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叶回到秦家的时候就昏了过去,温语和盖文当时一阵手忙脚乱。化叶醒了之后,也只是不说话,还是正正常常的处理公务。盖文知道,化叶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的公务时间堆得很满,不光是因为事情本身,而是化叶需要这些东西来让自己忘记什么。他忙,只是因为不想让自己闲下来,不想想一些事情。包括之前他囚禁结草那段时间,他也忙,他不想去思考他们当时的关系,他也不想看见结草对自己的态度。
化叶一直很忙。他只是不想闲下来罢了。
盖文觉得化叶现在依旧很忙,一旦不工作就是发呆,就像一个只知道工作的机器。
盖文当时认识化叶的时候,当时他们面对过毒品,催眠,各种折磨,但是化叶的眼睛一直很亮,带着他们那种情况下不应该有的光彩,盖文怎么也没想到,化叶的信念,希望全部只是一个人,一个思之入骨的人,也怎么也没想到,摧毁这样一个人是如此的简单。
当盖文再次看见结草在门口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也许是化叶的解药,也许是化叶的毒药。可是他也明白,他们之间的事情,他没有权利插手。
他看见这个女人就像平常一样,不理任何人,就这样径直的走了进去。一样的猖狂,肆意,随心所欲。可是,又有谁可以制止吗?
化叶像往常一样在发呆。这个院子,旁边的屋子,还有祠堂的废墟,一切如旧,可是人却不见了。
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自己和结草的孩子。
化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结草,如果没有这些事情,你会留下这个孩子吗?
可是结草,我不敢想,你一直向往的自由,一直想与秦家断了联系,一直想逃,怎么会因为一个孩子放弃这些?你连这个孩子的存在都不想让自己知道,自己又怎么会奢求你的一时心软?
结草,我真的不敢想,是不是有一天,你会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
“还好吗,最近。”
化叶听见熟悉的声音,有些不敢相信的装过身。结草就这样直接站在自己的视线之中,看着自己笑着,一样极美的笑容,可是不在带着锐角,不在艳的灼人,反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就像一段凝结了千年的韵。
“你怎么??????”化叶开口,可是莫名的自己的嗓子有些干涩。
“来看看你,过得好吗?”结草微微一笑。一种韵味油然而生。
“还好,”化叶笑的很勉强。
“血戒已经和老狼一起入土了,这是他要求的。”化叶有些干涩的说道,虽然他已经尽量让自己声线平稳了。
“是嘛。”结草垂下眼眸,声音中有种伤感。
“我们之间??????”结草有些迟疑的开口。
“我会放手的,你放心,”化叶说道。“是我一直不顾你的感受,纠缠你,现在你的业已经了了,我们之间,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结草听着这四个字有些莫名的想哭。
“是呀,结草你自由了。”化叶对着结草笑了,俊朗的面容,带着阳光的笑容,结草有些恍惚,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他的笑容,还是遇见自己之后,他就从来没有笑过。
“你母亲的事?????”结草想将一切说尽,又或者想留下什么。
“我知道的。”化叶有些焦急的打断了她。
“你知道?”
“恩,秦昳走的时候告诉我了。”化叶的表情很平静,就这样静静的说着。
“我也囚禁了你,让你受了这么多折磨,现在我们两清了。”化叶嘴角淡淡的笑着。
“你是因为这个才那样对我?”结草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她的眼睛有些发红。
化叶没有说话,但是仿佛是一副默认的神情。
“结草,你自由了,恭喜。”化叶有些哽咽,看着结草,有些僵硬的笑着。
自由,自己求了千年的自由。自己自由了?
结草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高兴?自己该笑吗?自己这么多年的愿望,自己终于得到的自由,为什么感觉自己的心情如此沉重,为什么自己只有痛苦不断淹了过来?
结草有些苍白的笑了。
“结草,再见。”
“你也好好保重。”结草有些不知所措的说出自己平生最恨的恭维的话,看着化叶就这样转身越走越远。
化叶,我自由了?
你放手了?
为什么?我为什么不高兴?你又为什么放手了?
结草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孩子,你可曾知道,当知道你的存在的时候,我感到恐惧,惊讶,怨恨。可是,当知道你已经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的时候,我竟然感到了失落,没错,不是一点点,而是感到一种痛,一种痛到心里的失落。
这也是业的一部分吗?
我因为这种痛,所以偿还尽了我的业。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问问自己的意愿?也许,有些事情,已经变了。这业,解不解的,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结草琥珀色的眼中突然留下了泪,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哭。泪就是止不住。
那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院子终于空无一人。
时间是什么?结草不知道。当千年之中,结草一直想要的是自由。她知道有个东西一直束缚着自己。时间也同样让她所痛恨。一切她所熟悉的人,事,都会变化,消失,可是自己一直站在原地。当自己看着世事变迁,结草觉得周围的东西都是活着的,只有自己是死的。可是当时有老狼,自己还有自己需要守护的责任。
现在呢?
五年.又是一个五年。只是一个五年罢了。可是结草却觉得这是自己经历的最漫长的一个五年。
自己去了很多地方。可以说是世界各地。自己自由的可以去所有的地方。可是自己现在才明白一件事。
所谓的无拘无束的自由,其实也是无依无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