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能算你活该!”沈雅塘嗤哼一声,原本心中的恨意已经压抑住了,是这个女人的出现将它再度挑起,这笔帐当然要算在她身上了。“你回去告诉陆明义,这辈子都休想我会原谅他,我等着看他会有什么报应。”
“你……”杜绮彣指着地上的信封。“把它捡起来!”
沈雅塘逸出一抹冷笑。“你可以当作没看到,直接走出这扇门,待会儿它就会进了垃圾桶。”
“你不觉得这种报复方式很幼稚?”杜绮彣原本不想跟他一般见识,自从当了里长之后,她的脾气变得好多了,但是这个男人激起了她体内沉睡已久的好战因子,她不想就这么认输。
“要是你跟陆伯伯真的有深仇大恨,那么你就应该直接把支票甩在他脸上,要他留下来买药吃,而不是只敢在这里对我发飙,我看你根本就是没种。”要是她就会这么做。
“你……”沈雅塘从来不打女人,也轻视会对女人动粗的男人,可是眼前这位头一次让他有这种冲动。
杜绮彣昂起下颚。“我踩到你的痛处了?”
“你可以滚了!”沈雅塘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动手当个小人,于是转身出去,不想再跟杜绮彣多说废话。
“喂……”杜绮彣瞪着地上的信封,最后还是捡了起来,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丢进垃圾桶,不禁有些头痛地自言自语。“这下子该怎么办?只好拿回去还给陆伯伯了。”
当杜绮彣走出会客室,柜台小姐已经等在外头送客了,她只能一脸悻悻然地离开这座办公大楼。
而早一步回到办公室的沈雅塘还无法从满腔的恨意中脱身,以为经过了这么多年,他可以很冷静的面对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结果光只是听到“陆明义”这三个字,就让他想要杀人。
沈雅塘拿起摆在办公桌上的相框,里头放了张泛黄的照片,这是七岁那一年和父母到相馆拍的全家福,照片中的一家三口有多快乐,想不到才过没几天,父亲的公司就倒闭了,因为最信任的朋友兼合伙人居然卷走所有的资金,只丢下庞大的债务,在走投无路之际,父母选择在半夜喝农药自杀。
“原来那姓陆的中风了,想不到他也有今天,这应该算是报应吗?”沈雅塘对着照片中的父母说着,他无时无刻都记得是谁害自己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受尽别人的嘲笑。
沈雅塘将相框放回原位,想起塞进口袋里的名片,于是又找了出来,看着上头印的里长办公室地址。“原来这些年来他都躲在这个小镇上……就算现在爬到我面前,我也不会原谅他。”
这辈子都别想!
隔天早上——
“我干么又答应帮这个忙?”杜绮彣瞪着手上的信封,这张两百五十万的支票就像是烫手山芋,她恨不得从来没看过它,那么现在也就不必这么烦恼了。
想起昨天回到镇上,将支票还给陆伯伯,他激动得说要亲自去跟沈雅塘下跪赔罪,整个人还从床上摔下来的情景,杜绮彣真怕他会二度中风,那可就有生命危险了,只能怪自己嘴硬心软,最后还是答应再帮一次。
“现在才来忏悔有个屁用?当初就不要做出那种天怒人怨的事来……”
当杜绮彣看着陆伯伯声泪俱下,用着因中风而口齿不清的声音诉说着当年所犯下的过错,只因一时贪心私吞了公司的资金,后来从报纸上得知合伙人夫妻为此双双自杀身亡,而自己也在十年前遭亲生子女弃养,再娶的妻子又趁他中风住院时离开,他这才真正的醒悟过来,知道这是老天爷在惩罚自己,要自己赎罪。
杜绮彣愈听就愈生气,只能拚命地深呼吸,要自己别当场破口大骂,第一次后悔自己当上里长,否则也不会碰上这种鸟事。
“看来今天只好再跑一趟了……”想到要去见那个自大傲慢的臭男人,她就一肚子的火,可是转念一想,沈雅塘会有今天这种个性,也是因为不幸的过往所造成的,能怪得了他吗?如果换作是她,想法铁定会更加偏激,这让她的火气消了一大半,换好衣服便出门了。
于是,杜绮彣又开着车来到沈雅塘公司所在的办公大楼,将轿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然后搭电梯上十二楼。
当!
电梯门才打开,杜绮彣发现自己正和沈雅塘面对面,两双眼睛互瞪着彼此,原来他也刚好在等电梯下楼,视线相触的那一瞬间爆出哩啪啦的火花。
“沈先生要出去?”杜绮彣决定先礼后兵。
沈雅塘见到眼前穿得一身黑,却衬得肌肤更加晶莹剔透的美艳女人,黑瞳倏地一眯,体内涌出熊熊的火焰,不过他可以确定那是怒火,不可能会是别的。“你又来做什么?”
听到这句话,杜绮彣索性按下暂停键,让电梯停在这个楼层,就这么一个在里、一个在外,和眼前穿得西装笔挺更显得高大英俊、让她忍不住火冒三丈的臭男人杠上了。“这还用我说吗?沈先生这么聪明,应该猜得到。”
“看来你真的很爱多管闲事。”沈雅塘低哼一声,从昨天见面那一刻起,他们就互看不顺眼,还以为这女人不会再来自讨没趣,想不到又见面了。
杜绮彣马上回了一个妩媚的笑靥。“身为一个好里长就是要懂得多管闲事,否则大家干么投我一票?沈先生要是不想见到我,就快点把这张支票收了,从此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不用再见面。”
“要是我不收呢?”
