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当岑渊海赶到唐思瑶的丹房时,只见房中已浓烟滚滚。本就为炼丹而建的丹房,因怕明火易出意外,建造之时就少用木材,多以山石为料,因此火势并不见大。
正指挥仆役救火的彭宇看到匆匆而来的岑渊海,连忙上前禀告,“庄主,我已经派人进去救丹药了。但确实浓烟太大,第一波出来的人说,纵火之人将许多枯枝落叶置于房中,又灌以火油,导致浓烟四起。幸而火势还不算大……”
“总管,不行啊,丹房内太热了,烟中似有毒,刚才进去的人都没反应了!”
还没等彭宇汇报完,一名满面烟灰的仆役大喊而来,见到岑渊海在一旁,忙噤声不语,战战兢兢的跪伏在地。
“夫人在何处?”岑渊海忍着怒气沉声问道。
“我在这里!”唐思瑶面色平静的走向岑渊海。
见过药老之后,她便独自回到房中。能做的她都尽力了,萧逸他们能否平安离开她已爱莫能助。突然她非常想念岑琴。女儿的一颦一笑不断展现在她脑中。她摩挲着手中一个黑色的瓷瓶,久久不能平静。直到屋外传来嘈杂的救火声,她才渐渐回过神来。接着婢女急急忙忙奔进房中,告诉了她丹房失火之事。
先是一阵焦虑和心痛,毕竟是自己多年来的心血。而后竟释然,解脱感油然而生。她拽紧手中的瓷瓶,谨慎的放在怀中,起身带着婢女往火场而去。
看到唐思瑶款款而来,目光内敛,步履沉稳,岑渊海原本的怒火中烧似乎一下都被浇灭了。今日的唐思瑶让他一次次的感到意外。不做他想,岑渊海依旧阴沉着脸说道,“夫人既然来了,这丹房中毒气的问题就劳烦夫人解决。”话虽客气,语气却冰冷。
“丹房中药材众多,骤然起火,各味药材遇热惨杂,想要针对解毒几无可能。”唐思瑶低头思索片刻,对侍立在旁的彭宇说道:“你着人去弄些木炭,敲碎后包在浸湿的棉布中。让进丹房的仆役用这些蒙住口鼻,速去速回,当可无碍!”
彭宇领命而去,小院休憩的石台边就剩下岑渊海夫妇貌合神离的坐着,各有所思。
“海哥,我们多久没有这样对坐在庭院中了……”唐思瑶打破了沉默,“我知道今日之事你定然恨我不浅,但是我不后悔!”
“哼——你纵虎归山,还分不清敌我。无论如何,你我夫妻名在,我绝不会害你。但姓萧的能放过你吗?”岑渊海横眉怒目,但语气却不再强硬。
“呵——”唐思瑶低声冷笑了一声,转而说道,“我尽力救他们了,能否逃出生天看他们的造化。从今往后我就在我的小院里吃斋念佛,愿九泉之下姐姐能谅解我。”
岑渊海顿时气急,但心机深沉的他强压怒火,没有对唐思瑶发作。十年来的筹谋和经营,今朝可能都被焚之一炬了。他之所以还能强装淡定的坐在这里,就是因为他自认能够通过唐思瑶恢复如旧。不曾想唐思瑶心灰意冷,言语中透露竟不愿再帮他调制丹药。
“思瑶你也不必如此自责。等中秋过后,一切安定,让琴儿回来好好陪陪你。事情很快都会过去的,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啊!”
唐思瑶双手微颤,直到今天她才彻底看清楚眼前这个貌似风度偏偏,实则自私虚伪的男子。一家人三个字听在耳内竟然一阵阵的刺痛。她再也不能平静的坐在这里,轻“嗯”一声之后就告退离去。
岑渊海恨恨看着唐思瑶离开的背影,双眉不自觉的微微挑起。
“来人!彭宇?”
闻声而来的彭宇手捧着一个被烟熏黑的盒子。看到盒子的瞬间,岑渊海略松一口气。
“庄主,只有这个盒子还算完好,其余的都有不同程度的损毁。”
岑渊海急切的接过盒子,用手擦去面上的烟灰,并对彭宇说道,“去拿了丝巾,打盆水来!”
彭宇应声而去。岑渊海缓缓打开盒子,盒内安静的躺着一册古籍并一个温润莹亮的玉瓶。他拿起玉瓶,隐约可见瓶内装着几颗丹药。长舒一口气后,岑渊海仔细的放好玉瓶,盖上盒子,目光有些迷离的望向远处天空……
长生的丹药哪,从他得知《药典》到如今在唐思瑶的多年努力下略有所成,他为此几乎背弃了所有亲人,但却从未有过悔意,只为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