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李承乾的疑问,长孙皇后没有说话,倒是李二陛下接了句嘴:“你舅父进宫为长乐和冲儿求亲,你母后已经答应了,朕准备过两天就下旨赐婚。幸好你回来的早,再晚两天,圣旨一下,只怕连朕也没办法反悔了。”
“可是就算圣旨没下,这个消息也已经是朝野皆知了,此时如果取消婚约,只怕对陛下圣誉有损。”长孙皇后倒是事事都为自己这个皇帝老公考虑。
李二陛下考虑了一下,说道:“损就损吧,朕总不能看着长乐以后受苦。”
“父皇,如果舅父自己请求取消赐婚怎么样?”李承乾想起前世看的电视剧里面好像总是这么干。
“就算是你舅父自己来说,只怕也拦不住悠悠众口,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拒绝和公主的婚事,天下人还指不定怎么编排你父皇。”长孙皇后担心的无非就是百姓说皇家以势压人,逼迫臣子罢了。
李承乾想了想,说道:“儿臣倒是有个主意,不过只怕要委屈表哥了。”
李二陛下瞥了他一眼:“你小子又有什么鬼主意?”
李承乾坏笑道:“父皇的圣旨先不忙下,拖个几天,儿臣去找舅父,先给表哥安排个私定终身,珠胎暗结。到时候舅父带着长孙冲再到父皇驾前请罪,父皇宽宏大量,赦了他的罪过。这样一来,长乐不用再嫁给长孙冲,父皇的声誉也没有影响,岂不是一举两得?”
“你舅父能答应吗?冲儿可是他的嫡长子,这样一来冲儿的前程可就全毁了。”长孙皇后满是怀疑。
“母后放心,这事儿臣去和舅父说,再说了,有父皇在,总不会让表哥吃亏就是了。”李承乾大包大揽的说道。
“好,如此这事就交给承乾你去办。记得切不可用强。”李二陛下吩咐道。
“儿臣遵旨。”
“行了,正事就说道这儿,快到中午了,今天就在你母后这里用膳吧,我们父子两年没见了,中午喝两杯。正好这两天你也没什么事,你说的那些建议回去之后好好想想,写个奏疏,过两****会的时候讨论讨论。”
“是,父皇。”
在立政殿吃过午饭,李承乾回了东宫,差人去请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到的时候李承乾正咬着笔杆子考虑给李二陛下的奏疏该怎么写。
“参见太子殿下。”虽然身为李承乾的舅舅,但是该有的礼仪长孙无忌可不敢违背。
“舅父快快请起,舅父是承乾的长辈,不用行此大礼,要是被母后知道了,又要教训承乾了。”李承乾连忙将长孙无忌扶起来,转过头吩咐内侍,“还不快给长孙大人搬把椅子过来。”
椅子在唐朝的时候已经出现,不过不像现在那么舒适,那时候的椅子叫做‘胡床’,类似于现在的折叠椅,平常休息的时候用,其他的时候用的并不方便。经过李承乾的“改良”,椅子和桌子在大唐迅速的传播开来,上到宫廷,下到普通百姓,都很喜欢这种新式的桌椅,不过在大部分正式场合,例如朝会上,这种新式的东西,因为不符合礼仪而没有使用。
长孙无忌接过内侍搬上来的椅子坐下,说道:“太子是君,无忌是臣,君臣之礼不可废,皇后娘娘不会怪太子殿下的。不知太子殿下今天召臣过来有什么事。”
“孤刚从母后那里回来,听说舅父请母后为长乐和表哥赐婚是吗?”李承乾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确有此事。”长孙无忌一头雾水,不知道李承乾为什么突然想起过问这件事。
李承乾叹了口气,说道:“本来这事是件大好事,两家人亲上加亲,孤也乐见其成,可是孤游历天下期间曾到过一个庄子......”李承乾把对李二陛下的一番说辞说给长孙无忌听了,以长孙无忌的智慧,有些事不用说的太明白。
“敢问太子殿下,这近亲婚配所生的孩子是否都是痴傻之辈?”长孙无忌小心的问道,看来他的神色,对于赐婚还是不愿意放弃,毕竟联姻是维持和皇家关系最好的方法。
李承乾苦口婆心的劝道:“舅父,不是承乾危言耸听,就算生下来的孩子不是痴傻的,他的体质也远远比不上一般的孩子。你认为父皇会让长乐受这种苦吗?”
虽然在其他事情上李二陛下英明果决,但是在对待自己的孩子这方面,却优柔寡断,有些溺爱过甚。长孙无忌对这个皇帝妹夫还是很了解的,只好死心,有气无力地说道:“不知陛下有什么吩咐?”
