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两个女孩也踏上了返程的路。
马蹄得得的响声回荡在广阔的天地间,若晗甚至觉得这也是一首难得一见的抒情歌谣。马蹄声声,心情飞扬。
再往前不远就可以看见自家的草场了。其其格终于安心地叹口气。她回过头来想和若晗说点什么,原本带着娇俏甜美笑容的脸儿却突然间变得苍白,甚至有些惊恐。若晗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一直陶醉在美丽景色里的她也发现了不对劲儿。她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缰绳,慢慢向其其格靠拢。两个人都意识到此刻要逃已经来不及了,她们安抚着身下的马儿,背靠着背挨在一起。
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在不断响起,一双双即使天尚未黑下来都显得绿油油的眼睛向两个少女围拢过来。健壮,凶猛,奸诈,残忍。是狼,是一群体型健硕、将她们当作猎物的狼!
第一次与传说中极为凶残的动物面对面,若晗还是觉得有些好奇的。看看那双双贪婪的眼睛,凶残的眼神,果然名不虚传。身边的其其格也许从未单独遇见这样的场面,竟然有些发抖。若晗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想给她温暖,给她鼓励。她不是不害怕,但也许是有过一点厮杀经验,她并不十分担心。实在不行,还有空间在手,这群狼还伤不到她。只是其其格,这个少女,自己不能就这么一闪了之,将她置于危险境地。她是自己认定的朋友,就是自己要保护的人。
若晗将怀里也一副警惕万分表情的肥仔儿递给了其其格:“其其格,接住它。肥仔儿,好好保护我的朋友。你也要小心。知道吗?”
其其格并不认为一只猫能够做点什么,面对这样杀气腾腾的场面它没有害怕得发抖已经是勇敢的了。但若晗的心意她收下了,接过了胖胖的猫儿。温软顺滑的手感,还有些沉甸甸的坠感,似乎使她在一瞬间不那么害怕了。以前和哥哥一起牧羊也遇到过狼群,但那时候有英勇的哥哥和忠心护主的牧羊犬在身边,现在...现在只是两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子。更不用说这未曾见过的数量如此之多的狼群......
若晗没有继续沉默。她让自己冷静下来,取出自己的贴身伙伴归元。沉寂有些日子的归元刚一出鞘就发出“嗡嗡”的震颤声,周身流动着水样的光芒,锋芒毕露。爱怜地摸了摸有些急切的归元,若晗利落地下马,在其其格还没来得及阻拦的时候冲向了狼群。
“噗嗤”锋利的匕首在狼群还没有开始动作时已经收割了一个生命。那匹第一个用血液滋养了归元的狼瞪着圆圆的眼睛,到死也不敢相信看起来这么柔弱的少女会给自己致命的一击。它倒了下去,热血高高地喷溅开来,激起一片狼嚎。初战告捷,但若晗并没有掉以轻心。她深知这个传言狡诈阴险的生物不可小看。她回头再次确认其其格暂时安全,便再次蓄力,向狼群冲去。已经群情激奋的狼群有了防备,嚎叫着,露出尖利的牙齿,绿油油的眼睛更加恶狠狠地瞪视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弱小人类。在若晗冲过来的同时,它们也一起围攻向了这个有胆子反抗的猎物。
其其格吓呆了般看着若晗的身影被淹没在众多狼群里。她苍白着的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眼泪也扑簌簌从眼眶滑落。全身戒备着的肥仔儿感受到身后少女的情绪波动,不忍见她这样凄然的神色,不由得伸出一只软胖的爪子,轻轻拍在其其格的手上。放心吧,我主人很厉害的。她也许会受伤,但没那么容易嗝屁,你也不要那么伤心呀。
眼前的胖猫儿眨巴着一双灵动的水眸看着自己。虽然没有说话,也听不懂它说话,但莫名的,其其格就是从这只猫儿的眼睛里得到了这样的信息。她来不及擦干眼泪,激动地、像是看到什么希望似的:“她没事?”
