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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再来一杯

在南平皇朝内家世显赫的余家二公子早已是面色阴沉的快滴出水来,先前去那称为南平第一青楼的满玉阁时碰了一鼻子灰,据闻这座楼是和宫里一位大人物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鲜有人知道这艳名冠绝南平皇朝的满玉阁东家是谁,也没有人敢在这楼中闹事。

前两年一位身居三品要职的大人借着酒劲在阁里大发官威,硬是要把阁里的一位花魁带出去陪睡,结果直接让满玉阁里给轰了出去!

就在整座上京府都在看这位丢了脸面的大人会如何报复,而后也没见这位据说心胸极为狭窄的大人有如何动作。只是过去月许后,这位大人被左、右副都御史连上三本接连弹劾,官职一撸到底!硬是让一位正三品的大员降成文散阶从五品的奉直大夫。

整座上京府顿时一片哗然,知道了这座楼后面的主子背景深不可测,从此以后那些个家世官职都不如这位大人的更不会在满玉阁里仗势欺人,抖搂威风了。

自个忍气吞声,倒不是自家老爹的官小了,而是自己一介白丁,何必为他老人家惹来一身骚呢?在这天子脚下一些个上不了台面的事本应少做,尤其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强抢民女,本就是会惹些闲言碎语的麻烦事。不知今日为何,胸中就是有一股子邪气未平,再看那桌上的一老两小,店小二已窃窃私语告知只是临时拼桌的客人,这南平皇朝内身世比自己尤为出彩,招惹不得的公子哥,自己是一清二楚,看这三人的一身打扮,桌上点的菜肴便知就是连二楼都上不了的寻常草头百姓,自个家世虽不是能一手遮天,但什么时候也能轮到连贱民都敢对自家的狗呼来喝去?

转念间心头不由得愈发火冒三丈!侧过头,冷冷看了眼身后的随从。

这个脸上略带邪气,气势彪悍的中年人雷炎跟随父亲当了足足十五年的贴身亲兵,一身本领虽说平平,但却对余家忠心耿耿,两年被派至昌平郡任一从七品的百户,可他本人却性情暴烈,又偏好男风,一年间打死、虐死兵卒达五十余人,结果险些引起了兵变。

都察院监察御史连上三本弹劾,父亲用了好些情面才保下命来,只是剥去了一身官服。虽说一身武艺也只是不大不小的四品境内,可毕竟是军营出来的人,杀气之盛哪怕同等境界的江湖中人也难匹敌,今日就大材小用,拿这牛刀来宰只小鸡玩玩。

脸上挂着冷冽阴笑的雷炎早就按耐不住了,心领神会自家小主子的心思,上前两步看着这桌上的小子,虽不似那身段纤柔,容貌不输女子的小相公,但一双眼眸冉冉有神,尤其耐看,可惜你不知好歹惹恼了自家二公子,那只有把那双眸子挖出细细端倪了,嘴上也没废话,蒲扇大的巴掌直接朝这小子脸上扇去。

方东南已知今日必不能善了,嘴上虽说骂的痛快,内心早已暗自防备。

自打显灵山上见识过武道一途最为巅峰的一品界宗师之间对决的壮丽风景后,无形对自身内心、气势有了不可言的微妙锤炼,毕竟几日山上的死里逃生中也实打实的险而又险避开过一品界高手的随意一击。

在山上吃过号称能增人甲子功力的绿果儿后并没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变化,只是近日觉得身上有些隐隐发涨而已,总有股莫名的躁动,内心隐约之间多了些不可言道强烈自信。

此时看到那身上带着股彪悍气势的中南男人大大咧咧一掌拍来时,脚下一踩,踏着下元地罡步轻巧的就闪开了。

雷炎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掌落空后略微楞了下,没有想到这小子脚下步法古怪,也不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一个,略带了点惊喜,反倒没有急于动手,伸手活动了手脚,咧嘴露牙,阴冷一笑后脚下略微错开,踩着步形不丁、不八、不弓、不马、含胸拔背、沉肩坠肘、双掌握拳一前一后拉开架势。

这套拳法是未遇到如今主子之前,四处游荡之时碰到位老拳师所传授的,拳并无名,可老拳师每次喝完酒后就要吹嘘这套无名拳脱胎于渡乘寺的外家绝学,要知道江湖中大多盛传一句话‘外出渡乘寺,内入四御宫’!大体意思就是说天下间的武学中,若论外家功夫大多都出至渡乘寺,而内家功夫就论这齐云山四御宫是如今世间数一数二巅峰了。

雷炎从不信老拳师每次的酒后胡言乱吹,从来不信一个老酒鬼也能习得脱胎于佛教圣地的武学,可也凭借这套拳法打进了军中,一时间也是风头无两,最后还被如今的主子青眼相加,选为了贴身亲兵。

