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丫鬟同时看向常昆,眼光有些异样:竟然找王妃借银子,想不到这个平日里话不多的常管事还是一个孝子呢。
可恐怕只有常昆自己知道,母亲早在六年前就去世了。
兰偌闵面色惨白:花了八千两白银请的四名月杀手,就是去杀掉城外偏僻处一整个村庄的人都不是难事,怎能连一个弱女子都杀不掉?
那贱女人,又得了哪路神仙相救?失了这次绝好的机会,以后再想请杀手杀掉她恐怕是难了。
那日,风之夜将兰偌闵扶回醉心居后,兰偌闵倒在床上须臾便装作睡着,风之夜离去后,她却立即“醒来”,吩咐冬菊拿了八千两银票给常昆,要他买通杀手。冬菊和常昆都可谓兰偌闵的心腹,平日里得了兰偌闵许多好处,对兰偌闵很是忠心。
兰偌闵满以为这次穆烟难逃一死,而且,穆烟临行时,她还不顾风之夜的愤怒劝他派家丁随行,所以,穆烟若被杀手所杀,风之夜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来,岂知道天有不测风云,机关算尽却总有算不到的。
兰偌闵惨白的脸上笼上一层浓浓的恨意。叹一口气,使自己保持镇定,是恨到了极处还是本就如此的心计过人?脑中灵光一闪,妙计又上心头:“常管事,你先去吧,我一会差菊儿包好了银两给你送去。一百两够吗?”微微的锁眉,眉间的忧愁似是因为得知了常昆母亲病重的消息。如此悲天悯人!
“谢王妃,奴才先退下了。”常昆恭敬的行一个礼,壮了胆子将狭长的眼睛在兰偌闵脸上停留一秒,此生若能时常看到这张脸,还有什么不值得去做?常昆心里泛着暖流,退出了醉心居。
“菊儿……菊儿……”
“唉……小姐叫菊儿何事?”冬菊匆匆系好衣带,从茅厕里走出来,肚子还有点痛,不过,看兰偌闵这有急事的样子,只好先憋着了。
“随我到房中取银子。”兰偌闵说完,转身就往屋里走。
冬菊跟上,到了屋里,将房门紧紧关上。性子一向沉稳的兰偌闵如此急促,事情恐怕没有取银子这么简单吧?
院中一名绿衣丫鬟颇有感慨的对另一红衣丫鬟说道:“兰王妃真是心好,怪不得王爷如此宠爱她,却不理穆王妃。”
红衣丫鬟低着头,小声嘀咕道:“我们做下人的,不要多嘴的好。”说完,埋头干活。
绿衣丫鬟望着关紧的房门,轻轻叹息一声,心中感慨万千。
让冬菊取一个大红包袱,包好两百两银子,兰偌闵又在衣柜深处取出一个白玉钗。
五年前,沧澜国技术最为精湛的玉匠在岳王山中发现了一块百斤重的玉石,多年开玉的灵感告诉他玉石中埋着的是一块世间绝无仅有的无瑕白玉。在玉石旁搭建了草屋,守着玉石,终日不宁,玉匠却不知如何下手,唯恐稍不小心便将白玉毁坏。废寝忘食、苦苦冥想,一过就是四年,玉匠已愁的满头白发,当身体渐渐虚弱,玉匠深知自己时日无多,于是,一狠心,一刀将玉石辟为两半。玉石中的白玉恰被从正中劈开,或是灵光乍现,玉匠突发奇想,一口气将两块白玉雕琢成两枚一模一样的玉钗。
手捧这两枚玉钗,玉匠的眼中盈满了泪水,这绝世美玉和这绝世之作,凝结的岂止是他四年多的心血?乃是他一生的精华。玉钗温润的气息涌遍玉匠的血脉,眼前一阵昏花,玉匠知道自己即将走到尽头。
自己生命将尽,而这创世之作却要留传下去。
若使玉钗永世留传,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王宫和夜王府,而王宫远在三十里外,精力耗尽的玉匠强留着最后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捧着她们送到了夜王府,交到风之夜手中后没有来得及叮嘱一句,已精力耗尽而死。
随后,风之夜将两枚玉钗分别赠给了他平生最爱的两个人:母亲黄氏和爱妃兰偌闵。
这枚白玉钗子兰偌闵先是用五层金边锦帕悉心包裹住,才藏在了衣柜的最里层。此时,手拿玉钗,那温润柔和的感觉,仿似风之夜的绵绵情意。王爷!为了你,闵儿何惜一枚玉钗!兰偌闵一狠心,将玉钗递给冬菊,又叮嘱几句,待冬菊将玉钗包入包袱,亲自送她出门。
醉心居不远处,三贵站在一棵梨树下,似是在晒太阳,又似是在呼吸自然之气,而那眼神,却没有离开过醉心居的院门一瞬。先见常昆进了又出,不久又见冬菊提着包袱匆匆走出,三贵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意,那眼睛眯起,似是看透了一切。
不经意的,梅儿扭头向树下看一眼,见了三贵,也没在意,转回头去,继续匆匆的走。
陶然阁中,风之夜端坐在桌前,手中有一个茶碗却没有盛茶水,茶壶中一壶茶早已凉下。就这样坐着,笔挺的身板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塑。
时而蹙眉,时而淡淡一笑,时而瞪起绝美的蓝瞳,时而犟犟鼻子,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今日这妖孽穿了一身天蓝色长袍,衬得那一张妖魅的脸更加妖孽。
如今已是第四天了,她真的就不顾那个丫头的小命了?还是在半路上出了意外?虽然会些拳脚功夫,遇到几个蟊贼倒是可以应付,但若遇上强匪,却如何是好?恩,她是本王的王妃,又是穆相国的千金,哪里的强匪不要命了敢动她?
剑眉竖起再舒展,风之夜叹一口气,自嘲:是在关心她吗?只是不想落下一个不负责任让她一个人回去才导致她死于途中的话柄罢了。死于途中!这四个字却像一把重锤一般敲在他的心上,怎得会想起如此不吉利的话了。
不派家丁、随从护送,实际上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哪知这女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风之夜脸上阴晴不定,谁能想到,这个脾气乖戾的妖孽会被这种问题困扰。
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风之夜有些不耐的掷出一个字:“谁。”
“王爷,是我,四祥。”恭敬的声音穿透了房门。
“进。”又是一个字掷出。
四祥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再小心翼翼的关上,谨慎的行一个礼,不意间见了风之夜阴郁的脸,吓得一哆嗦,到了嘴边的话竟硬生生噎了回去。
“何事。”蓝眸一瞪,似乎有两把刀从眼中飞出,四祥的呼吸被斩断,脑海中登时空白一片,木讷的站着,呆若木鸡。
“何事?”风之夜重复一遍,这次,声音真的有些冷。
“啊……万岁来了。”四祥彻底慌了,声音颤抖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