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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安达原

看着前鬼一脸悔恨的模样,姜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以前的事就别去想了。已经发生的事,再怎么想也不可能有丝毫的改变。与其生活在悔恨的回忆中,不如好好对待眼前的人。”姜逊笑道。

经过络新妇这么一闹,前鬼也老实了好几天,就像是一个犯了错了小孩似的。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跟在后鬼后面。而后鬼也根本不理前鬼,仿佛根本不认识似的。虽然端木凌舞与姜逊想要劝说,却也无从说起——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自己总归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离开竹生岛,姜逊等人则向着四国方向进发——听说那里有人驯养一种妖怪——一种极其残忍的妖怪。虽然姜逊不想惹祸上身,但是,本着修行者的原则,他无法眼看着人类驯养妖孽横行却熟视无睹。

几天后,四人来到了界港。

界港,日本战国时代最大的对外港口之一。云集了当时众多的商贾。在信长进驻界港以前,界港的商人们根本就是独立的武装。界港不同与其他地方,它拥有自成一体的体系,除了信长这个疯子以外,没有哪个大名愿意去得罪这些掌握着日本经济命脉与火枪火炮的界港无冕之王。

就算是信长这个目空一切的第六天魔王在得到界港的支配权后也敢太过的去侵犯商人的利益。当信长要求垄断界港所有火枪的购买时,界港的商人们趁机将火枪的价格抬高了三倍。信长心中虽然不满,却也只有无可奈何的答应下来——毕竟,商人求利,若不能满足他们,他们则可能会给自己造成莫大的麻烦。纵然信长能杀了这些惟利是图的商人,自己的损失也不会小到哪儿去。反倒给那些看自己不顺眼的人以可趁之机。更何况,杀了这些商人的话,自己军队的火枪从哪儿弄去?三倍的价格虽然高了不少,却还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围以内。与其闹得不欢而散,还不如答应下来,也杜绝了其他势力在界港购买火枪。

而当姜逊等人来到界港时,却正好遇到出云神社的出云阿国来到这里表演。由于“倾奇者”出云阿国的出现,界港一时间人山人海,而商家也趁机开始将一些陈年的旧货拿出来低价抛售。

“姜逊,你看,这个心形的护身符怎么样?”端木凌舞爱不释手的拿着一个护身符吊坠笑道。

“护身符而已,你要多少我给你做多少。有什么大不了的?”姜逊不屑的撇撇嘴,在他看来,这个护身符根本就没有多大的用处。只要自己愿意,随手就可以作出不少这样的东西。

“你个白痴!”端木凌舞没想到姜逊竟是如此的呆板,狠狠一脚踢在姜逊的小腹上。

“暴力女啊…………”姜逊当即疼得蹲在了地上,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这位小哥还是不太明白女人的心啊!”店主人笑嘻嘻的看着姜逊,说道。

“不明白女人的心?”姜逊呆了一下,他的确不怎么明白女孩子的心思,而且他坚信: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不明白。

“这位小哥,刚才那位是您的夫人吧?”

姜逊点点头。

“小哥您从来没未你夫人买过礼物吧?”

姜逊继续点头。

“那么,小哥应该为尊夫人准备一些礼物了。”店主人笑道,“我看尊夫人挺喜欢这护身符的,不如我就做个人情,送给小哥吧!”

“送我?为什么?”姜逊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店主人不可能这么大方的把东西平白无故的送给自己。

“因为您是权大纳言大人。”店主人笑了笑,“那年我在京都做生意,恰巧遇到了以津真天围困京都,而小人恰巧看见大人您与麒麟对峙。如果不是权大纳言大人您,恐怕,我连小命都没有。这点小玩意儿,根本不足以表达小人对大人感激之情,还请大人收下。也好让尊夫人开心一下。”

虽然店主人说不收姜逊的钱,但姜逊还是塞给了他一枚小判——虽然这护身符根本就不值一枚小判,但只要能让凌舞开心,不再怪自己不解风情,几枚小判又算得了什么?

拿起心形的护身符,姜逊急匆匆的赶上了端木凌舞,傻笑着把护身符送到了对方手里:“你要的东西,我拿来了。喏,送你!”

“你这个笨蛋!”凌舞一把夺过护身符,连忙当作项链,戴在脖子上,“好看吗?”

“等等!”姜逊这才发现,护身符上面有一丝暗红色,仿佛是一丝干掉的血迹般,“居然有瑕丝!还收了我一枚小判!我要找他算账!”此时的姜逊似乎忘了那一枚小判是自己非要给别人的,而不是别人收取的。

“算了,姜逊。大家开开心心的,何必和商人一般见识呢?再说了,我也挺喜欢这个护身符的。”端木凌舞笑了笑。

“可是……”

“笨蛋,只要是你送我的,我一定会珍惜的。对我而言,你送我的,都是无价之宝。”

“真是肉麻……”前鬼笑声嘀咕着。

“如果你也能像主人那样肉麻就好了!”后鬼瞪了前鬼一眼,似乎在责怪前鬼不解风情。

几人吵吵闹闹的乘船前往四国。待到了四国,几人却又不急着赶往那妖怪所在的地区,只是到处游山玩水——用姜逊的话来说,这是战前的放松。

“喂!姜逊,你个白痴!又迷路了!”端木凌舞愤怒的声音再次传来,这已经是姜逊这三天来第十四次在山里迷路了。

“呃……”姜逊一脸无辜的站在山腰上,“我根本就没有方向感啊!”

