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浩然山庄,陶玉非要尤怜儿进去做客。尤怜儿淡淡拒绝,等陶玉进了浩然山庄大门,提起剑就往回走。猛然间背后响起一阵衣袂破空的声音。
尤怜儿知道有人偷袭,来人武功不弱,从这声响来看,武功决不在己之下。不过要想偷袭得手,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尤怜儿听风辩形,手中长剑瞬间出鞘,转身向来人迎了上去。
那是个黑衣蒙面人,看体形是个中年男子。那人没料到尤怜儿这么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反应如此敏捷,出手如此凌厉。她似乎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这转身一剑直刺向黑衣人咽喉。这黑衣人也好生了得,疾奔之际,眼见尤怜儿突然转身,竟然硬生生停了下来。若是再慢一步,这一剑就要穿喉而过。
尤怜儿足尖一点,身子向前疾掠,手中长剑仍然一往无前。
黑衣人见尤怜儿长剑来势不减,左掌一翻,径往剑脊上按去。尤怜儿心念微动,手中长剑已换了剑刃朝上。黑衣人只觉掌心一痛,尤怜儿的剑仍是向自己刺来。黑衣人本来是要偷袭尤怜儿的,怎知被尤怜儿反守为攻,不断进攻丝毫不给自己喘息之机。
黑衣人一声长啸,已飘退到一旁,道:“想不到韩门还有你这种高手,今日正好除去。”
尤怜儿冷冷道:“大言不惭。”话未说完,那黑衣人瞬间近身而来。尤怜儿不曾料到黑衣人的身****突然之间变得这么迅捷,当反应过来时,那黑衣人已在身前。相距太近,出剑不便。黑衣人右手护在咽前,左手前坛,直取尤怜儿双目。尤怜儿本来仗剑而立,剑尖指地,这时不便抬起。她手腕微动,已经拿着剑柄往黑衣人小腹撞去。这一下虽是后发却是先至。黑衣人不及伤敌,先护自身。然而尤怜儿这一击来得突兀,根本不及抵挡,只得向后退去。当黑衣人退开,尤怜儿又已经拿好长剑,一剑由下往上刺去。这一剑去得诡异之极,正是韩门《祭鳄剑法》中的“开膛破腹”。这一剑似左实右,不明这一招的人十有八九都会被这一招所迷惑。纵然武功高于对方,也会被这一招所伤。然而这黑衣人似乎对这一招剑法的去势了若指掌,竟然避虚就实直接攻向尤怜儿要害。
尤怜儿微微吃了一惊,不等剑招使老,中途换了一招。只见她纤腰微摆,这一剑转刺为切,横切向黑衣人腹部。黑衣人没料到尤怜儿剑术如此了得,招数已经使出居然还能在一念之间换招。这一招来得更急,叫他如何躲避。
黑衣人后退一步,暂时避开剑锋,忽然立定双足身子后仰。
这一剑去得太快,不及再行换招。尤怜儿这一剑切了个空,又转过身扬起一朵剑花,剑身上隐隐透出剑芒。黑衣人虽然避开刚刚一剑,但尤怜儿的剑法越来越凌厉,几乎逼得他透不过气来。
黑衣人的衣衫已经渐渐被汗水湿透,他知道如果再不突出奇招制胜,事情就麻烦了。他自己的功夫与尤怜儿本在伯仲之间,但这次由于太过轻敌,反被尤怜儿抢了先机,弄得自己狼狈之极。如果再不想办法占得上风,按尤怜儿的攻势,自己只怕片刻间就要命丧黄泉了。尤怜儿占尽上风,知道二十招内黑衣人再不抢得上风,就要命丧自己剑下了。
“且慢!”黑衣人突然连连抢攻,又叫了一声。
尤怜儿一愣,横剑护住门户,愕然道:“怎么?”
就在此时,“嗤!”一声轻响。尤怜儿只觉胸口一阵刺痛,跟着脑海中便天旋地转,整个人摇摇欲坠。
黑衣人说出且慢二字时,手中暗器就已经射了出去。尤怜儿剑术精妙绝伦,韩门弟子无人出其左右,但她从小到大极少下山,心思单纯。于是片刻间就着了黑衣人的道。黑衣人看着快要晕倒于地的尤怜儿,提气上前,要一掌将其了结。
再有几步就要到尤怜儿身边,黑衣人忽觉全身的汗毛都已竖了起来。这感觉似曾相识,就像那日在火焰谷中要杀韩之越的时候。那股巨力再度从天而降。黑衣人运起双掌向天上挡去。
“砰!”一声巨响,黑衣人只觉全身犹如虚脱一般。整个身子也都陷了下去。浩然山庄门前的地面上凹下去了一个大坑,铺地的石砖尽皆成为齑粉。
黑衣人吸一口气,体内真气运转,瞬间恢复过来。他不敢恋战,转身就逃。刚走没几步,又是一股刚猛无俦的拳风迎面而来。黑衣人没想到会来这么多高手,当下低头避过,向西北方去了。
来人正是韩啸风与徐让。
徐让道:“这人接了你一掌,居然还有力气逃走,我追上去看看。”说完展开身法追了过去。
韩啸风扶着尤怜儿,见她缓缓闭上眼睛,才大着胆子道:“怜儿,怜儿,你怎么样了?”见她嘴唇泛黑,韩啸风暗叫不妙。尤怜儿这是中毒了。韩啸风顾不得许多了,将她搂在怀里,施展轻功向自己与徐让在这里附近的暂住之处去了。
尤怜儿晕了过去,不久又悠悠醒转。她只觉身子轻飘飘的,正在飞跃。原来被人搂在怀里。这人的怀抱好温暖。她睁开了眼睛,看清了这人。那脸,那眼神,是如此的熟悉。这么多年,无时无刻不在自己的脑海里浮现。谁知道,突然之间,就出现在自己眼前。这是真的吗?尤怜儿只觉内脏剧痛,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会痛,这说明一切都是真的。眼前的那个人也是真的。为什么那天在客栈里他不理自己呢?难道是没有认出来自己?可是为什么多年未见自己一眼就认出了他?
