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碰那黏糊糊的东西,要再让我吃那种东西,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1261年,五月九号。
偷盗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做,当商队在希姆尔森林附近停下过夜的时候,我和手下就行动了。
我们九个人足够打趴下这支队伍,但我们并没有那么做,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我们撬开木箱,将里面相当值钱的木雕丢掉,然后抱着“空箱子”逃进了森林。也许当他们一大早醒来会很诧异,那些木箱子怎么就不翼而飞了?
1261年,五月十四号。
我们这一来一回就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当我回到希姆尔人要塞的时候,在要塞内的一块空地上已经多出了几十块墓碑。
我将药品交给巫医后就去见埃库尔,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左臂因为毒素已经腐烂发臭,日后他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冲锋陷阵了。
埃库尔见到我,哭丧着一张脸,虚弱地说道:“将军不在的这段时间又有兄弟坚持不住先走了,我怕我也要先将军一步离开人世,没能陪将军打跑德梵特人真是遗憾啊!”
“埃库尔!”我呵斥道,“你是我麾下的士兵,我只允许你死在战场上,这是命令!”
“将军,人到了这个时候,能活几天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您一定好几天没能好好合眼了,不必再为我这个将死之人担心了,您去休息一会吧。”埃库尔闭上了眼,之后一句话也不说。
一个士兵居然对我下逐客令!但此时我却一点也不愤怒,只知道自己的心很痛,心腹将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痛我不想再体会了!当初在巨龙谷,雷吉纳德的死,当初在都卡因,里布里安、杰克和其他勇士的死!我不想再体会这种痛苦了,我必须救活埃库尔!
1261年,五月二十号。
草药、青蛙表皮的黏液、一种不知名的果实再加上白色的蚂蚁卵和蜂蛹,搅拌均匀后放入水中沸煮,最后得到一种绿色的黏糊糊的腥臭液体。
别告诉我这东西就是解药,我不信的!这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了。
“亚瑟将军,你快来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巫医蹲在铁锅旁朝我招了招手。
我自然不会傻到去尝试那看起来就让人倒胃口的东西,摆了摆手说道:“先生,这是解药吧,我没中毒应该不需要品尝了吧?”
“亚瑟将军,你别看这锅汤卖相不好,其实它还有补肾助阳的作用,您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是该好好补补了。”巫医坏笑道。
“这个就不劳烦先生费心了。”虽然明知道巫医是在开玩笑,可我还是尴尬地逃离了现场。这些年来无法生育给我带来的阴霾一直没有消散。或许是过去打仗时不小心对身体造成了无法挽救的内伤,所以我才会得到这种结果吧,不过这也是我的报应不是吗?外界对亚瑟·阿普曼无法生育的解释则被神化成了龙骑士家族的诅咒。
1261年,五月二十五号。
能看到士兵们的病情渐渐好转,作为领袖的我是十分开心的。埃库尔前一阵子还在说自己是个将死之人,现在却能下地走路了,不过他的那只左臂还无法行动自如。
作为我的军队里少数使用投掷类武器的士兵中的一员,埃库尔伤了左臂对他日后的战斗都会产生极大的影响,可能他百发百中的技术也会随之而去。我已经决定不让他继续参加战斗了,等回到东方我会给他一块地让他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这也是我们这些人一直追求的东西。
1261年,五月二十六号。
我们的士兵病情刚刚好转,那些人就来了。
被我们打跑的希姆尔游侠重整旗鼓,天还没亮就袭击了要塞。
由于之前的大火,要塞的防御变得十分脆弱,还能够住人的建筑物只剩下十座。我们的士兵都居住在帐篷里,偷袭发生的时候,希姆尔游侠首当其冲的目标就是我们的伤员。
好在士兵察觉得及时,我们并未失去战友,但有些人身上的伤势却变得更加严重了。
