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楚荆突然记起今天是何崇的生日，就脑子发热准备了一番，兴致勃勃地跑到他的住处。
“生日快乐！”刚准备按门铃，门却已经开了，楚荆举起蛋糕，笑容满面。何崇愣在门口，眼神有些惊讶，笑容却洋溢在眉梢。
“你这是要出门吗”楚荆见他穿着外套还戴了围巾，便问道。
“没有啊。”何崇说着便让她进来，又问道，“你下午不是有课吗？”
“请假啦。”楚荆将东西放到茶几上，就跑到阳台上看鱼缸里的“不倒霉”去了，它现在已经多了一个伴了。何崇脱下外套也走了过去。
“这些花你是什么时候种的呀？”楚荆看阳台的花架上一簇簇开得正盛的秋菊和山茶，还有数盆未开花的文心兰。她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看到这些，便问何崇。
上次还是何崇腿没有完全康复的时候。当时楚荆说从这看去的湖景很美，又说，这么大的阳台除了一张椅子什么都不放，太单调了，也浪费了这么大的面积。
“昨天啊，这花就是为你开的。”何崇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楚荆一笑，看向远方的湖面：“你又开始骗人了，还是这么老土的段子。”
何崇也笑了，说不知道怎么了，现在竟然不会说话了。又问道：“你来这里是特地要给我过生日？”
楚荆没有回答了，只是笑道：“我今天给你做顿饭吧，我还买了菜呢。”她说着就转身走进了厨房。何崇赶紧也跟了过去。
“这些厨具好久没有用了。”何崇支吾道。
“我看出来了，整个屋子就这里最整齐。”楚荆说着，故意夸张地摇摇头，便动手将灶台和水池擦了一遍。又收罗着将要用的锅碗瓢盆统统刷洗干净。何崇在一旁问要不要帮忙。楚荆说，那你把菜洗了吧。说着又刷起锅来，抬头见何崇还在那里，就问，你怎么不去啊？
“我不会洗菜，要不我刷锅吧，这还挺简单的。”何崇说道。
楚荆便让他来刷锅。自己又到处翻看了一番。不禁皱了眉头。酱油，料酒之类都已经过期了。调味盒里的盐结成了一整块，鸡精直接化成一滩糊水。
天哪，你上一次做饭到底是什么时候！楚荆感慨着，看到一瓶沾满灰尘的番茄酱，也没多瞅一眼，就扔进了垃圾桶。
何崇抬头想了半天说道：“去年的今天，我妈来给我做过饭。”
你难道和家都人断绝关系啦？
何崇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楚荆也不让他刷锅了，自己列了一份清单让他到楼下的超市把这些悉数买回来。她特意叮嘱，尽量买小份包装的，免得以后不用都浪费了。
等何崇回来时，楚荆还在那洗菜。何崇将买回来的东西交给她，说道：“我没有看到小包装的，你要是怕浪费东西以后就多来这里咯。”
你想的美。楚荆瞥了他一眼，让他打水把油烟机上的灰擦擦。自己把刚刚洗过的柠檬切成瓣，递一块到他嘴边。
何崇摇摇头：“哎呀，我不要，这怎么吃。”
“那我自己吃。”楚荆便塞到自己的嘴里。
何崇擦着灰，又见楚荆在那皱着眉吮着柠檬，不禁说：“酸就别吃了，看你表情这么痛苦。”
“是很酸，但酸得很爽啊。”楚荆嘶啦着嘴，龇着牙说。
“你帮我想一下这个房子要怎么装修吧。”何崇突然说道。
“什么！”楚荆惊得刚刚碰到嘴边的又一瓣柠檬都掉在了案板上。
“别吃了——你之前不是说这里应该装修一下嘛，我现在想想也是，你帮我设计一下吧，你家的房子不就是自己设计的嘛。”
“好啊，没问题。你喜欢什么风格的？”楚荆很是欣喜，又有些顾虑，“可是万一你最后不喜欢怎么办，我毕竟是业余的。”何崇说：“就按你的想法来吧，我相信你，反正我的审美是很差的。”楚荆笑着连声说好，就低头继续洗菜了。突然手机的铃声响了，楚荆听出是自己的手机。
“你还真忙呢。”何崇擦好了油烟机，见她湿的手不方便，就去帮她拿了过来接通之后放在她耳旁。等她讲完之后又帮她拿了回去。
“这里是什么呀？”何崇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问，是刚刚放手机时在她包里发现的。
“哎，不许拆。”楚荆急忙夺了过来。
“是给我生日礼物？”何崇轻声问道。
“不是！你要是闲的话就帮我打下手。”楚荆把盒子放回原处说道。何崇笑着也不说什么了就挽着袖子帮她洗菜。
