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的仲恩家中,乌轩走进谢子域所在的房间内,一眼就看见谢子域趴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后背的白色布带映出一片殷虹。
乌轩走近他,颇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子域,你,还好吧?”
背朝上趴着,上身****的谢子域应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神色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后,转眼目光呆滞地盯着墙体剥落的素白色的墙面失了神。
方才,他并未睡着,他的脑海里一直闪现在自己为靖凝挡刀时,那个人儿看向自己的那种情绪复杂的眼神,先是震惊,而后是难过,最终归为冷漠。
那种冷漠,就像是万般无奈下,最终选择了放弃。
见他失神,乌轩唤了他两声,直到第三声堪堪出口,谢子域才反应过来。
“何事?”
乌轩不知怎么的,他就是觉得方才谢子域的出神是为了极乐,“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问着,身体微微发抖,拳头悄无声息地握起,“为什么极乐要离开,为什么他还不让我们找他,他看到你的时候,表情明显有些不自在。”
是了,从极乐受伤起,她看向他的眼神就明显不对劲了,有些恐惧,有些疏离。可今日在看到谢子域受伤的时候,那眼神里有一份说不出的心疼在里头。这些,乌轩素日里都看在眼里。
他此刻极其愤怒,甚至忘记了谢子域身受重伤,他声音低压,带着哭腔低吼:“我在你们看来是什么?啊?白痴?还是一厢情愿的傻瓜?”
谢子域静静地看着乌轩眸光里的苦涩,愣了愣,不知道他的哑声是为了他,还是她。
直过了一会儿,谢子域才反应过来,只是他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了。
他垂眸,有些青白的脸色暗了暗,他叹了一声,说:“乌轩,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能保护好极乐。”
听到乌轩说她看向他的眼神总是不同的,他的心跳莫名地慢了一拍,只是下一刻心里就充斥着苦涩,如今的他,已经和靖凝捆绑在了一起,他注定了只能守护靖凝,站在她的对立面。
原本肝火烧得正旺的乌轩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个要求给弄懵了,但还是本能地应了一声,眸光骚动着注视着谢子域。
谢子域看着背对着夕阳的乌轩神色坚定,不禁哑声一笑,他妒忌了。
这一笑,却是牵动了背上的伤口,已经干了的血迹再度湿润了起来。他却是浑然不觉,只觉得嘴巴里一阵艰难的苦涩。
霞光投射下,清晰可见他裸露的后背上,遍布大大小小触目惊心的伤疤,却并不可怕,反而有种令人窒息的美感。
正如乌轩初见他那般,此刻哑声失笑的他,美得让人挪不开目光,这是一种忽略性别的美,一种诡异的美。
危险的事物,总是如此的魅惑。
乌轩垂眸不语,即使他与谢子域相识多年,可他依旧无法看透这个人,或者说,他从未认识过这个人。
谢子域笑罢,凤眼一转,偏过头来,问:“她呢?”那狭长的美眸暗了暗,分明有种孤寂,有种落寞的意味在里头。
他自是落寞,如果她是极乐,而不是靖凝,他便不会如此纠结,如此痛苦。
乌轩瞟了一眼他眼眸里不该有的情愫,疑虑了片刻,正想开口,却被谢子域示意嘘声。
那是一阵刻意控制着的马蹄声。
那马蹄声正是来自极乐手中牵着的马,她一边缓慢小心地牵着马绕过石屋往巷口走去,一边左手握紧那湿答答的极乐石,有些失神。
她甩甩脑袋,极力想把方才的画面甩开。
那杯墨绿色的水,喝下水的男子,地面上那具带笑的尸体,这些种种,都让她后怕。
也许这是桑百川应有的归宿,只是若是她没有说出真相,或者说没有全部说出来,或许他便不用死了。
只是跟让她害怕的,不是桑百川,而是自己和那图也许也会是这般地香消玉殒,想来便有些伤感。
突然,马儿停住了,嘶叫了一声,那声音不大,却是在这死寂的“猪圈”中显得异常分明。
“嘘!马儿乖,别叫!”
她轻声安抚着那马,低沉着声音,好似怕被人发现。
一个声音,却是激得她身子一震,“你又要走。”
是谢子域的声音,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手上一抖,目光直直地盯着那从马头处走出的上身****,裹着一圈一圈素白色布带,脸色和她有得一拼的谢子域。
他的后背,已是血肉模糊。
“不关你的事,放开。”
她压抑着愤怒,无比懊悔,明明自己已经那么小心了,却还是会撞见他,“我说放手!”
也不知道是因为身体虚弱还是什么的,谢子域的声音竟是一软,近乎妥协般无助,“你留下来,我帮你把发带找回来了,你留下来,我......”
李白沙走时,他还不忘去跟他把发带要了回来,因为记得那个叫不眠的男子说过,那对她很重要。
只是,极乐根本不愿意再与他耗费时间,她打断他的话,声音略嘶哑,颇有些不耐烦地低吼道:“我不要了!放开,我要回家了!”
声音刚落,别说愣住了的谢子域,她也是一惊,什么时候她脾气这么急躁了,这又是极乐石的影响吗?
她喘着粗气,极力地克制着自己,待她冷静下来,正好瞥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乌轩,乌轩见状也是一愣。
她冷淡地说:“我的事情你少管,让我走。”
“你要,走?”不明情况的乌轩呆呆地问,明明刚刚才重逢,如今她又要离开了,他的礼物都还来不及亲手送给她。
谢子域突然变得十分强硬,他拉过缰绳直往回走,冷冷地说:“我不许!”
他不许?她要走凭什么要经他同意?
她气急败坏地猛地把缰绳拉回来,那马便是一停。
她愤愤地将一只匕首塞进他手里,眸光闪了閃,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说道:“要么让我走,要么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