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正当妙龄,月牙的眉毛,含水的双眼,微倔的鼻子,樱桃的小嘴,胭脂浓抹,鹅黄淡铺,眉毛细描,一张雪白的脸上黑的眉、红的嘴,极其端正的五官令人看了倍感舒适。浓密的头发挽成一个靓丽的发髻被一个镶满硕大珍珠的金钗笼住,几缕染成淡黄色的鬓角优雅轻松的垂落肩部。一身大红凤袍,更衬了她的华贵。
她就是沧澜国的皇后--林乐兮,雍容端庄、母仪天下。
“王后请起。”转身,跨步到林乐兮面前,轻轻将她扶起,风之沐笑若醉人春风。
“谢陛下。”盈盈起身,会说话的眼睛对风之沐缓缓一眨,似是不经意又似存心魅惑:“妾身听说万岁救回一名女子,不知是哪家碧玉如此命好,能得圣上所救。”声音娇柔,带了三分撒娇的意味。
“兮儿此言差矣,她并非外人,正是二弟的王妃,穆王妃。”风之沐黑白分明的眼中似是倾泻出万缕阳光,嘴角自然而然的勾着天然的笑。
狡黠的看一眼帘幕,林乐兮美丽的眼眸中有一丝异样的光芒掠过,表情似乎僵滞了一下,在风之沐察觉到之前换上一个甜美的笑:“下雨天的穆王妃不好好在夜王府中待着却到处乱跑,真是有趣。”有趣?怪不得这个女人在风之夜那里如此不得宠,原来如此的疯张,可是,怎得提起这女人时风之沐的眼神如此之暖和、语气如此之疼怜?
“烟……穆王妃孤身在外,而且身中奇毒,此事实在蹊跷,究竟发生了何事,等她醒来自当清楚。”脸上依旧是那灿若春光的笑,“烟儿”那两个字险些脱口而出,但总觉得有些不妥。
“陛下派人通知夜王爷救回穆王妃之事了吗?留她在皇宫,夜王爷知道了,恐是不好。”林乐兮笑着,盈盈迈步走向前,纤纤细手撩起帘幕,见着沉睡的穆烟:头发未全干,脸色憔悴,还有几缕不安分的发丝贴在苍白的脸上。这样一个不善打扮的女子,有什么资格得到万岁关心?一道凌厉的光在美眸中闪过,随即换上的是盈盈的柔光。
“呵呵,亏得兮儿想的如此周到。我兄弟二人间不拘俗节,这等小事,倒也无妨,待得穆王妃醒了,朕亲自将她送回夜王府去。”那暖人心脾的笑,那皎洁醉人的眼光,反而令林乐兮心里一冷。
“万岁心里自然是亮如明灯的,是臣妾顾虑的多了。”用极其优雅的姿态放下帘布,林乐兮莞尔一笑,目光狡黠。只用了半年的时间便从一个出身平平的宫女成为万人敬仰的一国之后,除了天生的姿色和过人的心计自然也少不了对风之沐脾气的了解,对这样一个人中之龙,不能太娇弱却也要知道顺从。
“人之常情,也怨不得兮儿顾虑。”如阳光般的明朗笑容在风之沐脸上荡漾开。虽是一国之君,却着装随意,明眸皓齿,宽袍长带,飘逸如凌风的得道仙人。
“臣妾种在乾坤院中的花儿开了,万岁可去一赏?”略带撒娇而又略带羞涩的说完,林乐兮已笑若桃花。
风之沐看帘幕一眼,略一犹豫,随即灿烂的笑道:“即是王后有请,岂能不去?”说完牵起林乐兮的葱葱玉手,向屋外走,临跨到房外时,倏然回头,惊鸿一瞥,尔后吩咐了房外待命的一众丫鬟好好照顾穆烟,方舍得跨出门槛。撑伞的护卫迅即将伞撑起,雨中赏花,应是别有一番风韵。
莫须有的恨,似一层阴云,笼在了林乐兮的心头。
雨,孜孜不倦。直到了傍晚,还是不肯停下。透过乌云的罅隙,一抹夕阳的余晖艰难的穿过浓浓的雾气,洒在屋檐下少年美到极致的脸上。
一张小桌,两碟小菜,一个酒壶,一支玉笛。当饮尽壶中酒,昏昏然,呛上一口酒气,勾起一阵咳嗽,化作满腹愁肠。剑眉微蹙,黯然的光划过墨千羽的清冷的眼眸:故去之人若还有知,可知道浓郁如酒的想念已在胸中发酵了整整一年。想念成殇,终至落下这无法治愈的顽疾。醉眼朦胧时,是谁在耳边,吹奏着熟悉的旋律,是谁在眼前蝶影翩翩?
昏然欲睡,慵懒的拿过玉笛,吹奏那一曲《潇湘月》,优美婉转中却抹不去那一缕淡淡的哀伤。曲至转角处,蓦地止歇,一袭素白衣衫,一张盈盈俏脸悄然闪入脑海。竟是那一口气饮尽一壶酒的女子。那淡漠的神情,倔强的姿态,素淡的装扮怎得如此相似?
恍惚中,似是看见女子回眸一笑,举起酒壶,竟忘了酒已尽,只倒出一滴来,淡淡的醇香在口中却化不开,随手将酒壶扔在地上,声音醉而不含混:“霍明,拿酒来。”
语音还在回荡,一袭黑影已从屋里闪出:黑发垂肩,长袍齐膝,身体健硕,眼睛深邃,英俊虽然远远比不得墨千羽,但若到了别处也应是一个百里挑一的美男子。
霍明微微躬身,话音恭敬而关怀:“三少爷已经连连喝了十六壶酒了,不能再喝了。”
“去……拿酒。”声音淡淡,语音舒缓、慈和却有着不可动摇的威严。
“是。”霍明恭敬答应,伴着一声轻轻的叹息,缓缓转身。须臾,拿来一壶酒,放在桌上,转身要离开,却被墨千羽叫住。
“今日几了?”墨千羽问,清亮的眼中突然似有一团烈火烧过,红光闪耀一下,随即变得寒冰一样清冷。
“十五了,少爷。”
墨千羽缓缓点头,酒意又冲上来,只咳一声便忍住,拿起酒壶,喝一大口酒,说道:“山庄的人都退到山下了吗?”
“都已退下了。”霍明恭敬地回答,眉宇间却有着抹不去的担忧之色。这一次,又会如何?
“你为何还在?”墨千羽的声音突然变得少有的冷厉。
“我在这里陪少爷,少爷若有危险……”
“不要命了吗?”打断霍明的话,墨千羽的声音依旧冷厉:“退到山下,天亮再回来。”
“少爷,上次您昏迷在山崖边,就差半步就落到山崖下去了。”霍明的声音变得焦急,这一次,怎么能让墨千羽独自留下?
“走!”声音斩钉截铁,墨千羽是有些愤怒了,这个侍从真是不知死活。说完,竟连声咳嗽起来。
“是,少爷,霍明这就下山。”不能再留了,少爷已经生气。心中连连哀叹着,化作长影,飘出屋檐,在密雨中远去。
酒又尽时,雨戛然而止,乌云骤然散尽,圆月如盘。皎洁的月光照在墨千羽身上时,墨千羽的咳嗽变得异常剧烈。一波接着一波,不曾止歇,肺被震伤,血腥夹着浓烈的酒味涌上喉头。月华下俊美到惊天动地的脸憋得通红,墨千羽扶住桌角,仿佛要将肺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