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枯枝发芽
朱局长迅速安排专门人员对文字进行鉴定，确认是张玉献亲笔所写。大约床底下泛潮气，笔记本纸页陈旧泛黄，在不同时段记录的流水账后边，有两页上的简短字迹是近期记录的。
前页写着：x年x月x日玉山高速154公里处，老队长吩咐驾大货待黑色奥迪J8号接近超车时，猛打左转抢道急刹，事后称为躲避横穿路面野狗。谁知驶近才发现今天车型相同，车号相似是J6。没把握玄光事只好放弃，好在没有暴露意图。
后段记载：x年x月x日夜里22时，城西交道口等候半小时，就一辆黑色奥迪，待它直行驶近十字口时，横向加速抢占路面，黑色奥迪前脸撞上大货车轮，亏得司机刹车反应快，车损虽大车里人轻伤，下车看车牌正是J8号。事后老队长说：事故不成功车没逃跑，又赔偿几十万，先说给30万改付3万辛苦费，讨要几次也不兑现。没想到操心下力担惊受怕，他不守信跟黄八子熊样差不多。最后吵那次脸色不对劲，放狠话怪瘆人的写下来以防不测。
几个人认真分析研究后，朱局长一反往日习惯，先发言说：“我认为内容可能与张玉献被害有直接关联，先预谋指示他驾驶大货车制造交通事故，后赏金没付够数赖账翻脸，也不排除使连环计灭口的可能性。应该抓紧查出J6号、J8号车况线索，并设法查明老队长是何人？大家谈谈看法。”
崔辉情绪激动立即补充说：“后段记载的交通事故，两个多月前相同位置确实发生过，事故大队出警受理的。事发当夜十字口附近电路故障，路灯信号灯不能正常使用。大货车通过时没有按规定减速缓行，反而抢道形成设置障碍。小车方紧急处置操作不及，车上受害人是发改委苏主任和随行。”
朱局长问：“结果做何处理？”
崔辉答道：“做调解处理，交通事故处理协议书上，认定为同等责任，双方对此均无异议顺利执行。”
朱局长又问：“被撞车牌号记得不？”
崔辉回忆说：“记不清前三位号码？好像发改委两部专用轿车，牌号尾数正是J6、J8。”
丁林提出：“张玉献为人木讷心性灵，精通多种车辆驾驶，工地上反映他经常被临时抽调去开车。”
徐金峰疑惑的问：“这个老队长为何不惜抛弃重金，搜取信息物色专人，设计加害发改委苏主任呢？这是重点突破口。”
宋明推断说：“如果串并案分析，或许黄八子对前情不知，加害张玉献另有所图，不然他要成下个活口了。”
陈大勇有些轻蔑的说：“如果真是连环计，那重大杀人嫌疑的黄八子就成戏里的配角。”
研判会气氛十分活跃，朱局长参考各方意见，果断表态说：“根据最新掌握案情，暂定以下措施：
1.重新梳理涉案的所谓交通事故，包括当夜供电情况、张玉献活动和通讯轨迹等等；
2、想方设法查明称谓‘老队长’的真实身份和基本情况；
3、通过发改委方面了解可能涉案的相关线索。
至于对黄八子的审讯和狱侦工作，以及对相关案情继续侦查，依然按部就班进行，力争尽快有所突破。
对所谓交通事故的侦查很快进入状态。崔辉和丁林到郊区供电局查阅数据备份，落实事发当夜现场所处区域供电正常。十字口故障停电，是由供电线路变压器开关落闸引发，其中不排除人为因素，但时过境迁调查取证暂无头绪。
张玉献驾驶的大货车，是工地租用个人车辆，人车仍在工地使用。事故处理全部经过，是租用方工程队的包工头出面代理，车主对详情不明。转辗查找到包工头问询，意外获取个可疑线索，其工程队所属建筑公司，是分包万宝房地产公司的开发项目。崔辉为突然发现的巧合心动，因为两起事故、黄八子和万宝公司串联起来。
徐金峰和宋明按图索骥，找到张玉献工地多名工友访查，均对老队长称呼很陌生。就在两人颇感失落离开时，送行工长宽慰中无意说：“老队长更多是人民公社生产队时候的称呼，现在施工场所使用不多。”徐金峰闻听醒悟深受启发，告别工长跨进车厢。
旁边宋明见他沉默，忍不住提示说：“工长的话有些道理，像张玉献的年龄段和生活经历，才习惯大队长的称谓。”
徐金峰加油提速，情绪亢奋的说：“案侦工作只有密切联系群众，咱们考虑可能欠周全，马上再访小张庄。”
宋明反向思维慎重的问：“假如嫌疑人就在村内，直接公开进村调查，不会打草惊蛇吧？”
徐金峰思衬良久说：“虽然从时间、称谓和年纪，多方估测老队长可能是出自村里，但就涉案人、财、物掌控力度看，只怕村里庙小神大容不下吧。”
宋明轻轻点点头低语：“时间紧迫，也只能冒险进行了。”
两人将车开进小张庄村部门口，正好支书和张主任都在屋里喝茶，看见两人下车忙上前客让。徐金峰笑着问：“看来秋庄稼都收完了，蛮清闲的。”
张主任接腔说：“现在农活多使用机械化，掏个油钱省事。”
支书接过话茬说：“不光收庄稼，种麦也省时省力。俺俩是不方便出去跑、但也闲不住，刚才村西头邻居为修个厕所，嫌有臭味打起来，这才劝架调解了还不知中不中？”
徐金峰喝口茶平心静气问：“咱们村上有习惯被称呼老队长的人没有？”
支书想想没吭声，张主任先搭腔说：“俺们村倒没有，公社时候李杨庄跟俺们一个大队，公社解散后大队长不干了，抬头不见低头见，村民没法称呼还喊老队长。”
支书听着也想起来说：“那也就是大队长后来发达了，别的庄谁还问下台大队干部喊头衔？”
宋明说话慢这会却抢先问：“你们说的是谁发达了？”
支书忙答道：“说的是李杨庄马先发，人民公社时候当过大队长。生产队解体他下台后跑出去，做过玉器生意多少赚些本钱。十几年前组织小工程队出去跑着揽活，谁知赶上好时候，现在搁城里发达了。当上房地产公司老总，轻易不回村里，每年回来几辆小轿车开路，几个保镖跟着。吓得路边地里放的牛、羊都惊跑多远，妇女怀里正哭得娃们都不敢出声。”
张主任接着介绍：“也干不少积福事，给他们村学校捐十万修教室，村里建轮窑也捐几万元。”
支书忙指出：“建砖窑不算捐款，后来给他公司的工地送砖头，没付款又把捐钱给抵了。”
徐金峰最后获知，原来马先发就是万宝房地产公司马总，老家正是李杨庄的。而黄八子当上购销员、张玉献开推土机，还有附近村子里不少打工的，都是因为近村乡邻关系安排的。随着访谈的进行，许多未知情况的经络渐渐显现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