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梦晴心不在焉地切着手里的牛排,听见对面的人说:“晴儿,你和你们家陈子霖怎么样了?还在冷战?”
说话的人是郑媛,梦晴的大学同学,不折不扣的好闺蜜。
梦晴点点头,“嗯”了一声。
“这次玩儿的有点过啦,长时间冷战,这样下去很伤感情的。”
梦晴想想,他们有多长时间没见面了?噢,不对,下午她还在财经杂志上见过他,那样的玉树临风,惹得张玥一阵臆想。如果不算这次,他们有三个多月没联络了吧,当初吵架,负气离开时还是初春,现在都快入夏了。
“我觉得,我们一直以来玩儿的都挺大的,这次根本不算什么。”梦晴不以为然地说。
郑媛点点头表示赞同,“也是,当初你们在一起并且这么快就闪婚了,真是另我们大跌眼镜!”
梦晴无奈地一笑。
郑媛继续说:“不过,感情这种事本来就不能按逻辑推算。当初你们结婚的时候,虽然觉得有点儿草率,但看得出来你们彼此当时是真心的,怎么这刚刚两年,婚姻就出现危机了呢?”
是啊!当初虽然是一时冲动,但也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是打算和他好好过日子的。可是,现实生活中两个人的差距太大了,脾气秉性,兴趣爱好,社交范围都天差地别,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非要凑在一起怎么会不累呢?
是的,他们都累了,不想再迁就迎合对方了吧,日积月累之后,随便一个契机就能大吵一架,就像洪水冲破了一个堤口,一发便不可收拾。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拉回了梦晴的思绪,接过电话,她急匆匆地和郑媛告别,赶往陈家的别墅。
陈家是做建材生意起家的,在S市算不上大富大贵,普通生意人家。陈子霖年轻有为,他自己经营的公司比父亲的生意更上一层楼,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到了陈家,只见公公婆婆和爷爷好端端的坐在客厅,她无奈地轻叹口气,“爷爷,您骗我?您怎么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呢。”
陈老爷子戎马半生,年轻时是既严肃又古板,没想到老了老了却越来越孩子气了。
陈老爷子看到梦晴,脸上笑开了花,“不骗你?不骗你们就都不来,你说说你们有多久没回来吃饭了?”
“爷爷,子霖很忙您是知道的啊,我最近新找了一个工作,也没什么时间的。”
梦晴很尊敬爷爷,孝顺公婆,他们一家人也都很善待她,没有门第之见,这也是令她很欣慰的一件事。
“好好的在家,干什么要出去找工作?子霖又不是养不起你。”老爷子抱怨道。
“爷爷,我这么年轻,不能在家当米虫啊,您说是不是?”
“那你们赶紧给我生个重孙子啊!”
梦晴一听这话,突然一个头两个大。幸好陈子霖及时回来了,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爷爷,我是不是应该跟您科普一下狼来了的故事?”陈子霖闲庭信步地走过来。
“臭小子,怎么和你爷爷说话呢!”陈爸爸斥责道。
“谁叫你们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吃饭的,你们真忙得连回来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我看就是都不把我们放在心上。”陈妈妈也跟着帮腔。
“子霖啊,你们都结婚两年了,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老爷子问。
“爷爷,梦晴还小,再过两年吧。”陈子霖搪塞道。
“少在这敷衍我们,梦晴这个年龄是女性最佳生育年龄,什么还小?你们已经玩了两年了,够了,生孩子这事,必须马上提上日程。”陈妈妈命令地说。
梦晴算是听明白了,今天这出戏唱的就是威逼利诱他们俩赶快生孩子的,要是被他们知道,他俩现在分居还很有可能离婚,不知道要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呢。
陈子霖扶额,听着母亲絮絮叨叨地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梦晴在一旁默不作声,觉得自己再不答应生孩子就快大逆不道,十恶不赦了。
“既然爷爷身体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陈子霖突然站起来说。
“刚回来就要走?我这话还没说完呢。”
“嗯,听您的话,赶紧回家生孩子去啊!”陈子霖拉着梦晴往门口走。
梦晴听着这话,脸唰一下的就红了。
“臭小子,没个正形。”陈妈妈继续说,“这件事必须正式提上日程,你们俩都要把身体养好,梦晴太瘦了,有空多回来吃饭,还有你,少应酬,少喝酒……”陈妈妈的声音被掩盖到了门后面。
出了门,陈子霖松开了梦晴的手,走到车边,淡淡地对她说了句,“上车。”然后俯身便坐进车里了。
这附近是别墅区,别说是晚上了,白天都不好打车,梦晴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上车。
两个人都沉默着,车里极其安静,陈子霖开车很少听音乐,车里的歌都是梦晴以前录的,通通是她爱听的流行歌曲,不过她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听歌。
梦晴头枕着座椅,视线飘向车窗外,他们怎么就走到相对无言的地步了呢?看着一棵棵后退的梧桐树,她的思绪也像倒带一样退回到了四年前。
彼时,梦晴放暑假在家,马上要进入大三的新篇章,她心心念念的是计划着和沈知群一起回学校,却不想迎来了他要出国留学的消息。她觉得突如晴天霹雳,一个大雷在头顶炸开一样,她心中的王子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要离她而去,奔赴他的锦绣前程了。
