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说完的时候窗外已经月光如银,静谧的小院里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轻轻柔柔的飘进东厢厅里坐着的每个人心头。一个悲愤填膺,心痛如绞,深邃的目光中闪动着熊熊怒火。一个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单纯善良的心扉全然被哀伤的阴霾所掩盖。只有凌寒震惊惋惜之余,有些异样困惑萦绕心头。
残阳默默走到窗前,淡淡的说道,“哥,月姐姐就在白云山下的礼贤居中。这么多年来,她把自己冰封起来,从不袒露伤痛。但是你知道吗,十年来,我再未见她笑过,一次都没有……”
只见萧逸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刚毅的脸庞痛苦的有些狰狞。
“二哥,那明天我们就下山去找月姐姐!”
“可儿,你跟大哥先去。我还需多待两天。你们拿着这个去礼贤居找她,她见到这个就能完全相信了。”残阳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递到萧可手中。
萧可接过令牌之后望向萧逸,揪心的感觉复又涌来。凌寒示意萧可上前安慰,残阳却先走近萧逸,一拳打向萧逸胸口。沉浸悲痛中的萧逸顿时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喷溅而出。萧可焦急,却被凌寒拉住。
“你失忆我们谁都不会责怪,但是对于月姐姐,假如你有半点迟疑,那我萧衍今生就当早死了你这个大哥了!”残阳的愤怒来的有点突然,却又那么理所当然。他说完唐月娘,萧逸似乎一直无动于衷,虽然明知道萧逸心中悲恸万分,也明白他是自责内疚,把自己困顿其中了,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萧可被这一幕下的不轻,苍白的脸色配上哭得红肿的眼睛,让一旁唯一还保存着理智的凌寒心疼不已。他紧紧搂住萧可的肩膀,把她带到椅子上轻言安慰她坐下。一边出言制止残阳。
“够了!你们都需要冷静!”凌寒拿眼睛狠狠瞪了残阳,“无论如何,你都要给他时间。对你来说,这段仇恨日夜折磨了你十年。但是突如其来的打击,你只经受了一次。可是他呢?你想过没有他为什么会失忆?这种打击他经受了两次!别逼他了,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凌寒突然切断了话语,他也不忍心再说下去。今晚的这个故事颠覆了江湖上对白云山庄的所有美誉,也让他感受到人性的不堪和残酷。他深深的震惊,也为萧逸和萧可感到愤慨和悲哀。但是他是唯一一个局外之人,所以他看的更清楚明白。他知道残阳的故事有所保留,他故意略过了自己混进白云山庄的经历,也模糊了蔽月宫对这次中秋家宴所安排的全盘计划。凌寒隐约猜到残阳的心思,但他还不确定。
“萧兄,事已至此,与你而言不违初衷。虽是平地惊雷,万望莫失本心!”凌寒扶起萧逸的同时,感到他颤抖的身体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压力。而事实也是如此,当时的萧逸,陷入了不能自拔的记忆碎片之中。在他听到残阳描述唐月娘深埋苦痛,在复仇的渊海中挣扎的时候,他脑海中那些往昔恩怨情仇的画面就像火药一样瞬间爆发,光芒一闪而过,伤痕却触目惊心。以致于残阳一拳打来他毫无反应,直至吐血倒地才微微醒转过来,却已然失去了一切思维和理智,濒临崩溃。
凌寒的话让他终于想起自己身在何方,为何而来。萧逸的眼中渐渐被悲伤掩盖。他自愧,何以这些年来让弟弟和爱人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而不自知。他愤恨,父母家仇,像火焰一般在他胸口燃烧着。他心痛,痛到无以复加,为了那个眉目如画的女子。
萧可轻柔的为萧逸擦去嘴角的血迹,小声抽泣着说道,“哥,你别吓我。你看看可儿。”温柔的声音和萧可指尖的冰凉让得萧逸终于缓缓平静下来。
“可儿,是大哥的错……”萧逸看了一眼凌寒,轻抚着萧可秀发的手突然在她颈后稍一用力,早已难过的精疲力竭的萧可倒在了萧逸怀中。
“凌寒,先扶她回房吧。让她好好睡一觉……”萧逸顿了一下,“衍儿,是我不配做你大哥。明日我就会下山去。对不起!”
萧逸说完便随凌寒之后离开了东厢院落。这里又恢复了夜晚的宁静。然而每个人的内心注定都充斥着惊涛骇浪……
此时,白云山庄的东侧一座院落中依然灯火通明。岑渊海正在听着彭宇汇报后天中秋佳宴的准备情况。
“庄主,大部分宾客都到了十里镇。预计明天就会有四大山庄,无极宗,了空寺,虚灵门,唯尊剑派的人进庄了。各厢房花厅已经全部收拾妥当。”彭宇恭敬的汇报。
“嗯,你办事我还是很放心的。今年的丹药准备的怎么样了?”
“同往年一样,夫人月前就开始配药调制。属下请示过进度,明日可全部成丹出炉。”
“好,去跟夫人说一下。这些日子幸苦她了,出炉前还望她好生照看。”岑渊海的脸上拂过一丝倦态。彭宇识趣的告退而出。
卧房里袅袅娜娜的走出一个妙龄女子,柳眉秀目,清波流转,肤色白皙,吹弹可破。“庄主,事情忙完了。让月儿服侍您歇息吧!”柔声似水缠绕在岑渊海的心头。唤做月儿的女子低眉呈上茶水。岑渊海一手接过茶,一手轻轻一带,将女子拥入怀中。月儿一声娇呼,脸上露出羞怯之色,但眼中分明春波荡漾。
娇躯入怀,岑渊海却在看到她的目光时陡然兴致全无。记忆中那是一双水光灵动的含露美目,时而迷离,时而诱惑,仿佛能折射出心底透亮纯净的光,美的叫人不忍直视。哪怕是羞愤绝望时,那种哀怨憎恨的眼神都是那么美好清晰的出现在他脑海中。然而现实中,他暧昧的搂在怀中的这双眼睛,就显得如此空洞无趣。岑渊海推开女子,有些倦怠的摆摆手,独自踱回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