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过一场以后,我冷静了很多,也平和了很多。接下来的几天,我认真反思了大二以来和沈海的交往。虽然说许若希这个人在我心里压根就没有好感可言,但思来想去,她的那句话是对的,“如果两个人的感情没有任何空隙的话,别人是没办法钻进来的。”对于我和沈海的分手,我也应该付一定的责任。沈海再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接了。“乐乐,你终于肯接我的电话了。”我笑着说:“朋友还是要做的嘛。”“我不想在电话里和你说这些。我们见个面吧。我想见你,可以吗?”
“好啊,在哪里?”沈海把地方约在了生化实验楼后面的小凉亭里。虽然只有几天没见,我却觉得像隔了几个世纪一样。再见面,心情和感受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沈海显得很憔悴。头发没有认真的打理,眼窝也陷了下去。我有点心疼。“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没休息好吗?”
沈海苦笑一声:“我这些天根本就没合过眼睛。乐乐,我们和好吧,我真的不能没有你。”看着他的那张脸,我真是舍不得,差一点就要动摇了。记得一起考大学的时候,沈海最喜欢问我:“如果有一天,我找不到你了,怎么办呢?”
“如果那样,你就往哀伤的气息最浓烈的地方去找,我一定会在那里哭啊哭啊,直到你找到我为止。”
“这可不行,我说过要让你永远快乐的,怎么可以让你哭成那个样子?”
“那你就不要把我弄丢啊。”但是现在,沈海,你把我弄丢了。
“可能,我们真的只能做朋友了。”我说得有些艰难。
“为什么?我可以答应你不再见许若希,不再和她有任何联系,只要你不离开我。”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可能挽回。其实,也不能全怪你,我忙着学生会的事,有时候会疏忽了和你的交流,我也要付一定的责任。”
“现在不是说什么责任不责任的时候。我只想让你收回你说过的话。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
“沈海,你能发誓说许若希在你心里一点分量也没有吗?你能吗?”
“……”
“我们回不到过去了。”我的声音哀哀的。
“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她在一起。我一直很清楚,我要娶回家的那个人,是你啊。”我的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是的,我也一直以为我们会走上红地毯。连我们的家长,也早就把我们视为各自的半拉子了。但是,事情的发展并不按照我们的意愿进行。或者说在不自觉中,是我们亲手改变它发展的方向。
“其实做朋友也很好啊。”我努力地笑着。
“做朋友?你做得到吗?你做得到吗?”沈海失控了一样抓着我的胳膊叫起来。我吓坏了。“沈海,放手!你弄疼我了!”沈海好像被惊醒一样放了手,连连说对不起,问有没有伤到我。我抚着胳膊摇摇头。
“沈海,爱情是自私的。这个自私是说在彼此的眼神里,只可以容纳一个人。如果有一方眼里多了一个人的影子,不管这个人占的分量是多少,都不可否认,这份爱情已经不纯洁了。有人或许可以无所谓,但我不想要这样的爱情。你懂吗?”说完我就走了。我不想给沈海辩解的机会。其实更重要的是,我不想看到沈海无语默认的表情。那会让我更伤心的。我告诉自己,从现在开始,我要学会把自己的心保护起来。子安打来电话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没什么,只是变成单身贵族了。子安骂:“怎么女人就这么拿得起,放得下?”
“那是因为女人先受到伤害,心上的伤口结了痂,心自然就跟着变硬了。”
“谬论!”
“这可是本人的切身体会,不懂就别乱说。”
“乐乐,女人呢,不要太坚强了,男人会不喜欢的。”
“你这才是谬论。为什么女人就不能活得坚强?就是因为你们男人靠不住,女人才要学会坚强,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中国提倡男女平等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跟个满清遗少似的。”
“我是为你好。单身公害啊。”哼,我偏要活出个样子来给你们瞧瞧。
于茜知道事情的原委以后,在我面前狠狠地骂了许若希一通,又数落了沈海一番。我知道这个时候劝她也没用,索性只当没听见,让她嘀咕去。大概是说累了,于茜才停下来。我给她端来一杯水,说:“喏,喝吧。”
于茜接过去一口喝光了。我笑:“估计你也说得快脱水了。”
自从上次安琪安慰我以后,我们似乎是和好了。见面打招呼,偶尔也串串门子。朋友嘛,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强。但是通常都只是闲闲地聊上几句而已。除了因为心里多少会有点顾忌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变得沉默了很多。为了不让安琪觉得我是在压制她,我请她帮我管舞蹈队。其实安琪还是有些舞蹈功底的,也很喜欢跳舞,大一的时候还参加过健美操比赛。知道我的想法以后,她很高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晴子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喜欢安琪了。于茜也是。我逮着个机会问于茜:“你和晴子怎么对安琪爱理不理的?”
