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觉对方内力汹涌,如怒潮滚滚而来。韩啸风只得运转韩门内功应敌,心跳明显变快了。紫莲教主心中暗暗惊奇:“这小子,上次受了那么重的伤,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回复已是奇迹了。想不到还能有如此的修为,能够抵挡得住我一时的攻击。”当下加重内力,便要一鼓作气让韩啸风身受重伤。韩啸风只觉对方内力越来越强,一开始像是奔涌的潮头,自己拼尽全力,尚能应付。不过这是却是铺天盖地的巨浪如泰山压顶般卷盖过来。
赵江月只见韩啸风身上衣衫已经湿透了,头顶有如蒸笼一般冒着白气。显然是内力运转,真气急流。而紫莲教主却是气定神闲,头顶冒起两缕几不可见的淡淡轻烟。这一番比试,孰高孰低,一望便知。赵江月知道,如果再不想办法,韩啸风可就不止输给紫莲教主身受重伤了,而是有性命之虞。
目前琴声对于紫莲教主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影响。自己琴声是靠内力配合琴意伤敌。紫莲教主的内力远远超过自己,而且自己的曲子她都听过,就算曲子的威力再大,她也早就习惯了。看来,只有换一首曲子,靠琴意伤敌了。琴意需与心意合,方能起到作用。自己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是与啸风在一起的日子,而最痛苦的日子是他不在自己身边的日子。不过那些日子,还有对他的思念。紫莲教主这么多年以来,想来也都已经听的习惯了。也许在那之前,明明在身边,却不能爱的时候,更加痛苦。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甚至还有潋滟的湖光山色。这一切本该是多么的美好。可这世上的美好,大都可见,而不可得。便如那镜中花,水中月。
紫莲教主只觉赵江月的琴音陡然变了,风格大异。从来没有听过她这样曲风的曲子。以前她的曲子大都是悲伤的调子。而现在这曲子却是如行云流水一般平淡,如海阔天高般悠远。欢快的调子里,总带着一些挥之不去的忧伤与哀愁。似有若无,始终萦绕在心头。明明笑着笑着,却突然又哭了起来。
或念或忘,令人欲断肠。
这一份哀伤虽然不及以往沉重,不过却更加令人难以释怀。
韩啸风只觉紫莲教主的真气已经弱了,也更加乱了。他知道江月的曲子对紫莲教主已经产生了作用。不止对她,对自己也都产生了作用。令自己不由自主想起韩门的那段时光来。
当即加强内力,开始反击。紫莲教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心知不妙,但真气内力却不受自己控制。就快要被韩啸风反击成功了。好在最后关头,反应过来,没让韩啸风反击成功,不过再想制住韩啸风却已是不能了。
赵江月琴音陡变,变作无穷杀机。便似利剑在鞘与伤人。她的琴音何曾如此凌厉过?这自是因为自己正在对付韩啸风缘故。难道韩啸风在他心中如此重要呢?
琴音之中,隐隐藏着剑意。
赵江月手挥五弦琴,琴弦之上激起一道无形剑气。
紫莲教主只觉一道无形剑气正向自己冲了过来。从来没有想到赵江月有如此厉害的功夫,居然可以发出无形剑气。这无形剑气的威力可不是闹着玩的。当下顾不得许多,撤掌向一旁躲去。这剑气威力巨大,但来去却是无影无踪。紫莲教主只是凭着体内真气内力的感应躲避。刚一闪身,只觉面颊一凉,似有一阵微风掠过,转头看时,一缕金发已被无形剑气削下,凌空飞舞。暗叫好险!
