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沉浸在丧父之痛不能自拔,很快杨忠的一名亲信侍卫不能从哪得到了宇文护要诛杀自己的消息,杨坚悲痛之余不免肝胆俱裂。他不曾想到父王刚刚病逝,如今尸骨未寒,宇文护居然对自己动了杀戮之心,他也不明白他们杨家对宇文皇室也算是忠心耿耿,怎么会如此遭到宇文护的嫉恨。杨坚望着父王的灵柩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无助和彻底的绝望,自己家族的命运能否保全全在宇文护的一念之间。没有了父王的庇护,躲过了这一劫,下一个劫难还能否安然度过。想到这些杨坚顿时感到了一股寒气袭人,无助的他只能抚摸着杨忠的灵柩放声痛哭,肝肠寸断。
独孤伽罗也是神情憔悴,伤心欲绝,听到杨坚歇斯底里的哭叫也是心痛不已。两人紧紧的搂抱在一起抱头痛哭,似乎只有哭声才能宣泄他们心中的恐惧和不安。
夜色渐渐深了,杨坚和独孤伽罗也渐渐停止了哭泣,两人静静的相依相偎。
“娘子,为什么?我们杨家虽然对宇文护敬而远之,只是不想过分的卷入政治的漩涡之中而已,我们对大周朝还是忠心耿耿的,父王一生都在为大周朝征伐疆场,到头来还是要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宇文护。我们只不过是洁身自好不愿意与他们同流合污罢了,他们为何对我们苦苦相逼?”杨坚道。
“相公,在这个善恶不分黑白颠倒的世道,我们是不可能独善其身的,不但当权者猜忌我们,那些投靠了宇文护的党羽也痛恨我们,因为他们背叛了自己的信仰和承诺投靠了宇文护,所以他们痛恨忠诚,正直和忠勇仁义。”伽罗用充满仇恨的语气说道。
“真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娘子,这么说我们还是难逃一劫啊。”
“相公,与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倒不如奋力一搏。”
“奋力一搏?娘子的意思是……”杨坚疑惑地望着伽罗。
伽罗推开杨坚目不转睛地盯着杨坚,半晌才道:“相公,我们不能这般谨小慎微了,父王在世时我们可以这么做,因为有父王为我们遮风挡雨,现在父王走了,杨家的未来只有靠我们自己了。我们要广交权贵,编制关系网,对宇文护也要卑躬屈膝,跻身于政坛之中,伺机报仇。有朝一日推翻这个罪恶的而又血债累累的可恶的大周朝。”
伽罗的话音刚落,杨坚全身震颤了一下急忙用手捂住了伽罗的嘴,这时窗外突然刮来了一阵旋风,将灵堂内的烛火全都熄灭,只有窗外的明月撒下了几缕清辉微弱的月光照在了杨坚苍白无力的脸上。
杨坚借着淡淡的月光看到了伽罗充满憎恶与恐怖的脸庞,这是杨坚第一次看到伽罗如此面目可憎,充满了愤怒,让杨坚不寒而栗。
杨坚惊骇地望着伽罗,”“娘子,你这是怎么呢?这大逆不道的话语以后万万不可再说了,人言可畏,万一被宇文护得知,那我们杨家就会被满门抄斩,死无葬身之地。”
“相公,如今这般形势我们不能再忍让了,否则的话我们只能是任人宰杀,毫无还手之力。相公,我们想一想是谁造成了我们今天的困境和窘迫?想当年,我们的父王都是叱咤风云的大将军,位列柱国,威风凛凛,那时我们是何等的荣耀,风光无限,是谁把我们的父王迫害致死,又是谁让我们家破人亡,骨肉分离?”
“娘子?”
“相公,就是宇文护他亲手杀死了我的父王,酿成了我们独孤家族的人伦惨剧,如今又让你父王含悲忍辱而死,难道我们还要对他心怀感激,效犬马之劳吗?再说相公,宇文护已经杀死了三个皇帝,连自己的兄弟都不放过,他怎么能放过我们?他已经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悖逆天理人伦,人不杀之,天必谴之,这个朝廷充满了邪恶,必然不会得到上天的佑护。”
杨坚惊愕地望着伽罗,听着伽罗悲愤的诉说,内心一阵剧烈的颤抖。他不曾想到在伽罗贤淑柔弱的外表,忧伤善良的内心居然还有如此强烈的国恨家仇。杨坚望着杨忠的棺椁,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暗忖道:“父王,您生前曾嘱托儿臣要忠心辅佐皇上,可是这个朝廷不但让你们身败名裂,还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伽罗说的对啊,这样的朝廷值得我们效忠吗?”
杨坚望着伽罗:”可是娘子,如今的皇帝可是我的结拜大哥啊,大哥从小就志向远大,胸有谋略,若没有了宇文护他一定会大展宏图成就大业的。到那时我们的处境就好多了。”
伽罗摇摇头:”相公,我也知道皇帝英明神武,但是你要看到了三位皇帝死于宇文护的刀下,你也亲眼目睹了这血淋淋的现实,现实这般残酷我们不要存丝毫的幻想。如今宇文护正值壮年,皇上亲政要熬到何年何月,再说世事难料,万一宇文护再动杀机,没有人能保护得了皇上,包括你,你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上离你而去。我们只有不断的发展自己的势力,网罗朝廷的关系,置身于错综复杂的宦海沉浮之中才能保全自己。相公,我们不能忘记,我是独孤信大将军的女儿,你是杨忠大将军的长子,我们的骨子里都流淌着英雄的血液,虽然我们现在家道衰微,但是我们不应该沉沦下去,我们要对得起父王的英魂,终有一天我们呀洗涮家族耻辱,重振家族雄威。”
杨坚默然望着伽罗,在漆黑的夜幕下默默地注视着杨忠的灵柩,内心似乎被针扎了一般剧痛不已,喃喃道:“父王,面对邪恶,面对强权,我们忍气吞声,我们保持沉默,但是这是对我们最好的保护吗,您为了躲避宇文护的陷害和猜忌长年征伐在外,儿臣也不能在膝下尽孝,如今您走了,以后谁还会为我们遮风挡雨?或许伽罗说的对,只有我们变得更加强大,我们才能震慑邪恶,与其这般心惊胆战苟活性命,倒不如未雨绸缪,当我们面对威胁或大难临头的时候,也不是那待宰的羔羊。我们不是要违背您的誓言,更不是要做乱臣贼子,或许这就是乱世最好的生存法则吧。” “相公,我们要坚强起来,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伽罗道。
杨坚这时想起了赵昭,眼前又浮现出赵昭与自己相遇的那一幕,“公当为天下君,必定大诛杀而后定。”杨坚始终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时常想起这一幕,每每想起,内心不免心惊胆战,在惊恐之中似乎还隐藏着一丝惊喜。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吧,难道自己的这一生真是要波澜起伏,注定会不平静,要是这样的话,那就顺其自然,静听命运的安排吧。
杨忠的病逝使杨坚顿时失去了主心骨,没有了父亲这颗大树的佑护,杨坚必须要独自面对凶险的前途,就在今夜,在父王的棺椁前,杨坚做出了一个决定: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循规蹈矩了,自己必须要结交权贵,左右逢源,攫取权力来保护自己。
杨坚不曾想到,当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不仅改变了他个人的命运,也影响了那个风云激荡的时代,最终改写了时代的历史,结束了华夏四百余年的分裂割据,铸就了一个伟大而辉煌的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