“本来父皇是宁愿背着毁诺的名声也要阻止这桩婚事,可是想必舅父也知道,如果这么做了,父皇的威严何在?皇家的威严何在?所以承乾斗胆给父皇出了个主意。”李承乾将自己的打算和长孙无忌说了一遍。
听了李承乾的话,长孙无忌沉默了,他知道自己要是答应下来,长孙冲最起码短时间内前途无望,甚至有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出仕为官了,作为长孙家未来的继承人,长孙冲如果名声有损,一事无成,这对于长孙家的打击太大了。
知道他的犹豫,李承乾继续说道:“舅父不要以为承乾在危言耸听,近亲婚配的危害那是确实存在的。其实就算是父皇同意,孤也不会同意长乐嫁给冲表哥的。不过孤也知道,此事委屈了表哥和长孙家,所以,孤也有别的打算。虽然冲表哥因为此事可能短时间内不能出仕,但孤总少不了他一个官位就是。长孙家这次不能和皇家结亲,但是舅父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儿子,父皇也有不少的女儿,除了母后的女儿,其他的几个,表哥表弟们如果有看得上的,尽管和承乾说,父皇和母后那里自有承乾担待。”
李承乾这话说的可算是软硬兼施了,一边安抚长孙无忌,说日后补报,这个补报可就不只是重新赐婚和帮着长孙冲谋取官职了,这里面还有李承乾的人情。李承乾是谁,在大部分人眼里那就是大唐下一任的皇帝,只要不出意外,长孙家几十年的富贵是跑不了了。另一方面也是警告长孙无忌,孤不同意这桩婚事,就算你逼着父皇捏着鼻子答应下来,等到以后老子登基了,有你长孙家好受的。
想明白这些,长孙无忌心里暗暗感叹,两年没见,太子的手段越发的老道了。虽然这事现在看长孙家是吃了亏,可是从长远看,长孙家也算是为皇家保住了脸面,不管是李二陛下还是将来登基的李承乾,肯定会念着这份人情,从长孙家传承的角度来看,算是因祸得福了。长孙无忌也明白事不可为,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这样了,只好答应:“如此,全凭太子殿下吩咐。”
见长孙无忌答应下来,李承乾高兴了不少,留长孙无忌聊了会儿天便让人送他回府。一边让人送长孙无忌回去,一边差人去御史台把魏征找来。魏征还没来的功夫,李承乾还有时间考虑一下自己刚才有没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
俗话说:“关心则乱”。虽然长孙无忌刚才想的很多,不过他还是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李承乾刚才所做的所有承诺,都建立在他日后能登上皇位的前提下的。如果李承乾没有当上皇帝,那这所有的承诺可就都打了水漂了。以往虽然长孙无忌在东宫之争中偏向于李承乾,可是到底来说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可是自此之后,长孙家算是彻底绑上太子的战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等到魏征到了,李承乾又是一番吩咐,才放他离去。魏征是个聪明人,表面上的刚直不阿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如果他真的愚直到那种表现出来的近乎没脑子的地步,只怕也不可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病死,早就被李二陛下砍了。和这种聪明人共事是最轻松的,你只要把目的告诉他,其他的事情他都会替你办好。
果然,过了没两天,朝野传出一阵风声,说是陛下准备给长乐公主赐婚的对象,长孙家的长孙冲和别的女子有染。又过了两天,魏征突然跑到李二陛下驾前揭发,说长孙冲和民间一个女子私定终身,那女子还有了身孕,顿时朝野大哗,几个御史都嚷嚷着要处死长孙冲。
收到奏报的李二陛下“怒发冲冠”的让人去调查,可是还没等查出点什么,长孙无忌的夫人就带着长孙冲到长孙皇后面前哭诉,说长孙冲年少无知,犯下大错,望皇后娘娘看在长孙无忌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饶他一命,还说如果长孙冲死了,自己这个为娘的也不活了。长孙皇后没办法,只得答应帮她到李二陛下那里求情。最后的结果就是李二陛下下旨取消长孙冲和长乐公主的婚事,削了长孙冲所有的功名,罚他在家闭门思过。朝野上下无不称赞李二陛下仁慈。
“哈哈哈,承乾,这件事你办的非常好。”既取消了长乐的婚事,又得到了百官的称颂,李二陛下的心情显然非常的愉快。
“都是父皇教导的好。”李承乾的心情也很美好,争夺皇位的路上有了长孙家这么一个助力,想想就开心哪。
“可是眼下还有一个问题。长乐那里也得你小子去处理,长乐听说朕取消了她的婚事,再加上最近不知道哪里传出了长孙冲宁可娶一个平民女子也不愿娶公主的说法。这丫头每天都来缠着朕,实在弄的朕头大,你必须给朕把她哄好了。”李二陛下皱着眉头,显然最近被长乐公主折磨的不轻。
“是。”李承乾答应了一声。
父子二人正在说着,外边内侍进来报告:“陛下,房大人来了。”
“传。”李二陛下应了一声,对李承乾说道:“朕还有事要处理,你先去后宫看看你母后和长乐。”
“儿臣告退。”
李承乾退了出来,到了长孙皇后的立政殿,正巧长乐也在,两年没见,长乐公主长高了一些,出落的更标致了。看到李承乾,长乐公主一脸悲愤的数落他这个当哥哥的刚回来就不干好事,居然破坏亲妹妹的婚事。李承乾被她说的一阵语塞,只好不停地赔罪,签下了一大堆不平等条约之后,才哄的长乐公主破涕为笑。李承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里感叹:最近的小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好哄了。
李承乾在立政殿陪着长孙皇后聊了会儿天,用过午膳才回到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