紫莲教主一撤掌,韩啸风顿时大感轻松,当下紧追不舍。左手抢出,右掌斜探出去。紫莲教主没想到韩啸风居然这时居然会主动出击,大感意外。好在已经避过了赵江月的那一剑,凭她的修为,要想再发一剑,却是难能。再看韩啸风,这一掌之中居然带有剑意。紫莲教主一直纳闷,韩门中人人人擅长使剑,唯独韩啸风是个例外,他从不用剑,总是赤手空拳。但这一掌之中,无论是步法,起手式,这分明就是剑法。但这说明不了什么,最令人觉得异常的是那份不可方抑的孤傲剑意。让人觉得,这就是一招直来直去的厉害剑法。紫莲教主不敢怠慢,韩啸风出手太急,只能以五指冰刃的功夫应战。
两人一招交过,均是身躯一震。紫莲教主心中暗凛:倘若此刻韩啸风手握三尺青锋,自己只怕早就已经受伤了。他为何不用剑呢?而是将剑意融合在掌法之中。正自迟疑,韩啸风再度席卷而来。这一次但听剑刃破空,“嗤嗤”作响。竟是韩门中的剑术绝学《四鸣剑法》。紫莲教主秀眉微蹙,这时赵江月那边琴声调子猛然变高,“铮铮”两声,琴音波及至此。琴音来到半途,竟忽然变作剑气。与韩啸风那一招《四鸣剑法》中的剑招相互配合。双剑合璧,顿时威力大得惊人。
紫莲教主后退一步,双手展开,眉间紫气涌动,正是《西金魔星诀》发动的前兆。可是她眼下还只练到魔星初现的境界,如果要抵挡韩赵二人的双剑合璧,靠的是技巧。单靠功力,那是万万不行。想不到这两个人一旦联手,居然如此厉害。
双剑齐前,毫不受阻。快触及紫莲教主时,略微受阻。跟着就长驱直入,绝不停顿。只不过紫莲教主却似乎毫无反应。原来这一招双剑合璧,紫莲教主以魔星初现的功法将功力牵引到一旁去了。
“轰!”山洞中的两个水潭为这《四鸣剑法》剑势所激引,顿时浊浪冲天,声势骇人。顿时雨雾迷蒙,便好似下了一场雨。
紫莲教主暗叫好险,若不是自己已经练就了《西金魔星诀》的魔星初现,刚刚那一招决计不可能如此轻松地化解掉。看来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两人不过二十多,但联起手来,竟连我也险些招架不住。美眸微转,看着赵江月。细听她曲中之意,尽是对韩啸风的思恋与情意,顿时妒火中烧,暗道:“你是我的。谁也抢不去。”衣袖一拂,双手一挥,顿时两道五指冰刃的冰刃劲气分别袭向韩啸风与赵江月。
韩啸风暗叫不妙,当下双掌左右开弓,劈出两记劈空掌。掌力与气劲相交,异声大作。
再见紫莲教主已经展开幻莲术,扑向赵江月。韩赵二人联手的确是难以对付。韩啸风功夫本就难以对付,再加上赵江月在一旁配合,根本就难以下手。现在如果一举伤了赵江月令她无力出手帮助韩啸风,那么就剩下韩啸风一个人,那还不是一道小菜?
韩啸风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长身而起,飞身腾空,一掌“暴雨击沙”从天而降。可是紫莲教主这时早已不见了踪影,猛然背后风声飒然。本来他一见紫莲教主使出幻莲术,就该提防这一点。可是眼见赵江月危险,关心则乱,便再也顾不了许多。好在已经听到了背后的风声,还来得及。不,她如果真要从背后对我下手,以她的修为怎么可能让我听到动静呢?不好,这妖女肯定还有什么阴谋。
就在这一瞬间,紫莲教主居然再度来到了韩啸风面前。这一招乃是紫莲教主自行领悟的“衡阳雁去”。冬天北雁南飞,至衡阳回雁峰便不再向南。紫莲教主这一招取的便是回雁的回字。
赵江月本以为紫莲教主是要过来对付自己,没想到她是要对付韩啸风。韩啸风与紫莲教主出手都是奇快,她根本就来不及出手相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韩啸风被紫莲教主打入水潭。
