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护满腹心事地回到了府邸,众人早已聚集在府堂等候,众人对于朝廷的突然变故,对于宇文邕继立皇位,不免疑虑重重,纷纷劝说宇文护立宇文毓四岁的儿子来当皇帝,以便更好的掌控政权,避免再发变故。
宇文护一语不发地听着众人的诉说,沉默片刻便问道:“尉迟迥大将军,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办?”
尉迟炯一脸的庄重,听到宇文护询问自己便沉吟道:“大冢宰,我出身行伍,是个粗人,恕我实话实说,直言相告,大哥,三十年前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北方边镇爆发了叛乱,我们颠沛流离流落到了中原,我们都是孩子,是舅父一路上精心照顾着我们,又是舅父教习我们武功,让我们驰骋疆场,建功立业,我们才得以雄踞关中,我们才建立了大周王朝,这一切都是拜舅父所赐,这天高地厚之恩我们唯有以死报答,竭诚效力这个新生的大周朝,继续开疆拓土,征伐天下,光复中原,唯有这样我们才对得起舅父的养育之恩和在天之灵,为什么我们在艰难困苦的时候我们能够同舟共济,共经患难,而我们建立了功业,建立了王朝我们却不能共享福而非要走到自相残杀分道扬镳的地步呢?大哥曾当着众人的面发誓要立舅父的儿子来当皇帝,都是舅父的儿子,都是我们的至亲兄弟,谁当皇帝不是一样,我们还有崇高的梦想和伟大的理想要完成,那就是舅父的遗愿:光复中原,统一天下。舅父在天上也一定不会希望看到我们这般无止休而无情的争斗。”
宇文护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之中,“是啊,我们不能再争斗了,都是叔父的儿子,再者,宇文毓已经在朝堂上公开宣召令宇文邕承继帝位,等于已经昭告天下了,难道我们要冒着天下人的指责改立新君吗?连最起码的君臣之道都不遵守又怎么能令天下臣民来信服我们这个朝廷呢?”
宇文护又道:“或许是我们私欲太重了,我们让权势冲昏了头脑,于情于理,我们都要立宇文邕为皇帝,若我们立了宇文毓儿子来当皇帝,那待我们老了,他才刚刚长大成人,未经过历练,如今天下未平,群雄并起,一个小孩子怎么能担当得起光复天下的重任,恐怕连武川军团都无法统领。”
“可是,大冢宰,宇文邕可不是善类啊,我们已经杀了他两个哥哥,他一定对我们恨之入骨,我们若是斗不过他,那我们可就身败名裂了啊!”宇文述担忧的说。
“哈哈哈,我说晋国公啊,你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居然会惧怕一个小小的宇文邕,那就算是只猛虎,那你也算是个勇敢的猎人,要将他驯服,我们尚可以活他二十年,这二十年难道你不能将他感化吗?二十年,我们一定要统一中原,南渡长江,踏平南方的陈国,让九州华夏重新混为一统,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那我们不仅是大周的功臣,也是整个天下的功臣,我们的丰功伟绩足以弥补了我们的罪过,到了那一天,宇文邕便会理解了我们的苦衷和用心,他会原谅我们的,叔父在天堂也会原谅我们的。”宇文护最后说道。
宇文邕跪拜在宇文毓的灵柩前痛哭流涕,独孤静也在宇文毓刚刚喝下毒酒的时候也用一条薄薄的丝绦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伴随着宇文毓一起香消玉损。宇文邕看到哥哥和嫂子双双离开了自己,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贵为天子,天下之主,却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人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悲痛,更让人痛心的事情呢?这是天底下最大的悲哀和耻辱。
宇文邕似乎已经流干了泪水,他起身来到了御书房,表情呆滞地坐了下来,他拿起了笔突然要写什么,但是很快又放下了,宇文邕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忍着疼痛写下了‘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宇文邕仔细凝视着自己写的每一个字,宇文邕双手捧着它走了出来,皓月当空,繁星闪闪,宇文邕的眼睛再次湿润了,他紧紧地握住了那张金黄色的布帛。
“二哥,谢谢你,谢谢你将这个国家交给了我,今夜我的眼泪都为了你而流,但是过了今夜,我不会再哭,我也不能再哭了,我要将仇恨埋在心底,什么都没有发生,见到了仇人还要装作如无其事一般,笑脸相迎,现在我还不能替你报仇,小不忍则乱大谋,但是相信我,十年,给我十年,我会让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做一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