“想知道?”于茜卖关子。
我点点头。她又问:“不后悔?”我急了:“你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麻烦了。有话快说,有气儿快放。”
“还不是因为你。”
“我?”
“是啊。以前你不是让晴子帮你弄清楚安琪为什么要和你怄气吗?晴子只告诉了你一部分原因,还有一些话她没有告诉你。”
“什么话?”我猜想大概是比“踩着朋友往上爬”更难听的话。
“她说你为了权力不择手段,还说你这个文艺股长的位子是她让给你的。我最看不得这样的人了,做朋友,何必斤斤计较那么多呢?”
“喔。就这些?”
于茜生气地说:“那你还想要多少?没被人骂够的话我现在可以帮你体验一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随便她怎么想吧,反正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最难熬的日子都过来了还在乎这一两句话?”
于茜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小姑娘什么时候长大了?宠辱不惊啊。不错不错,看来我们得向你学习了。”我笑。
其实心里也是翻江倒海的。但只是那么一瞬间。不能说不气。要说让,最先让的那个人可是我。况且她怎么就那么自信,如果参选的话,当选的一定是她?再说了,一个学生会干部的名衔,说得上什么权力?至于这样吗?但是转念之间,就不想生气了。不想生她的气了。心虽然曾被伤得很深,但是现在连疤都结上了,很多东西也已经成了定局,还有什么必要生气呢?既然这样,多句话少句话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一个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把这么点小事拿出来哭天抢地大做文章也算情有可原。这么想着,就觉得什么都是无所谓的了。
“当初晴子不告诉你,是怕你太郁闷了。她听了都生气,更何况是你当时的状况呢。”
“那你怎么现在又要告诉我?”
“怕你再受伤害啊。有句话叫作‘不看朋友对我,只看朋友对人’,我们现在对她,也是心有余悸的。”
“不要这个样子。虽然她对我这样,但对你们一直还算可以,我不想你们因为我失去一个朋友。其实她应该是没有什么恶意的,只不过可能是因为从小没有受到过什么打击和挫折吧,所以喜欢把很小的一点事情看得跟天要塌下来一样。”
“反正你还是要小心一点。”
“你对我那么宽容,为什么对她要这样呢?”我笑着问。于茜愣了一下,又笑了:“你又没有伤害我,或是起坏心。你是在保护我嘛。”
“她也没伤害你们啊,只不过心眼小了点,嘴巴讨厌了点而已嘛。”
“哎,你这个人脑子有病是不是?”
“好了,随便你们怎么想吧。说多了,你又要骂我是更年期妇女了。”于茜狂笑。
六月份的时候,我光荣地成为了一名预备党员。在中国的大学里,能入党是不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虽然当初选择做那些工作的时候并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但这无疑是系里对我的努力的一种肯定。我很高兴。
紧跟着就是学生会换届。我自己是不想干了,可是因为刚预备,所以很怕别人会以为我以前就是抱着这个目的进来的,现在目的达到了,我就走人了。那样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人言可畏啊。没办法,我报了个跟我以前干的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职务,希望能够自然落选。但是事与愿违,我得的选票很高。老师找我谈话。“小易,系里经过研究,决定让你担任这一届的主席。你看怎么样啊?”
我着实吓了一跳:“我吗?”老师笑了:“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不是你是谁?”我不吱声了。太突然了。我的本意是想退出的,现在却要被推到最前沿来。怎么办?面对老师我能说不干吗?我又不是不怕死的人。
“其实系里是反复商量了才决定的。在你们这一届入选的人里,可能由你来担任这个职务是最合适的。怎么样,有信心吗?”
“谢谢老师的信任。我尽力去做吧。”
名单公布出来以后,晴子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请客!”我苦笑。又不是什么喜事,有什么值得请客的?
欣心也参加了竞选,报的是主席,却被调整回了女生股。这让她很郁闷。一连几天都沉着脸。我连劝的话都不敢说,生怕她觉得我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只好每次见面的时候多陪点笑。好像我真的做错了什么一样。累得慌。好在这种状况没有持续太久。有天一起去签到的时候,欣心说:“我这两天心情不好,弄得你也不开心了吧?不好意思啊。”
我连忙笑着说:“没有没有,哪儿的话。”欣心笑:“我没那么脆弱,你别这么小心翼翼的,搞的我都要内疚了。我真没什么,在哪儿做不一样啊,只要能锻炼能力就成。竞争嘛,就这样,好歹我也是个大学生了。”我这才舒了口气:“那就好。”就这样,晃晃悠悠的,晃走了我的大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