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赵元茂说了暂时没什么好准备,李承乾便放下心来。双手背到脑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到椅子里,一脸慵懒的说道:“先生的意思就是孤现在什么都不用干,擎等着那些人自己出错是吗?”
赵元茂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神色颇有几分诡异:“当然不会什么都不做,那样和坐以待毙有什么区别。”
看到他这个样子,李承乾的心莫名的提了几分,身子也坐直了,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孤现在要做些什么?”
赵元茂没有直接答话,反而问了李承乾一句:“东宫之中如今好像只有太子妃一位妃子吧?”
李承乾未及细想,点了点头:“不错......”紧接着突然反应过来:这货不是要让我纳妃吧?
李承乾拿眼睛瞄了瞄赵元茂,赵元茂捋了捋颔下的胡子,笑道:“不错,宗昌的意思就是要殿下新纳几个妃子。”
“纳不纳妃是孤的私事,和目前的困局有什么关系?”虽然李承乾也有种马后宫的野望,可是毕竟他和苏薇成亲也没多久,李彻如今还不满一岁,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就要选妃,恐怕她会多想。
对于李承乾这种“一夫一妻”的思想,没有受过“现代教育”的赵元茂显然无法理解。虽说古代不是没有帝王一生只钟情于一人,可那毕竟是极少数。以我们现在的眼光看起来,帝后相守、琴瑟和谐,好像很美好的样子,可是在当时的人眼里看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孟子·离娄》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此后,这种观点一致遵行不悖了几千年,哪怕是现在,在老一辈人的眼中,有了孩子,家庭才算是完整的(小弟是深受其苦啊)。对于皇家来说,光有后那是不行滴,要的是儿孙满堂,后代越多,就代表这个国家越兴旺(也不知道谁总结的这屁逻辑)。虽然没有科学道理,不过纵观每个朝代,皇子众多的时候的确国家的国力也比较强盛,等到皇帝子嗣艰难,甚至无后,这个国家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在当时的老百姓眼里,如果没有三宫六院,那还能叫皇帝吗?更何况,现在当权的这一大家子可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李家祖上乃是胡人,一直到现在都保留了一些胡人的生活作风,例如在男女之事这方面比较开放。原来的历史上,李世民杀了自己的兄弟之后,李建成和李元吉二人的妃子都被李二陛下收进了自己的后宫。
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李二陛下这个当爹的都这么好色了,李承乾作为他的儿子,能好到哪里去,是以当李承乾表露出自己并不想选妃的意思,赵元茂的心里实在是有些搞不懂。难道太子是一个柳下惠那样的人物?又或者他有什么隐疾?
赵元茂心里这些乌七八糟的想法李承乾当然不会知道,他也不是要在大唐搞什么男女平等,一夫一妻,那根本就不可能,他只是不想这么早就纳侧妃而已。他和苏薇两个人本来就聚少离多,从她怀孕之后,李承乾就一直没怎么好好陪过她,本来还想着这次借着韬光养晦的机会,夫妻二人好好培养一下感情,谁知道赵元茂突然说起要给李承乾纳侧妃的事。
有过暗恋或者主动追求异性经历的人都知道,在面对那个你喜欢的人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患得患失。即使李承乾现在贵为太子,这种人之常情的东西,还是不能免俗的。当年“年少”的李承乾为了苏薇茶不思饭不想的,好不容易最后两人终成眷侣,李承乾还是很珍惜这份感情的。
虽然这个理由在大唐的男人听起来很不可理喻,不过李承乾和赵元茂之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下便把自己的考虑一五一十的和赵元茂说了一番。
赵元茂目瞪口呆的听完了李承乾的一番理由,以他的见识,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他实在想不明白,堂堂皇太子,大唐未来的主人,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如此纠结,就算她贵为太子妃,她也只是一个女人。
有唐一代,女人的地位和其他朝代比起来高了不少,可是终究不可能男女平等。女人,特别是皇家的女人,说难听点只是皇家繁衍子嗣的工具。历史已经不止一次的证明,但凡为君者沉迷女色,必定会政事混乱,国家不宁。
赵元茂觉得自己作为李承乾的首席谋士,深受李承乾的信任,他有必要纠正一下李承乾的“爱情观”。可是还没等他开口,李承乾就打断了他的话:“先生不必忧心,孤知道轻重的,先生大可放心,孤必不至于成为商纣、周幽之辈,孤只是不想惹太子妃伤心而已。”
看李承乾说的郑重,赵元茂知道这恐怕是真话,看来自己是碰上皇家难得的情种了。
李承乾是不愿意,可是赵元茂不能同意啊,眼下的情况,李承乾很有必要把自己从如今的朝堂摘出来,而纳妃,就是赵元茂能想的到的最简单易行的方法。
“殿下,虽然陛下已经决定要保殿下了,可是如果殿下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干等着。就算陛下那里想保全,只怕也斗不过朝堂汹汹之势。为今之计,如果有什么事能转移一下百官的注意力,陛下那边也好下手啊。”赵元茂苦口婆心的劝道。
“可是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孤现在实在是不愿选妃。”李承乾很是坚定的说道。
赵元茂苦笑着摇摇头:“倒不是没有办法,可是要么效果不好,要么短时间内难以完备,只有这选妃一事,既可以转移百官的视线,又很方便施行,是以......”