张罗忙碌了一阵子，四菜一汤终于上桌了。板栗烧鸡，酸辣土豆丝，清炒油麦菜，清炒西兰花，外加一个青菜肉丝汤。
“额，是不是太素啦？本来是想再做一道柠汁鸡翅的，但失败了。我不是很会做荤菜。”楚荆说道。何崇点点头，笑说：“所以你肯定很爱吃这道板栗烧鸡咯。”楚荆一笑：“是不是色香味俱全？那快开动吧，我早就饿了。”楚荆说着已经拿起来筷子。何崇却说这个时候应该还要一点酒。楚荆摇摇头说，不能喝酒了。
“红的，就一小杯好吗？”何崇商量道。楚荆一笑。何崇便拿了杯子和酒给她斟了小半杯。楚荆举起杯子，说道：“那我敬师兄。祝师兄生日快乐！感谢师兄过去一年对我的帮助。”
何崇一笑，问道：“我帮你什么了？”
楚荆抿嘴想了半天，摇摇头。我也说不清楚，好像是没怎么帮我。帮我去新加坡吧，虽然结局也不是那么如意，关键是我也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呀。那就感谢师兄给我的友谊吧，其实和你在一起还是挺开心的，虽然你说话总是……。
何崇看她近乎自言自语地在那认真说着，不禁一声噗嗤，举起杯子碰了一下：“算了，算了，我知道了。开心就行。”说罢就一饮而尽。楚荆看着他，先呷了一口，后来索性也一股脑灌下去，就把杯子伸过去说，再倒一点。
“怎么，不是不喝的吗？”
“没关系，再来一杯应该也没事的。”她笑道。
酒足菜饱，放下快筷子，两人靠坐在沙发上。楚荆问菜做得怎么样。何崇咬咬嘴唇：“说真的吗？很一般，感觉所有菜都是一个味道。”
“都是辣的，对不对？我也觉得。不过你不是喜欢吃辣嘛。”
“所以要不是我阻止，你连汤里都洒了胡椒粉！”
“呵呵。”楚荆笑了两声，“我早就说过我不是很会做饭的啊，不过还是能吃下去的。既然很一般，那你干嘛还吃那么多？”
“我饿了呗。况且你又没煮饭，我只能吃菜啊。”何崇笑道。
对哦，还有蛋糕啊。楚荆说着就跑过去把上午自制的蛋糕拿过来，摆在茶几上，点上蜡烛。
“许个愿吧。”楚荆关上灯，直接坐在地毯上。烛光摇曳，她的笑容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朦胧却灿烂。何崇便真的双手合十，心中默念了一阵，睁开眼睛看看她，恬然一笑。
楚荆扬起脸，问是什么愿望。
何崇神秘地说：“先不说，还不知道能不能实现呢。”他也从沙发上挪下来，坐到了她身边。
“一定能的。”楚荆笑道。
何崇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她，半天问道：“那你有什么愿望吗？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你实现呢。”
楚荆思忖了一会，说，有是有，不过那只有自己才能实现。
“什么愿望？”
“考上石老师博士啊。你怎么帮我？”楚荆说道。
何崇就沉默了。
“哦，我想到了。”楚荆突然说，“你还可以告诉我梓瑔的事呀，你肯定知道的。他姓什么，之前住在哪里，有哪些特征……反正越详细越好，行吗？到时我就在网上贴一个寻人启事，说不定就能帮石老师……”
楚荆还没说完，就见何崇神情已经变了。他低下头冷笑两声，又抬起头来，神色黯然，慢慢说道：“搞了半天还是为了他，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这句话声音很轻，却也很冷，尤其那两声笑简直刺得楚荆毛骨悚然。她盯着他，惮惮地问：“你怎么了？刚刚还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现在说变脸就变啊。什么意思，我在哪等你了啊？”
“你以为我傻吗？我就说嘛，今天你怎么这么殷勤地跑来给我过生日。我还感动呢，原来是想在我这套话的。”
“不是啊，我没有想套你什么话啊。我今天来帮你做饭，只是想让你开心罢了。”虽然自己一头雾水，楚荆还是想解释清楚。
“让我开心？对，等我开心了，就把什么都告诉你。好啊，不过你也别想用一顿饭就打发了我，要是真的想让我开心那就跟我开房去吧，你知道我最好的是这口。哦，要不就在这里吧，怎么样？”何崇说着就一把将她拉到在旁边的沙发上，自己也倒在她身上一阵疯狂的撕扯与摸索。
