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当时祭天之时公主认祖归宗,一晃不过数月,她便要出嫁了。想来帝王之家,岁时比寻常人家要更加寓意深刻一些吧,多少人注视着,多少人将未来投注在他们身上,也将属于他们的时间无限拉伸。
东琴皇宫此刻这真是热闹无比。宫女太监端着喜果喜茶,但凡是能用肉眼见着的东西都用来大红色的喜字糊上,生生添上了几分喜庆的模样。
乾龙宫,杨远有些担忧皇帝的身体,这脉象沉晦凝滞,可千万别在婚宴上倒下来啊!
自己的身体自己是最清楚的,昊玄帝当然知道杨远在想些什么,他对杨远说:“再去配些丹药来吧,这大好的日子,总要有些精神头才好。”
杨远不知如何反应,这阵子他已经大大违背了医德,一次次听从了皇帝的命令加重了药的分量,但凡是懂点医术的人都应该清楚,病入沉疴时用的提神的药不能多服,更加不能增重了药性,因为这等于是在间接地害来了人的性命!
而且这人还不是别人,而是东琴的昊玄帝,他是东琴子民的主啊。
只是如今万民瞩目的时刻,皇帝必须是神清气爽地出现自众人面前,他还要亲手将自己的女儿交到北瑟王手中,这种时刻无论是作为帝王还是一位寻常的父亲,他都不能带着病态。
杨远能够理解,因此也更加痛苦。就像是明明知道那是毒药,但形势逼迫下只能任由毒从口中入,一路穿肠破肚,毁得人面目全非,魂飞魄散。
其实最痛苦的不是悲剧,而是明知会是悲剧,还是不得不照着既定的剧本一点一点演下去,看着它在眼前幻灭。
吉钟三振,昊玄帝自乾龙宫出,上鸾车,西行去往清华宫,那里已经被赐予了遗韵公主。也因此成为了遗韵出嫁的地方,也是宴请各方贵使和皇亲国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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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桑清看着清华宫的赤金隶书,思绪中飞掠过那位曾经住在这里的皇后,与她照面的机会并不多,而且也因为遗韵的关系对她多少有些敌意,只是如今站在这辉煌的殿堂之中,看着属于她的痕迹被全部抹去,她也生出几分怜悯。
曾经皇后在这宫中想必也是留下不少回忆的,或许她当年也是个心思单纯期盼夫君临幸的女子,只是宫中权力纠缠着她,让她不得不将心思打磨得刀枪不入。
女儿家生来就是柔性子,只是往往情势不饶人,非要将人逼成心肠硬冷的另一个自己。
忽然穷桑清觉得手上多了几分暖意,不知何时耶若已经将自己的手覆上,宽阔的手掌将穷桑清的整只手都收拢在掌心。
而他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前方,听着内监通禀:“西弦国主驾到——”穷桑清侧脸望了望耶若,发现他其实也是生得极好看的,他的容貌更加柔和一些,笑的时候眼角钩成一条细线,说不出的迷人。
与宫殿就隔着一个转弯,耶若忽然低头侧耳,咬在穷桑清耳边说:“方才你是在偷看朕吗?怎么样,是否觉得朕风流倜傥,于是倾心于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