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天刚破晓时,残阳就已经醒来。床头辗转许久却已不能成眠。正要起身为伤口换药时,便听到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残阳知道来人正是岑琴。他不敢也不知该如何面对,索性假寐不应。
一阵窸窣声后,残阳感到脸庞上掠过冰凉的触感,岑琴指尖的柔韧恍若同样拂过了残阳的心房。半晌沉默,只听得一声幽幽的抽泣,而后便是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残阳起身,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似乎还有沁人的凉意残留。除了目光中闪过柔情之外,残阳的心疼已经都被复仇之火掩盖。昨夜见过屠无月之后,他得知计划提前了。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换过药后,残阳便安坐在床边调息。直到几人说话声打破了雅竹小院的清静。声音竟然有些熟悉,残阳隔着竹帘看到萧逸三人随着彭宇进了西厢。
果然是一路人吗?残阳想到昨夜屠无月的痛心神情,顿时怒上心头。侧耳细听,却只见彭宇匆匆离去,西厢内除了婢女进茶之外,再无人出入。也许仅仅是巧合?正在残阳犹疑不定之时,眼角余光看到窗前的小桌上放着一个深蓝色的锦囊。色泽匀亮,做工细致。残阳拿在手中,发现锦囊左下角纤细秀丽一个“琴”字。
打开锦囊,残阳发现一页小笺。
衍儿哥哥,此刻我应该已经离开山庄了。没有当面与你道别切莫见怪。
漏夜无眠,儿时往事历历在目。虽然我不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明白,大错已成无法挽回。琴儿自小受教于念慈庵了尘师太,是非善恶心中了然。但终抵不过他们是我的至亲父母。不思图报养育深恩,反而知危不告,袖手旁观。直教我进退两难,回肠百转。
我可以想象,这些年的日子对于衍儿哥哥来说定然苦难万分。琴儿感同身受,因为娘亲也是如此。本该风韵正盛的年华,她却形容枯槁,白发早生。也许这并不能弥补她当年犯下的错之一二,但琴儿于心何忍。若最终她罪责难逃,还望衍儿哥哥能看在琴儿苦心相求的份上,放过娘亲一命吧。琴儿自此常伴青灯古佛,以赎罪责。
曾经两小无猜,奈何天公不佑。桂花佳酿飘香依旧,对影自斟人事全非。琴儿此去,再见无期。莫牵念,自珍重!
娟秀的笔迹字里行间透着悲哀的气息。残阳似乎能看到岑琴朦胧的泪眼一直出现在他眼前。他深呼吸安抚着自己胸口灼烧般的疼痛,正想要把信笺放回锦囊之中,却看到一束青丝从锦囊之中滑落。乌发绕指,其间朱线相缠,黑的深沉,红的刺目。残阳不忍再看,只深深的握紧在手中。那一瞬间,他很想放下一切,策马直追,去告诉她佳酿同饮,红尘相随,不离不弃。但是他没有,他不能置月娘于不顾。
正当此时,雅竹小院的宁静再一次被来访者打破。唐思瑶带着老药子姗姗而来。
他们的脚步声让残阳不得不从激荡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对面的人与事都是他必须探究清楚的关键。
残阳轻身而出,绕至西厢厅堂的后侧。因为忌惮凌寒发现,残阳不敢靠的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