“那沈先生就得有天天见到我的心理准备。”这臭男人以为她爱跟他耗吗?杜绮彣不甘示弱地说。
沈雅塘瞪着电梯内的女人,两人就这么僵持不下。
“雅塘,这位小姐是……”
一个语气温柔又有教养的女嗓适时地响起,打破了沈雅塘和杜绮彣之间的目光厮杀,也让他们注意到还有第三者存在,至于其他想要搭电梯的民众已经主动去坐别台了,免得扫到台风尾。
“她是个你不需要认识的人。”沈雅塘偏头望向站在身边的纤柔身影,突然发现她的脸孔好模糊、好陌生,好像不曾见过,反倒是站在正对面的那个可恶女人的形象愈来愈鲜明强烈,这让他心口一凛。“不必特别介绍。”
萧予蓉听到沈雅塘这么说,忍不住又多看了杜绮彣一眼,因为她从没见过沈雅塘用这么刺耳的口气说一个人,女人的直觉让她嗅出一丝不对劲,因为连自己都可以明显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
“原来沈先生火气这么大,是因为我妨碍了你们的约会,那真是太失礼了。”杜绮彣笑靥如花地说道。“你应该早点说,我一定马上让开,看沈先生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再继续讨论。”
说着,杜绮彣便跨出电梯,比了个请的手势。“那我就先到沈先生的办公室等,你们慢慢来没关系。”
沈雅塘下颚一紧,知道赶不走她,只好转身朝萧予蓉道︰“我还有事,不能和你去吃饭了,你先回去吧!”
“可是我爸爸已经在等你过去一起吃饭,他想看看你……”萧予蓉满脸失望,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说服父亲见见自己想要嫁的男人,希望有了父亲当后盾,可以逼沈雅塘娶她。
“你不该自作主张。”沈雅塘不喜欢这种被设计的感觉。
“我只是……”只是太爱你了。萧予蓉流露出一丝受伤的表情。
不等萧予蓉把只是后面的话说完,沈雅塘已经一把扣住杜绮彣的手腕,硬将她往办公室的方向拖。“跟我进去!”
杜绮彣勃然大怒,一路娇声大骂。“是男人的话就不要动手动脚的……快点放开我……王八蛋……不要仗着自己力气大就来这一招……”看来她真的惹火他了,不过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结果,她吃痛地被扔进办公室。
砰地一声,沈雅塘把门用力甩上,阻绝外面员工的视线,不过还是多少听得到里头的争吵。
沈雅塘沈下俊脸。“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只要你收下支票,让我能回去给陆伯伯一个交代,就算达成任务了。”杜绮彣很快地撩高袖口,只见刚刚被扣住的手腕马上出现一块红色握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显眼。“你们男人每次说不过人家,就以为用蛮力可以解决问题,看来你不只是大男人,还有暴力倾向。”
“惹火我就是这个下场!”沈雅塘话说得很强硬,可是见到杜绮彣疼得直揉手腕,还是生起一丝内疚,毕竟对女人动手可真是不光明的恶劣行为。
杜绮彣昂起美丽的下巴。“你也只敢对女人暴力相向,对自己的仇人根本什么也不敢做。”
“你说什么?”方才的一丝丝内疚很快的烟消云散,这女人就是有本事让男人气得牙痒痒的,沈雅塘沈声喝斥。
“不要因为你无法否认我说得没错,就想用大吼来掩饰。”杜绮彣美眸中闪着晶亮的挑战光芒。“既然是对付仇人,就不应该太客气,光会在这边对我撂狠话有什么用?你心中的恨就能消了吗?”
沈雅塘不禁狐疑地瞪着杜绮彣,还以为这个女人会说一堆别再恨了、陆明义已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又生了病,他应该要原谅他等等冠冕堂皇的话,结果不是。
“身为一个里长,居然不先保护自己的里民,你这样算不算是有亏职守?”以为她不过是个只有外表、没有脑袋的女人,但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中肯,完全说中他的心事,沈雅塘不禁要对她另眼相看了。
“就算身为里长,也要懂得明辨是非,这是一个民主的社会,你们有什么私仇未了,想在陆伯伯家门口丢鸡蛋或抬棺抗议,我都可以接受,让你尽量去发泄恨意,只要在离开之前打扫干净,不要妨碍交通就好了。”杜绮彣自认是个很公平的人。“可是你除了对我暴跳如雷之外,什么也没做。”
“你又懂什么?”沈雅塘口气森冷,不喜欢有女人指着他的鼻子骂。
杜绮彣将七分袖的袖口拉好,娇哼道:“我的确是不懂,只知道今天换作是我,不管仇人躲在哪里,天涯海角我都要把他揪出来,要对方也尝尝自己的痛苦,可不像你这么消极,居然还不敢去面对他。”
“你说我不敢?”
“对,我就是说你没种。”杜绮彣也不怕激怒他。
沈雅塘气势凌人地往前迈了两步,将杜绮彣逼得不得不把臀部抵在办公桌的桌缘,和他怒目相视。
“再说一遍!”
直到这时,杜绮彣才感受到自己跟面前的男人相比,身高、体格相差太多,即便她已经踩着八公分高的高跟鞋,要是沈雅塘真的是那种会对女人动粗的男人,自己的下场绝对会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