紫莲教主一举解决敌人,不由仰天长笑,便要来到赵江月面前将她带走。赵江月手挥五弦琴,琴音凄绝,决不妥协。紫莲教主姣好的面容上泛起一丝无奈,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赵江月根本就不理睬她,就当做是没有看见她一样。而这时赵江月的琴声也发生了变化。宛似情人之间的呢喃耳语,婉转动人。给人以亲切无间的感觉。照说韩啸风被自己打入水潭,生死不明,赵江月该当是焦急难过才是。怎么曲调如此温柔轻松,丝毫不见难受。紫莲教主顿时诧异之极,难道赵江月手的刺激过度,导致脑子有些不正常了?正自担心之际,琴声曲调又变。
“铮!:琴声忽转高昂,颇有漠视生死,不顾一切之概。便如燕赵之地自古以来的悲歌慷慨之士一样,孤身一人,昂首阔步,青锋在手,毫无畏惧冲入千军万马之中一样。
曲调突如其来的变化令紫莲教主心神大乱,情绪波动异常,丝毫不受控制。只能跟着琴声一起变化。这时她的内心深处已变成了一个娇小可人,温柔乖巧的小女子与自己心中的情郎诉说着甜言蜜语。这一切是如此地美好。可是没过一会,心爱的人儿便要孤身一人踏上生死难料,凶多吉少的战场。硝烟弥漫,烽火连天,内心里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寂寞与思念。满心的牵挂,远方的他是否安然,会否再有重逢之日。这一切是如此的令人肠断。
辗转流浪,漂泊经年。只见天上云聚云散,离合无常。这时她只感觉自己就好像那无根的浮萍,没有归宿的柳絮。只能随波逐流,随风飘荡。天大地大,自己只能如此孤独地飞翔。飞得再高,孑然一身,又有什么用?虽然是高高在上的凤凰,可还不如那一群麻雀快乐。
百尺竿头,再难寸进一步。用尽了所有的气力,却还是无法再向上一步。忽然间又跌落百丈。
紫莲教主一生之中何曾有过这样的感触?情绪根本就不曾如此波动过。时高时低,忽喜忽悲。这一切自己根本就不曾经历,然而却好像已经经历了多年一般。猛然间只觉头痛欲裂,跟着便要发狂了。她嘶声惨叫,再也不是平时那个冷艳不可方物的金发丽人,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紫莲教主这时连影子都看不见了。这只是一个疯疯癫癫,犹如痴狂的女子。
“这是什么曲子?”紫莲教主竭尽全力,勉强问道。琴声未绝,柔肠之中便好似同时放入了冰炭。
赵江月收住手指,不在抚琴,道:“这是韩门绝学,琴剑合一。这曲子,乃是韩门先祖流传下来的。”
紫莲教主道:“却不知是什么曲子?”说着说着,被这琴声余韵给弄得泪流满面。
赵江月道:“这首曲子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知道这是当年祖师自颖师处听得,而后自己做了整理修改,流传至今。”韩门唯她一人精通音律,善于抚琴,故而韩之越当年便把琴谱与琴剑合一的心诀传授给了她。
紫莲教主变色道:“听颖师弹琴,可是这个?”
赵江月点了点头,道:“就是这个。”
韩愈有诗《听颖师弹琴》,其诗为:
“ 呢呢儿女语,
恩怨相尔汝。 划然銮轩昂,
勇士赴敌场。
浮云柳絮无根蒂,
天地阔远随飞扬。
喧啾百鸟群,
忽见孤凤凰。
跻攀分寸不可上,
失势一落千丈强。
嗟余有两耳,
未省听丝篁。
自闻颖师弹,
起坐在一旁。
推手遽止之,
湿衣泪滂滂。
颖乎尔诚能,
无以冰炭置我肠。”紫莲教主叹道:“千古流传,果然不虚。不过只可惜,江月你琴技虽好,但却在其中融入了太多的男女之情。你要知道,我喜欢的是你,我也是女人。你这曲子,对我作用不大。”
赵江月道:“这曲子威力巨大,我从不轻易弹奏,乃是我的必杀之技。想不到居然对你没用。不过,你还是有些感应。不然,你刚刚又怎么会好像疯狂一样呢?现在又为何泪流满面呢?”
紫莲教主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那全都是因为你。”
赵江月摇了摇头,道:“你别再对我说这种话了。你我都是女人。”
紫莲教主不屑道:“女人又怎么了?咱们又何必去管那些俗世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