“主人!山下有座坟场!”前鬼突然喊道。

“坟场?那里一定会有守墓人!”姜逊大声喊道,“今天不用在山里睡觉了!”

“喂!”端木凌舞还来不及叫住姜逊,他便如脱缰的野马似的望着坟场飞奔而去了。

坟场似乎很久都没人来过了。那些坟前的墓碑早已是残缺不全,就像是战场上断掉的旗帜一般,徒然的立在那里,张牙舞爪的诉说着乱世的沧桑。坟场的角落里,一排破烂的平房就像是被火枪打得千疮百孔的武士的头颅似的,令人怀疑若是来一场大风,这些房子会不会在瞬间便如同巴比伦的通天塔一样倒塌。

“有人吗?”姜逊站在房屋外大声喊道。

“什么事?”一个老太婆打开了门。

“老婆婆,我们是四处流浪的旅人。今日在山间迷路了,天色渐晚,不知我们可否借宿一宿?”姜逊彬彬有礼的问道。

“借宿啊……”老婆婆眯着眼打量着几人,“那么,进来吧!这乱七八糟的世道,你们也不容易啊!”

“多谢婆婆。”姜逊说完,也不客气,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屋内。

走进屋里,姜逊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房间里尽是一股令人恶心想吐的味道,就像那腐败的尸体的味道一样。

“年轻人,将就一下吧!”老婆婆笑道,“守墓人的家里,总有这么一股味道。”

“是的!”姜逊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呼吸着这些带有尸体味道的空气,心中一阵阵的恶心——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就在山里过夜——至少不会闻到这些令人想吐的味道!

“呵呵,你们坐,我去找一点吃的回来。”老婆婆站起身来笑道,“对了,千万不要偷看我的卧室……”

姜逊等人满口答应着。可等老婆婆走了不久,姜逊便站起来往卧室走去。

“喂!你不是答应过婆婆不偷看吗?”端木凌舞不满道。

“切!你不知道什么叫‘越被相信越想背叛’吗?她越叫我别看,我便越想……”姜逊最后一个字被他所看到的景象给生生逼回了肚子里。

“你怎么了?”端木凌舞看到姜逊神情不对,连忙问道。

“别过来!”姜逊大喊一声,“天!居然全是碎尸……”

“这个婆婆不是人!”前鬼仿佛想起了什么,“浓烈的尸臭味遮蔽了妖气!她是安达原①!”

“你说什么?”端木凌舞心中一惊,安达原!那只专门收集尸体的凶残妖怪!

就在此时,安达原已经站在了门外。

“你们……居然发现了我的秘密!”原本慈祥的老婆婆顿时变成了丑陋的女妖,手中挥舞着柴刀,冲向了离自己最近的端木凌舞。

姜逊等人想要救援却也是来不及了。而端木凌舞见柴刀带着风力向自己劈来,连忙后退。

刀,划断了连接着护身符的链子。而凌舞差点被砍到。

护身符掉到地上的清脆响声音引起了安达原的注意。

“护身符……女儿的护身符……”安达原放弃继续袭击端木凌舞,颤抖着将护身符捧在手里。

“女儿……我的女儿……”安达原突然发疯似的跑到姜逊面前跪了下来。

“你做什么?”姜逊连忙拿出打神鞭指着安达原。

“我知道您是大法力者。小鬼冒犯了大人,愿受任何惩罚,只是请求大人超度我可怜的女儿与外孙。”安达原根本就不顾抵在自己脑袋上的打神鞭的威势,只是哭泣的说道,“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与外孙,他们含冤拘束于这护身符中,还请大人超度他们!”

“你这是何苦呢?”姜逊摇摇头,“他们是因为你而心生怨念,你若不死,他们是无法往生的。”

姜逊刚说完,安达原鬼婆毫不犹豫的退后了几步,接着,一头撞在了打神鞭上

“何必呢?何苦呢?”姜逊无奈的看着安达原的魂魄进入封神榜,摇摇头坐了下来,“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

姜逊反复的念诵着梵文的《大悲咒》,诵念声中,最先化作白光升向天际的,是游荡在坟间的孤魂野鬼,接着,卧室中盘旋的屈死的旅人的灵魂也飞上了天空。最后,护身符中闪出一道白光,一个女子抱着一个婴儿慢慢向星空飞去……

①安达原,全名安达原鬼婆,又名黑冢、黑冢鬼女。日本民间传说,她是一个管理坟墓的妖怪,常出现于坟墓间收集死者尸体。安达原鬼婆,原名岩手,是某公卿家奶娘。因为自己照顾的公主生病需要孕妇的新鲜肝脏才能治愈。于是,她独自躲到奥洲安达原野的岩洞中,等待孕妇经过。过了一段时间,她终于杀死了一个年轻的孕妇,成功取得肝脏后,岩手却意外发现,这个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失散了十几年的女儿。老妪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和未出生的外孙,顿时疯狂错乱,化作了嗜杀旅人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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