像是为了验证肥仔儿说的没错,她看见眼前刚刚被狼群淹没的地方,又有了动静。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儿站了起来。此刻的若晗像是从血海中打捞起来的一般,浑身血淋淋,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狼群的。她双臂微微颤抖着,刚刚被狼群扑倒时被那股极大的力量震颤到了。万幸自己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几道看起来狼狈的血爪痕。若晗努力将晕眩感甩出自己的脑袋,她知道这不是儿戏的时候。再次握紧了归元,人与兵器心有灵犀,达成一致。若晗紧咬着牙让自己忍受着肩膀手臂上的疼痛,再次与狼群正面对抗。
再次见到若晗的身影,其其格像看到了希望一样,迷茫的眼神开始慢慢充满坚定。她虽然很害怕,但她不想只能傻傻地等待救援,等着自己的朋友来保护自己。她不要这样懦弱。她也要尽自己的努力,至少无憾。少女将手放在胸口,听着自己加速的心跳。她在心里默念:阿妈,阿爸,愿你们在天有灵,保佑我们,保佑我的朋友。
体力渐失的若晗感受到自己胸腔里激烈的心跳。她像是突然记起自己是个有先天不足的病人。自嘲一笑,抹去那些飞溅到自己身上的热血。罢了,什么病痛折磨,等自己能过了今天这一关再说吧。
一匹又一匹狼的尸体倒下,一道又一道热血的喷洒,剩下的狼微微向后方退出了几步,紧盯着若晗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恐吓,不时呲着牙。浑身挂彩的若晗苍白着脸,身上道道深深的伤痕揪心的疼。她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狼群,注意着它们的一举一动。当听见身后肥仔儿愤怒、咆哮的怒吼时,她回过头,见到了不知什么时候也振作起来努力击杀狼群的其其格。俏丽的少女一脸苍白,那紧握马鞭的双手甚至还因为害怕而颤抖着。但只要有狼群靠近,她便闭了眼、咬了牙狠狠地、用尽全力般将手中的鞭子挥舞出去。她的身前,一只胖胖的猫儿正浑身炸了毛儿、张牙舞爪努力执行自己的“保护”工作。瞧着“色厉内荏”的小家伙如此卖力,若晗急忙退到其其格和肥仔儿身边,将自己挡在了他们身前。
剩下的狼依旧步步紧逼,不肯放弃。若晗决定一鼓作气,击退这些残忍的生物。她回头看了肥仔儿一眼,那胖猫儿便似有所悟般收起了刚刚的临战小姿势,一跃跳上了若晗的肩头。随着若晗的不断进击,肥仔儿抓住时机,亮出自己磨了很久的尖利指甲,一跃上前,刷刷几下利落地抓瞎了好几头狼的眼睛。这下子大大方便了若晗,手起匕落,像挥舞镰刀收割稻子般轻松将这几头狼击倒。粗喘着气,若晗和肥仔儿击了个掌:“好样儿的!”身后的其其格见到这一幕,忽然觉得很温馨......
就像很俗套的英雄救美情节一样,在若晗,肥仔儿和其其格筋疲力尽,虚弱的胳膊再也抬不起来时,在若晗准备鱼死网破死磕时,救星一般的庆格尔泰终于出现了。迟迟等不回来自己的妹妹和新来的小客人,他顿觉不妙出来寻找,在关键时刻及时出现。若晗她们得救了。在见到自己哥哥那一刻,其其格的心情很复杂。但终究都是值得庆幸的。
劫后余生的少女安静地抬头看着天空,心里默念:阿爸,阿妈,是你们保佑了其其格吧?
这一晚,两个经历浴血奋战、友情却进一步升华的少女都睡得很沉。
还有一只胖胖的,圆润的猫儿,呈大字型躺在两个少女中间,“地动山摇”地打着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