尤怜儿在韩啸风怀里静静的看着韩啸风,想着自己从不为人所知的心事。
韩啸风来到竹海深处,自己与徐让暂住的竹屋前才发现尤怜儿已经醒了。韩啸风道:“怜儿,你没事吧?”他还是认出了自己。尤怜儿淡淡一笑,却没有说话。韩啸风没想到自己怀中这冷艳绝伦的女子平日里像冰一样居然也会笑,道:“我记得,你好像是不会笑的?”尤怜儿道:“是吗?我记得,你以前是会笑的。”两人相视,苦笑良久。
尤怜儿道:“当年,我如果没有说那番话,也许一切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韩啸风道:“不,幸亏你当年说了那番话。不然,我也许会抱憾终生了。”
尤怜儿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韩啸风道:“碰巧路过吧。你到底怎么样了?我看你好像是中毒了。”尤怜儿这时才发觉身上的痛楚,脸上神色微变。韩啸风知道她的脾气极硬,她脸上都露出痛苦的表情了,说明痛楚极深。韩啸风将她抱到屋子里,放在床上休息,又封了她几处穴道,让毒气在她体内蔓延得慢一点。
尤怜儿道:“我只是中了暗器,你别急,没什么大不了。”她脸上十分安静平淡。此时此刻,就算是天塌了下来,她也还会是那副表情。
韩啸风道:“你中的暗器上有剧毒,我怎能不急?”他脸上露出少见的惶急。尤怜儿脸上神色依旧,心里却是一甜。
韩啸风那晚见到徐让的伤口,又想起火焰谷中韩之越的伤口。这两人的伤口一模一样,出自同一人之手。虽不知伤韩之越的人是谁,但伤徐让的人是陶三然,那么伤害韩之越的人肯定也是陶三然了。韩啸风想起当日在火焰谷中,若不是自己出手,韩门险些灭门。这陶三然对韩门如此仇恨,那么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杀害韩门中人的机会。想通这些之后,他猛然记起尤怜儿曾和陶玉在一块,那么尤怜儿必定是护送陶玉回浩然山庄。那么陶三然必定会出手。因此韩啸风这才及时赶到。但还是晚了一步,尤怜儿还是着了暗算,中了剧毒。既然是陶三然干的,那么解药必定在浩然山庄。眼下尤怜儿中毒已深,只有去浩然山庄弄解药了。
韩啸风布置一番,道:“怜儿,你在这里别动,不要睡。床头的这根红绳子有机关。如果有危险,你就拉动这根红绳子,机关会启动。也会放出讯号,我就会回来。别怕。我去给你找解药了。”说完纵身离去。
来到浩然山庄时天已黑了。浩然山庄究竟是一等一的门派,加上徐让的事,守卫森严之极。韩啸风虽然艺高人胆大,但人生地不熟,也不敢轻易露了痕迹。摸进了山庄墙脚,料理了几个人。都是些庸手,一路走来不想极为顺利。只是眼前灯火通明,房屋万千,哪一间放着解药呢?
韩啸风来到了浩然山庄,可却没有一点头绪。游目四顾,四下里都是浩然山庄气派的建筑。有了!韩啸风心中一动。不如就去那最为气派高大的屋子里。那里肯定有人看守,而看守那种气派高大的地方的人肯定在这里有些身份地位。有些身份地位,说不定会知道解药的所在。这个法子不太高明,可是尤怜儿命在旦夕,他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心中已有计较,飞上屋顶,踏瓦而行。来到最高的屋子上。他不知这里是七星坛,是安放浩然山庄列祖列宗牌位的祠堂。他看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几个人。他轻轻揭开瓦片,里面立时露出烛光。
韩啸风凑过去看里面,里面只有陶玉一个人。她正在里面上香,嘴里还在念叨。韩啸风内功深厚,听得一清二楚。只听陶玉念道:
“列祖列宗在上,保佑爹爹早日恢复,母亲以后笑脸常开,不再愁眉不展。还有徐师哥能够回来说清楚一切,我相信这一切都是误会。还有,保佑啸风哥哥早日找到江月姐姐。”
这丫头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事了?所识之人中,只有她和徐让说过自己早日找到江月。想不到世上除了反对唾骂自己的人外,还有祝福自己的。对了,陶玉这丫头在此,解药也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