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淡淡地瞟了身侧的仲恩一眼,说:“我并不喜欢下雨,正是因为雨幕下掩盖了污秽,才容易让一个人放松警惕,然后追悔莫及。说实在我很讨厌模糊不清的感觉。”
她看见那图在雨中走向自己却徒然如雨一般跌倒在地,她看见珀玥坐上权利的巅峰却在风雨中飘摇,看见不眠在雨中跌下马去,看见自己倒在混在雨水的血泊之中无人救赎。
“.....”仲恩看了看她,转头看了看门外的雨中的世界,抿了抿嘴,沉默了。
“你想知道我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么?”她开口打破了由雨主导的死寂,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自己暴露于雨下的右手手心。
不去理会仲恩的答案,她又说:“那是一块石头,水蓝色的晶体,美极了。这么美的东西却是有剧毒的,连触碰都可能是致命的。”
“或许你们城主说的没错,那矿确实有毒,只因为这块石头在矿中,常年给你们这个地方释放毒质,你们才会如此羸弱,土地也贫瘠。只要我拿走它,这底下便又是一座上好的嗜血玉矿了。”
她收回湿答答的右手,在衣服上厌恶地擦拭了几下。
“你,那毒石你要拿去做什么?再说了碰一下都会中毒,你要怎么取?”这下他更加好奇了。
她在袖子下搜索了一番,掏出那个木盒子,说:“这个木盒子是前天一个故人送我的,据说能隔绝它的毒,正好拿来装它。”
她艰难地抬起左手,凑到仲恩眼前,胳膊却是无力得在空中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她说:“只是这东西只能我亲自取了,你看我这左手,反正也是废了。”她说着,佯装无可奈何地瞟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一个人唯有知道另一个人的弱点所在,才有可能信任他,呵,真是可笑,她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狡猾了起来的。
“你是受伤了吗?一开始我就觉得你十分的虚弱,明日我带你去给老师看看吧,他医术十分的高明。”他握住她颤抖的左手,放在手心,细细查看宛如对故友的担忧之情溢于脸上。
而后他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惨白的脸上的疑惑的目光,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他说:“无论你说的是真是假,既然选择了与你同谋就无条件地信任你,你也不必太过防备于我。”
极乐听罢嗤笑一声,她承认,这世上或许真如文康所言人心险恶,却也不乏如他这般真切的人存在,今日之事反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仲恩见她这般开怀,也爽朗一笑,眼神坚定刚毅,说:“开始吧,我白天里已经按照你的仿佛让人去准备了,这一天我们都等得太久了。”
“嗯,开始吧。”她应道。
雨水果真能掩盖一些东西,要不然他们怎么会没有发现,就在离他们5米左右的距离,那个黑影叹了口气,慢慢隐去了身影。
就在距“猪圈”的巷口不到500米的距离,一家挂名“有客来”的客栈的大厅中,乌轩一行人落汤鸡似地飞奔着冲了进来。
与他们同行出发的文康早在日暮抵达城门的时候就与他们分开,到集市去倒卖兽皮和兽牙去了,却是刚好躲过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雨。
苦不堪言的一行人围堵在前台,询问着房间的空满。
原本就十分昂贵的房价在雨天老板趁机哄抬物价,竟是要二两一间房一晚的境地,一行人虽然十分不满地抗议,却也是对此无可奈何,只得哀怨地租了下来。一顿闹腾过后一行人终于安顿完毕。
“佩嫣不舒服吗?”乌轩站在二楼的走廊里,看到水碧从房间走出来连忙上去截住了她。
水碧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没事,许是太累了,睡一晚便好。”
乌轩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回过头四处张望,见没有其他人在场,他便压低声音,颇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水碧,你,是不是知道极乐在哪里?”
“不知道,你也别找她了,她会好好的,说不定已经回到家中了。”水碧难得地对着报以乌轩欣慰的一笑,目光正好瞟见谢子域从房间走出来,她的目光霎时间冷了下来,扭头往楼下走去。
乌轩愣了片刻,忙回过头。
在看到谢子域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发呆的时候,他嘴角扯了扯,便不再奇怪水碧为什么一声不吭扭头就走了。
他走到谢子域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问:“子域?想什么呢?”
想得入神的谢子域着实被吓了一跳,他头都不会地,只是颇有些嫌弃意味的拿开乌轩放在他肩膀上的爪子。
“嗳子域”乌轩对于他的嫌弃早已司空见惯了,他搂过谢子域的肩膀,又把爪子放了上去。
他有些不安地说:“你说,极乐他会不会是自己去看大夫了呀,他伤得那么重,明天我们去找找他好不好?”
谢子域懒懒地应了句:“随你”。
谢子域说着瞥了乌轩一眼。他便是如此,前一秒和你吵开了,下一秒还是愿意笑嘻嘻地和你商量。
有时候乌轩这一点让他十分的愧疚,愧疚自己并没有和他交心,由始至终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石都城主是什么样的人呢?”谢子域十分随意地提出了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她想找发带,而发带在那两个人手里,据他推测应该与城主有关,而且城主身上也有她要的解药。
乌轩听到愣了几秒,期期艾艾地说:“城,城主,她姓绝,名连尘,是名女子,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说说,养你何用。”谢子域打着哈哈,动作极其自然地扯开乌轩的爪子,走进了房内,顺带关上了房门。
“唉?就这样走了?”
乌轩在走廊不满地嘀咕着,房间内的谢子域却不为所动,碰了一鼻子灰的乌轩只好姗姗地下了楼,走到前台去,向掌柜询问极乐的下落。
房间内的谢子域则坐在窗台上,望着雨中漆黑一片的外界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离她十分的近,近得每一滴飘进来打在他身上的雨滴中都有她微弱的气息。
只是,再次见到她,他又该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她,他们之间终究有一个靖凝的存在,让他不敢去想,不敢去奢望。
他没想到,从小植根的爱意,如今却成了自己情感的负累。他放不下,也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