这座要塞不能再继续待下去,失去了防御工事,我们就等于是砧板上的活鱼,刚开始还能挣扎一会,到了后面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希姆尔人的首领,一个瞎了右眼的老头子在袭击过后,做出了一个决定:去投靠其他要塞的人。
要知道,在希姆尔人的传统中,寄人篱下是一种十分羞耻的事情。但长老做出决定后却没有人站出来反对,或许这其中有远征军的缘故吧。我们救了他们,现在他们反过来通过忍受耻辱来救我们了。
1261年,五月二十九号。
希姆尔人在远征军地保护下拖儿带女来到了盟友的要塞,要塞里出来了几个人,都是我们当初在小溪旁遇到的。
“斯布里泰格(希姆尔语猛虎之意),你带着这么多人来我的地盘做什么?”上次那个撂倒埃库尔的男人(拜尔)是这群人的领袖,他的语气并不友好,大有一言不合就开大的意思。
“棕熊首领,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们猛虎要塞被那些叛徒袭击的消息了吧?多亏了这些凯奥勇士我们才没有被灭族。”猛虎首领斯布里泰格说道。
“哦?告诉我这些做什么?这件事和我们棕熊要塞没什么关系吧?”棕熊首领拜尔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冷酷模样。
猛虎首领斯布里泰格诚恳地说道:“拜尔,几天前那些叛徒又袭击了我们,我们的家园已经无法为我们提供庇护了,所以我们来投靠你。”
“是吗?你和你的人打算成为我的手下?放弃你们猛虎部落的骄傲?”身强力壮的拜尔的确像一头棕熊,他冷酷地站在那里就像一堵墙,挡住了通往要塞的路。
“是的,请您接受我们。”猛虎首领斯布里泰格当场跪下,额头顶在地上。
这是他们的一种仪式,就像骑士受封时的仪式一样。猛虎首领跪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大地,棕熊首领走过来用脚踩住猛虎首领的脑袋,就这样过了几分钟,期间棕熊首领还不时加重力道,但斯布里泰格一直强忍着。
仪式结束后,棕熊首领拜尔扶起了斯布里泰格,对他亲切地说道:“我的棕熊战士,棕熊要塞欢迎你们。现在带着我们的同胞进城吧。”
这些希姆尔人真得很奇怪,前一刻还互相提防,但在仪式结束后相互之间又变得像亲兄弟一样,这或许就是信仰的力量吧。因为他们都相信那种在我们看来古怪的仪式,正因为都相信这种仪式,所以也就不存在勾心斗角了,两个部落的人民也能很好的融合到一起。
我原以为在猛虎首领完成仪式后我们也可以跟着进入要塞,但或许是因为之前在小溪那里的接触,拜尔特意针对我们。
拜尔和他的手下人将我们拦在了要塞外面,斯布里泰格站在要塞门口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他没有走进去,站在门口紧张地看着我们这边。
“你们也想在我这里得到庇护吗?看起来你们伤亡惨重啊!”拜尔毫不掩饰地嘲笑道。
“不是庇护,是合作。”我站出来与他对视。如果我们真想保命,大可以让向导带我们到海边去,然后乘船回到东方。我们之所以不那么做,还不是为了让凯奥帝国在西方获得优势?
“是吗?合作!”拜尔大笑道,“就凭你们这么点人,也想和我们合作?”
“你知道他是谁吗?”一个士兵忍不住怒吼道。
棕熊首领拜尔冷哼了一声,对我说道:“我不管你是谁,叫你的将军出来。既然想要合作那就让他和我比武,如果他赢了我,我就认可你们的实力。”
“拜尔,埃库尔将军伤势未愈,不能和你比武。如果你要找对手的话,就让我来做你的对手吧!”我说道。
“你?”拜尔诧异地看着我,随后不屑地说道:“一个四五十岁的老东西,我要打赢你只需要一根手指头。”
我没有再跟他废话,直接拔出了国王宝剑。我也没跟他说开始就主动出击了。
拜尔十分强壮,就算是我年轻时力气都不一定比他大。长剑与长剑激励地对抗着,火星四溅。我们交手数个回合,与一个强壮的人交手是很累的,才几个回合我就有些体力不支了。但拜尔也被我手中锋利的国王宝剑逼得节节败退。
最后国王宝剑斩断了拜尔的长剑,才勉强将拜尔击败。
我半跪在地上气喘如牛,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老家伙,你的手。”拜尔将我扶起,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我真的是老了。我左臂上的防护被锋利的剑刃划开,此时伤口处已经流出了很多血,但我自己却没有发现,现在才知道自己受了伤并感到了疼痛。
“老家伙,真对不住了,我在剑刃上涂了毒。本来我是不打算用这把剑与你比试的,但这不能怪我,是你自己太急着和我打。我建议你吃一点药了,希望那东西能合你胃口。”拜尔的话刚说完就有人端着一碗绿色的黏稠液体来到我面前。
我看着那碗药汤,胃里一阵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