立刻出嫁,婚礼的筹备还需要很多时间,这段时间你都可以跟我们生活在一起啊。”

“但是......”

“而且,”见漓月还欲拒绝,失去了耐心的凯勒立刻语气强硬地打断了她的话,“你的未婚夫是哈克斯帝国一等贵族史蒂文家族的嫡系子弟肖恩·史蒂文,他本人还是一位四级魔法师,无论是他自己还是他的家族,都对我们斯洛普家族有很大的帮助。孩子,你不愿意在自己一生荣华富贵的同时,为了我们的家族做出那么一点点的贡献,来报答我们对你的抚育教养之恩吗?”

漓月敏锐地感觉到了凯勒的态度变化,一种名为失望的情绪在她的心里蔓延,“祖母,我可以先见见父亲和母亲,然后再给您回复吗?”

凯勒冷眼审视了漓月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去吧。不过,我想,你的父母也会希望你接受祖母的好意。”

“是。”漓月起身行礼,转身离开。

由于莱卡·斯洛普是族长织火的亲生儿子,而且还是同辈之中实力排行第二的四级斗战士,所以他们夫妻也住在这座宅邸的核心区域,离织火的院子并不远。在凯勒指派来的女佣的陪同下走了大约一刻钟,漓月就来到了莱卡夫妻二人居住的院子。

莱卡和他的妻子珊妮早已经接到母亲凯勒的指示,所以早早就专门派了女佣在院门外迎接漓月。所以,漓月才一出现,那女佣立刻就将她带了进去。

莱卡和珊妮待漓月都极为热情,甚至这种热情里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意味,但是漓月却一点儿也不觉得高兴。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莱卡和珊妮这对夫妻诡异的热情,漓月终于得以脱身回到刚刚分给她的房间。将女佣打发出去之后,漓月脱力一般扑到内室的床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良久之后,一声几不可闻、叹息般的低语从漓月口中逸出,“好假......”

虽然凯勒和莱卡努力表现出对她的温柔慈爱,但从小看尽他人眼色的漓月自然不会轻易被那种假装出来的表情所欺骗。

漓月看得分明,和卡里城斯洛普家族的那些人一样,这里的人也在用一张面具对着她。不同的是,卡里城的人是心里畏惧她、厌恶她,但却不得不表现出尊敬和礼貌来,而这里的人则是明明对她没什么感情,却硬是要表现出一副亲热的样子来。

她曾经无数次在卡里城见过的、让她艳羡无比的,别人家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对自家孩子的那种与生俱来的亲近、喜爱之情,今天她没有在她的任何一个亲人身上感受到。

漓月烦躁地翻了个身,过了一会儿又慢慢爬起来——实在睡不着,她决定溜出去走走。

为了防止女佣进来打扰自己休息,漓月已经交代了女佣们没有吩咐不要进来,现在倒是正好方便了她偷溜出去。

轻轻打开后窗,漓月动作敏捷的从房间里翻了出去,然后又轻手轻脚的将窗子关好。

由于完全不熟悉这栋宅子,而且也没有特定想去的地方,所以漓月索性一边想着心事一边隐藏了身形漫无目的地随便溜达着。

斯洛普一族的宅邸占地很广,除了作为族长的织火以及他的妻子、儿孙之外,斯洛普一族的众位长老以及他们的妻子、儿孙也都居住在这栋宅子里。由于天色已近黄昏,所以漓月路过的院子几乎都已经冒起了炊烟。

此时,忙碌了一天的佣人们精神最为疲惫,工作却最为忙碌,而漓月又刻意隐匿了身形,所以一路走来,倒也没有什么人发现她这个到处乱走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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