赵元茂话还没讲完,李承乾就直接开口:“选妃之事孤心意已决,休要再提,换一个方法吧。”
李承乾语气坚决,赵元茂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应了一声:“臣遵旨。”答应是答应了,可是赵元茂低头行礼的时候,眼珠乱转,显然是没有放弃这个打算,在想着有没有别的办法劝服李承乾。
商量完了正事,李承乾给赵元茂交代了一声,就带着杨林走回了苏薇的寝宫。
刚一踏进宫门,就看见苏薇正一脸慈爱的把小李彻抱在怀里,纤纤玉手在他胸口轻轻地拍着,嘴里轻轻地哼着李承乾从没有听过的小调。
“参见殿下。”
看到李承乾,周围的宫女内侍立马跪了一地,听到声音的苏薇连忙把李彻交给身边的奶妈,走过来和李承乾见礼。
得了李承乾的示意,杨林连忙把苏薇扶了起来。李承乾拉着苏薇的手,不顾她轻微的挣扎,把她拉到了榻上坐下,又伸手从奶妈手里接过李彻,两人一起小心的逗弄着。
女人的心是很敏感的,虽然李承乾自认为掩藏的很好了,苏薇还是从他的眉宇间察觉出了一丝踪迹。看着李承乾把手指塞到李彻嘴里让他咬着,苏薇一脸关心的问道:“殿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李承乾神色一怔,接着故作轻松的说道:“都是些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从李承乾的神色中,苏薇就知道事情肯定小不了,不过李承乾既然不说,苏薇也就识趣的没有再问。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太子妃,她早已不是当日那个懵懂的少女了。轻轻地依偎进了李承乾的怀里,苏薇很享受眼前的片刻宁静,原本灵动的眼睛也缓缓的闭上。
苏薇安安静静的待在李承乾的怀里,很久都没有变换姿势,就在李承乾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苏薇轻启朱唇,轻轻地说了一句:“殿下,东宫里人丁不旺,不如殿下再选几个妃子吧。”
苏薇的语气很平静,就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好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李承乾霍然低头,看了苏薇一眼,他的第一反应是赵元茂瞒着自己和苏薇说了什么,要不然苏薇绝不可能说出这种话。虽然心中对赵元茂有了几分恼怒,可是眼下头等的大事还是要安抚苏薇,免的她胡思乱想。
李承乾佯装不在意的问道:“爱妃怎么突然想起给孤选妃了,是不是有人在爱妃面前嚼什么舌根子了,告诉孤,孤给你出头。”
听了他这话,苏薇睁开眼睛,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柔声道:“殿下就不要再瞒着薇儿了,前几日母后把臣妾找去,说夫君这次江南之行出了纰漏,百官都准备和夫君作对。虽然父皇有意放夫君一马,可是到底是差了点意思,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夫君选妃。一来给东宫增加点人气,二来有了这么件喜事,百官也能有所顾忌,没那么肆无忌惮的。”
原来是长孙皇后。李承乾心中恍然,自己这个母后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加上李二陛下有事从不瞒她,李承乾这次会有什么遭遇想必她也清楚,这才找苏薇进宫说了这么一番话。
虽然是长孙皇后的旨意,可是如果苏薇不同意,李承乾宁可拼着被长孙皇后埋怨一番,也要辞了这次的选妃事宜。仔细的看了两眼苏薇,确保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不可能逃过自己的眼睛,李承乾开口问道:“爱妃是什么意思?”
苏薇有些不好意思:“殿下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注定了要三宫六院的,臣妾没有别的想法,只要殿下心里有臣妾就够了。”说话间,手指在李承乾胸口慢慢的划着圈子。
李承乾把她的手抓在手里,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接着目光转向宫外的天空,心里满满的都是一句话:“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