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于大夫,你有什么法子快说出来吧,只要有一点可能,不管什么困难,我们都会去试试!”
董家夫妇说这话时的态度是极为虔诚,他们就像溺水的人,忽然看见一棵漂浮的稻草,来不及思考,只要抓在手里。
“嗯嗯,这件事情,不是你们能办的,还是我和教授说吧!”
于冠群心里笑他二人不自量力,她走近彦波希,拉他袖口到墙根,附耳小声道:”郭家那里,您看能不能动动心思呢?”
彦波希面上有些惊讶,看向于冠群的眼光满是疑问,分明在问:“郭家离此遥远,能动什么心思?”
“以慈善的名义!“,于冠群对他眨巴了几下眼,算是引导启示,窃想:“这些专业精湛的大家,虽说在专业上心无旁骛,可生活之中往往又是最呆气的,生活能力还真不敢恭维,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都反应不过来!”
“噢——,我明白了!”彦波希这才恍然大悟面露喜色,他用手指轻点向于冠群:“真有你的,不去经商,倒真真是可惜了了!”
于冠群说的这个“不可能”的办法,在彦波希看来却是极有可能的,凭着对郭青云两口子的了解,他觉得这件事情应该不是什么难题。
“我回去就找他!”
彦波希给于冠群的感觉似乎已成竹在胸。
“您可以许他以新闻宣传,到时候庭芳的那支神来之笔可就能发挥作用喽!”
于冠群又为教授设想了下一步,而且不失时机地把满庭芳拉进来助力。
“嗯,有头脑,厉害,就按你说的做!”
彦波希这样由衷地赞叹于冠群还是第一次,这令她有些兴奋又有点不好意思领受,方才自己还在心里嘲笑他呢。
“我这才算是哪里到哪里呀!”于冠群不想谦虚地谦虚了一下,“比您那妹妹还差得远呢!”,于冠群还是克制了自己,没有把“猴精的”三个字加在他妹妹前面,也算是留了口德,话出了口心里还在偷着笑。经历了这半年的时光,她已经把满庭芳的性格脾气了解的差不多了,在她心里满庭芳始终都是一个精明的有涵养的女人。
听着他们二人对话,小雪的爸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因为于大夫那句话,也不敢再多问,怕惹人反感,只能杵在那里不做声,爸爸以手挠头,弄了一肩膀头皮屑,妈妈则在那里用手指绕着围裙拧麻花,呆呆地看着他们。
不想小雪听说后竟从床上划下来,“扑腾”跪地,向他俩磕起了头,口中念念自语:“谢谢伯伯阿姨,谢谢伯伯阿姨!”,吓得彦于二人赶紧跑过去扶她。
“你个小孩子,怎么也这样?快起来!”
彦波希急急的呼喊着制止,奔过去扶她起来安顿上床,见小雪气喘吁吁的,又给她捋了捋胸口,盖了盖薄被,把目光投向她的父母,夫妻俩转身拭泪。
他眼前禁不住又浮现出当时他俩跪求自己给孩子治病的情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长叹了一声。
此等情景彦波希已不是第一次碰到,但此时见一个孩子如此求助,内心黯然抽疼,尽管他理解病患们的心情,可从心底里却很排斥这等方式的求助。
在他看来这种建立在人格不平等基础上的表达,容易消磨人的尊严和斗志,轻易地习惯于屈辱。
他的脑中很自然地联想到“卑躬”这个词,他实在不愿意面对患者这样的祈求和感激。
因为这一跪太重了,他觉得受不起。
于冠群并不知道彦波希内心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她只是觉得苦难把孩子折腾的过早成熟,使人更加心疼。其实在她的记忆中,人们扣头跪拜有时只是尊重仪式,并不真的代表他们的真实思想。
“我们一定会想出办法的,小雪一定要坚强哦!”
她安慰了小雪几句,见彦波希眉头紧蹙,表情凝重,就没再多说什么。
“真是受不了这孩子的一跪!你说,到时候,我们要是治不好她的病,良心怎么能安啊?!”
回来的路上,彦波希又提起此事,神色还是那么凝重,心事重重。
“小孩子一时情急的举动,您也别放在心上!”
“正因为是小孩子才更不可以!”
彦波希斩钉截铁地说道,目光忧虑地望了眼于冠群,“你也知道,这种叫“””
“那我们加倍努力,一定会攻克难题的!教授,你要相信自己!”
听到于冠群对自己的鼓励,彦波希只默声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回头又望了望小雪家的窗户,闷声前行。
小雪家住得离医馆不远,这是孩子父母为了看病方便,在医馆近处租了个民房住着。老家的屋离此还有二百多里地,交给邻居给照看着了。
二人步行回来,彦波希一路无话,于冠群见他神色依然凝重,知趣地保持了沉静,直到进了医馆的门,她才提醒他联系郭家,之后就用手机叫了辆出租车把自己打发回家了。
半个钟头以后,彦波希躺在卧室的床上辗转难眠,凝神思量着刚刚郭青云总裁给的答复,“这件事,还需要董事会开会研究一下.......“
“不愿意就明说算了,那么大个公司,给一个小姑娘点帮助,你总裁还拍不了板?纯粹是推辞!”
满庭芳躺在床上也出神。
她回家等三丰已经有五个小时了,丈夫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看看时钟,已是冷晨两点十五,这么晚了,他回去哪里?
几次拿起电话来想给他打过去,问问他,可是每次又赌气扔在了床上。
“这个小三子,越来越不像个话了!”
这是不久前,三丰的三叔说的话。
满庭芳不想主动联系王三丰,心里又放不下,就给三叔打了个电话,问他是否在他那里。其实自己只是想告诉三叔,王三丰此时都还没回家这个事实,并不指望他会帮着自己找。谁知老人当了事,一晚上给他侄子打了一宿的电话,他都不回,气急之下把电话又打回来,说没找着他,结束通话前,气急败坏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难道三丰真的变了吗?”
满庭芳自己问自己。
曾经的过往,在脑海里像电影一样一幕幕放过去,她得出的结论令自己吃惊,因为她此时才猛然觉得三丰真的变了。而且变化很大。
可她还是倔强地觉得,不管他怎么变,她可以剥去他身上所有的伪装,还原出原先那个他来,那个正直的,阳光的,对自己一往情深的男人。
“此时他在哪?和谁在一起?在干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搅扰得满庭芳难以入睡,感觉平时那么舒服的大床,此时也有些软得令自己腰疼。
索性起身,穿好衣服,下楼驾车来到街上转悠。
车子开得很慢,满庭芳伸着脖子四下张望着,希望不定在哪里会碰见那个混球冤家。
不知不觉地转悠到了自家别墅那里,抬头仰望,见三楼上有个房间的灯还亮着。
不用说那是波希哥哥的。
“是忘了关灯?还是也没睡?”,满庭芳自言自语着停下车,伸手从皮包里掏出手机,找出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刚要拨却又作罢了,“要是他睡了忘关灯了,岂不惊了他了!”
望了望那扇窗,定了定神,最后还是开着车去了公司。
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告诉她,三丰应该是在公司里。
她相信自己的感觉,这本来就是女人所特有的。
小车沿着海滨大向南穿行,不一会儿,就弥漫在渐渐聚拢的浓雾里,只那车上的四盏灯,在浓雾里拉出了四柱耀眼的光芒,把夜空不断地刺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