“你放开，发什么疯呢，你！师兄！师兄！”楚荆先是叫喊着，最终还是挣扎开了。她赶紧整理被扯乱的衣服，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你给我滚！”何崇爬起来一字一顿地说。
“你说什么？”楚荆还没来得及充分理解他刚刚的行为，又听到这几个字，简直觉得自己在做梦。“真是不可理喻！我今天真是中邪了，才跑到这里来。”
哼！何崇发自肺腑的一声轻蔑与自嘲。他已经走到刚刚吃饭的桌子旁边，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一口灌下去。“我不可理喻？你今天来哪里是真心为了我，你分明就是想把我哄开心了，然后打听梓瑔的事，不是吗？”
“我没有啊，是你自己问我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呀。”楚荆更是觉得他的火来的莫名其妙，只好跟过去解释。
“就算我现在不问，你肯定也会提的。因为这才是你今天来的目的。”何崇吼道，“安楚荆，你一共给我做过两次饭。上一次是为了去新加坡。今天你又来了，你以为你的那点心思我不知道吗？你之前就问过我这个问题，当时我没理你，现在你就变着花样来打探。你为什么对他的事情就这么感兴趣？”
何崇说的上次做饭，严格意义上说不能算是一顿饭。当时他答应帮楚荆去新加坡，要求楚荆陪她钓一次鱼，做一顿饭，却不料后来楚荆的手摔伤了，何崇就说那顿饭也免了吧。但当楚荆得知自己可以和石勂谦一起去那里的时候，她还是难以抑制心中的兴奋，想着应该感谢何崇的。当时正值端午时节，楚荆便囔着要和妈妈学包粽子，那天就提着不太成形的粽子，又做了自己比较拿手的糯米蛋去找何崇了。
“我答应过你的，说话要算数。这个就勉强算是一顿饭了吧。你将就一下，粽子是不怎么美观，但现在正是吃鸭蛋的时节哦。”当时楚荆这样说。
“是，你说对了。我就是对他的事特别感兴趣，我今天就是特地来打听这件事的。你不想说就别说呗，又不会有人逼你。”眼下楚荆明显也被搅得烦躁了。
“呵呵”。那种令人悚然的笑又再次袭来，“这不是我想不想说的问题！你要真想知道，我会告诉你的。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会告诉你的，但你不能在今天用这种方式，你把我当什么了啊？”何崇说着顺手就抓起边上的杯子，恨恨地砸到对面的墙上。
未待吹灭的蜡烛已经燃尽，屋子里一片漆黑。两人就在这沉静的黑暗中对峙着。楚荆应声哆嗦了一下，听着何崇呼呼地喘着气。尽管她此时吓得睁大了眼睛，可惜却看不清何崇的表情，更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无奈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出去。”何崇的语调突然变得很平静。
楚荆依然还纹丝不动地杵在那里。
“在灯亮之前给我滚！”何崇又加重了语气。
“我不走，你给我说清楚。我到底那里做错了？你究竟又是哪根筋不对？”楚荆也有些气急败坏了。何崇没有理他，只是过来极力把她往门外推。楚荆依旧挣扎着不走。
正在两人撕扯不休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是何崇的。
“喂……在里面……回去，回去……知道了，马上下去。”
“你不走是吧，那你就在这待着吧。”何崇说着又一把将她推了回去。楚荆还没反应过来，门就被锁上了，任凭自己如何敲打，都没人回应。
楚荆知道何崇已经走开了，只得摸索着打开灯。看看到地上的玻璃渣，还有桌上那一口未动的蛋糕，才猛然意识到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尽管还不明白自己到底哪了得罪了他。她盯着着那用果酱写的“师兄快乐”四个红字，还有那滑稽的卡通乌龟的形像，忍不住伸着手指蘸了一点奶油放在嘴里吮了吮，好像没有想象中的甜，便连同盒子一块扔进了垃圾桶，垂头丧气地直接坐到地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