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水灵雪,你师父教你法术,是让你伤害同门的么?”一声厉喝惊天,让那双浑浊的眸子清明了几分。
紫珠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之人,一袭绿衣,眉毛发须皆为绿色,看起来像个十足的妖怪,却是天山博学古今的竹翁师尊。
“臭丫头,我平日教你的法术你都学到哪里去了,居然被她们打得落花流水,你丢人不丢人啊!”看她这一道伤,那一道伤,竹翁心疼得紧,可一想到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着的丫头被这四个小东西打成一副残废,什么好话都没了。
“竹翁!”紫珠更加委屈了。
而地上跪着的四个小东西,脸色也白了一分,只听水灵雪道:“竹翁师尊,我们几个不过是打着玩闹。您别当真。”
“玩闹?哼!你当我竹翁是眼瞎还是耳聋啊?”竹翁忍不住啐了水灵雪一口,“水灵,你一向足智多谋,如今倒是计算到同门身上来了,就算,就算这丫头笨,你也不该使计,她犯了错,是留是走,自有你们的师父定夺,你一个小小徒弟儿,还能替你师父做主了不成!”
水灵雪听罢,忙求饶道:“竹翁师尊,弟子知错了。”
“你们呢?”竹翁目光犀利扫向其他几人。
风灵雪、木灵雪、火灵雪平时虽嚣张,却惟独怕竹翁师尊,这老头子行事乖张,要讨好他难得很,不久师父将要择首席弟子,若是这老头跑到师父跟前胡言乱语几句,她们的首席弟子之位可就难保了,思量了个中利害关系,忙求饶道:弟子也知错了,求师尊网开一面。”
“嗯,知错就好,但犯了错,没个惩罚是不会长记性的,不如就罚你们打扫天山一百日,记住,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不准用法术,不准找人做,更不准不做。否则,我便将你们的罪行如实告诉你们的师父。都听明白了吗?”竹翁说完,嘴角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小丫头。
“弟子听明白了!”地上跪着的四人异口同声。
竹翁满意得很,看她们杵着不动,语气更厉了,“那还不滚!跪在这碍我的眼。”
风灵雪几人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雪苑,完全不见来时的镇定自若。
竹翁驾着云,把紫珠也一并带去了玉池仙林。
“臭丫头,跳下去洗洗。”竹翁指着一池雾气腾腾的池水,颇严肃地看着她。
“我不洗!”半晌,紫珠答道。
哎呀,不得了了,这丫头是被人打坏了么?
“臭丫头,被灵气剑害的伤,是无药可治的,除非她们帮你医治,难道你认为刺伤你的那几人会帮你医治?”竹翁捂着一把青色胡须,有些看不懂她。
“她们只会找我加伤,不会给我治伤的。”紫珠可怜兮兮地说道。
竹翁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只好柔声劝道:“你明白就好,那到底洗不洗?”
“我不洗!”
竹翁生气了,挽起衣袖,“你要逼我丢你下去不成。”
紫珠看着玉池水,眸中闪过一丝畏惧,“竹翁,玉池水我碰不得!”
竹翁不解,“如何碰不得了?”
“因为......”她咬咬牙,“因为我是妖怪,不信,你看——”她把衣袖掀开,受了伤的臂上还流着白色的血。
竹翁顿时哈哈大笑,“臭丫头,我当你被人打傻了脑袋,原来是在害怕这个。”
“你还笑,我是妖怪,你也不怕?”紫珠微皱起眉。
竹翁捧着肚子笑了更甚,“我怕什么?你觉得我与你比,谁更像妖怪?”
紫珠看着他一头青发,几乎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是你!不过,我与你怎么能比,你虽然看着像个妖怪实则是个仙人,而我看着像个仙人实则是个妖怪,竹翁,怎么办?师父也知道我是妖怪了,师父一定比过去更讨厌我了。”
竹翁眼露精光,“你师父如何得知你是妖?”
紫珠挫败得很,低下头去,“不久前我现了一次原形。正巧被师父瞧见了。”
“什么?你师父见了你的原身?”竹翁眼神古怪,面上却气鼓鼓的,好像错过了很精彩的东西,遗憾得很。果然就听他说:“不成不成,你师父捡了这么大个便宜,老头子要找他理论去。”说完,伸手招下一朵云,踩上去,回头叮嘱她几句,“臭丫头,这玉池水伤不了你,你大胆跳下去洗伤便是,洗足一个时就够了,多洗无益,洗完后千万别去仙林里面乱窜,那儿杂七杂八的结界太多,万一困在里面,老头子我可救你不出。”
语毕,腾云而去。
竹翁说不伤,自然就是无伤的。紫珠从不怀疑他说,自他离开后,下了玉池,玉池水,本引自瑶池之水,除了妖碰不得,其他皆无害。
轻微伤入水之际便好了,只是火灵雪刺伤的那一剑,足足了花了大半个时辰,而且还留了淡淡的疤。
裹着一层轻纱,趴在池岩边上,她望着远方森然不见边际的仙林发呆,虽说是仙林,却不见仙气,隔着一层水帘结界,依然感受到来自里面的重重瘴气。
看着看着,便觉得那里头有股吸引人的力量,紫珠不受控制地出了玉池,取下岩石上放着的白衣披上,走向仙林,水帘结界在她靠近,自动开道,她走过去,未见一滴水沾在她身。
层层迷雾不知何方吹来,郁郁之林竟涌动着奇怪的暗流,她一袭洁白,闪着光,赤着脚,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就像迷路在暗夜的一个小仙,却未发现黑暗中的那双眼睛。
竹翁说里面有很多结界,也不过是奇珍异树多了几棵罢了,像星子树,碎心海棠,醉神草......哇,还有透骨草,结着白色的小花,修仙之人,若得一颗透骨草,那便是走了八辈子好运了,她采下一棵,不料身前又长出一棵,她又采下一棵,身前又长出一棵,她就这样一口气采了十八棵,十八棵之后透骨草却不长了,而是长在了一个磐石的身上。
她刚要去拔那上面的透骨草,看清楚那是一个人的脚,瞬间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定睛一看,那脚还在,只是上半身却不见了,上半身呢?上半身,呃脊背发凉,透心透肺的凉,一双手,比天山的雪还要白,可惜无骨,正挽着她,念着一句从地狱里飘来的声音似的,“小丫头,透骨草采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