袁梦晴和沈知群都是N市人,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初一一年他们是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性格相对内向的人,座位离的远的话,是不容易走进彼此的世界的。
他们的缘起始于初二,一节计算机课,因为学校资源有限,需要两个人共用一台电脑,不知道那天为什么,他却和梦晴坐在了一起。
她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干净清秀如白桦树一样的男孩子,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一颗小小的种子突然在她心里发了芽,慢慢地,她开始关注这个让她心动的男孩子。
不久之后,老天爷十分眷顾她,老师调换座位,他们被分坐到同桌。明天开始她就要和她心中的王子坐同桌了,梦晴高兴得一晚上没睡,在床上翻来覆去,像打了鸡血一样。
从此以后的每一天,梦晴都觉得是五彩缤纷,五光十色的。每天甚至不用闹钟就能早早起床,学校晚自习时间恨不得延长到10点才好。
朝夕相处之后,他们很快的建立起革命友谊。
初二正是男生窜个的时候,沈知群的身高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到了183cm,他总会嘲笑个子小小的她,就是从那时起他给她起外号,叫她“小圆球”,她就如同一株小草,瞻仰着她身边的大树。
体育课上,她总是能在人群中一眼锁定他的身影,眼神紧紧地跟随他。
有时候午休,沈知群会枕着桌子,把脸侧向她的方向午睡,梦晴则会趴在桌子上把半个脸埋在手臂里只露出一只眼睛偷偷地打量他。只有这时,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看着他,浓浓的眉毛,单眼皮小小却迷人的眼睛,鼻梁很挺,鼻头尖尖的,上面还有一颗痣,嘴唇略薄。
她的视线在他脸上一遍一遍地流连,想要把他印在脑海里,刻在心上。
那时,他还未脱少年的稚气,还没有冒出胡须,脸上还没有分明的棱角。清秀隽逸的脸,让她痴迷。
梦晴的成绩一般,为了他,她刻苦努力,一路追赶着和他上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他们的关系始终保持在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梦晴觉得知群一定知道她的心意,聪明如他,怎会看不出来呢?可是,他却只当她是好友,始终不曾,不愿向她走近一步。
沈知群的突然离开,使得梦晴犹如死水一般,缓不过劲儿来,整天都六神无主的样子,做什么都会频频出错。
“袁梦晴!你这稿子是怎么写的?你看看你最近总是出状况,以后不用来了!”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梦晴的声音很好听,一进大学就加入了校广播站,形象气质尤佳,经常主持校晚会什么的,一位学姐觉得她往这方面发展会不错,于是给她介绍了电台的兼职工作,让她积累一些经验。
秋天,真是一个萧索的季节!
梦晴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低着头没有注意路况,径直地横穿马路。突然,一阵急促地刹车声在耳边响起,她立刻回神,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司机急忙下车查看,“小姐,你没事吧?车应该没有撞到你吧?”
此刻惊吓,委屈,绝望一起涌上了梦晴的心头,几日来压抑的情绪到达了顶峰,像是紧绷的弦突然断了,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失声大哭起来。
司机被她的架势吓傻了,吞吞吐吐地说:“小姐,你别哭啊!是哪里不舒服吗?那要不要上医院啊?”
梦晴抱着双膝蜷缩着身子坐在地上,肆无忌惮地哭着,没说话,只摇了摇头。其实她的意思是,自己没事不用去医院,不用管她。但是在司机看来却是,她既不同意上医院,也不站起来,一直哭,这摆明了就是博取路人同情。这完全碰瓷儿啊!
路上行人渐渐地围了过来。
“小姐,你不要看这是豪车,就在这耍赖,我们老板可不吃这一套,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报警了!”司机不耐烦地说。
梦晴一听这话,当场就爆了!蹭一下站起来抽泣地说:“你说谁是小姐?骂谁呢?你才是小姐呢!我在这哭关你什么事?马路是你家开的吗?既然你觉得没撞到我,你走就是了,我又没拦着你,你停在着干吗?豪车?开豪车了不起啊?看不起谁呢?”说着,梦晴打开包掏出一沓钱,“啪”的一下甩在司机脸上,用拳头狠狠地砸了下车头,接着又趾高气昂地说了句,“哀家赏你的,不用谢恩了!”然后昂首阔步地走了。
司机愣了又愣,下一秒回过神,刚想追过去理论,只见后排车窗降下来,里面的人冷冷地说:“小刘,算了,别耽误时间。”
“是,陈总。”小刘低头看到地上有本学生证,估计是刚才某人愤力掏钱时不小心带出来的,他低身捡起学生证和钱一起递给车后座的人。
“陈总,这是刚才那位小姐的。”
陈子霖偏头又看了一眼那远去的倔强背影,伸手拿过学生证,“钱你拿着吧,不是赏给你的吗?”
小刘为难地说,“老板,这不太好吧?我哪能要这钱。”
陈子霖接过钱,然后打开学生证看到了一张清秀稚嫩的脸,他又看了看她的个人信息,顺势把她的学生证放进了西装口袋里。
爱情有时是需要碰撞才会蹦出火花的,他们就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碰撞,毫无预兆地闯入到了彼此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