反反复复打这套拳法也有二十五年之久,死在这拳法之下的也有近几十条鲜活的性命,拉开架势之后气势浑然一变,一想到马上又能添上一条性命,不由得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兴奋。

方东南本就没有半点武艺傍身,全靠方老头嘴中的道门绝学下元地罡步来闪躲,看这彪悍汉子正儿八经的拉开架势,一副与高手请教的模样不由心中一阵恍惚,眼前这幅光景自己曾在儿时也懵懵懂懂憧憬过,没料到还真有这一天,只不过自己只是那空有其表的花架子,心中不知不觉间更是坚定棋试之前每日必去诸归寺碰一碰机缘。

性情暴虐如火的雷炎拉开架势后眼神锐利的盯着对面少年,可只见这少年站在原地竟然还面带丝丝微笑的怔怔发呆,不由得心头勃然大怒,还真当自己是绝世高手,老子倒真要好好领教领教!

脚下三步并两步向前踏出,周身如同蹦弓,直直一拳击出,空中轻轻响起啪的一声脆响,劲风扑面而来,可见这拳的威势。

一旁的余家二少衣襟竟被拳风带的飘起,面色惨白的公子哥脸上终于露出今日少见的微笑,这雷炎还是有些本事的吗,平日里让他教训那些不长眼之人都只是略微出手,三两下就已摆平,今日见来还是有些大材小用的。

方东南怔怔出神之时觉得一股劲风扑面,不假思索中脚下一踩,如同游鱼滑过水中一般,堪堪避过这一拳。

方东南只觉得服过绿果后周身的感应尤为敏感,平时如有些虫蚁沾至身上攀爬之时,好似有人在身上用手指划过一般,方才一拳远远就感觉到了,待避开这一拳后方东南气定神闲的看着对面的汉子,心中暗暗苦笑,只是自己斤两自己清楚,装模作样可以,可如何与人打斗却真是如同睁眼瞎子一般两眼一抹黑。

****一拳落空后面色阴沉,已不如方才那般轻松,全神贯注仍是没有看清这小子的步法,屏气凝神,单脚跺地,发出一声闷响,滑步向前,连踏数步,拳势如同泼雨,连击八拳,绵绵不绝。

方东南心中一凛,也不知如何闪躲,只好依本能来感知拳风的凛冽,脚下忽而进步踏天权位,忽而侧步滑天璇位,接而退步至摇光位,身形如浮萍般飘忽不定,总是堪堪之间闪躲过去。

雷炎一顿狂风暴雨的拳脚并未挨着这少年身上分毫,不由心气有些浮躁,这小子如同泥鳅般滑不溜手,只是闪躲却不还手,可偏偏却不能奈何他分毫,暴怒间拳势一变,不如方才暴风骤雨般的连绵不留,而是拳脚间招招不离对方要害,阴狠毒辣,全是奔着裆下,双目,咽喉而去。

方东南闪躲间心中渐渐安定,每次都能在险而又险之间毫发无损的劈开,不由胆气渐涨,脚下步法愈发娴熟,腾挪之间竟也显得挥洒自如、飘逸出尘。

两人打斗之时,店中胆小的食客早也匆匆离去,剩下大半之人远远躲在一旁竟也看的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的喝彩起来。看到这公子哥的随从出招越来越歹毒,一些个食客早就看不惯这公子哥的仗势欺人,纷纷喝起倒彩来,更有甚者都开始骂骂咧咧,一时间各种喧闹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早已察觉有些不对劲的余家二少面色铁青,对着白胖家仆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的独自匆匆离去。

雷炎越打越心惊,心中早已认定这少年多半是忌惮余家势大而不敢还手,可如今局面当真是进退两难,一咬牙,急攻数着后身形一晃,一把抓向一旁的小姑娘肖瑶。

方东南心头狂怒,没料到这模样彪悍的中年男人如此阴险下作,脚步一闪,不假思索的伸臂一拳,只想击开这中年男人。

****狞笑一声,正如所愿,口中大吼一声,轻微一个摆身,借着腰间力道顺势如同奔雷般直直轰出一拳。

一旁的余家二公子余耀轩脸上泛着阴冷的浅笑,这尖锐的拳风还带着些许呜咽声,可见这一拳当是使出了全身力道,要知这雷炎全力出拳之时可是曾一口气击毙了六匹发狂的野马啊。

‘碰’的一声闷响!

方东南连退五六步,直撞翻了后面的食桌才堪堪止住身形,只觉得拳骨欲裂,手腕间涨疼无比,差点都忍不住要龇牙咧嘴了,可为了顾全这‘高手’身份,忍着巨疼,缓缓把手背在身后,故作云淡风轻的看了眼对手后不禁目瞪口呆。

只见那雷炎早已摔在地上,单手早已软弱无力的下垂被另一只手正紧紧扶住,豆大的汗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一双眼正死死的盯着自己,双目间凶光欲喷,仿佛要吃了自己一般。

难道这中年汉子被自己一拳给击断了手腕?

方东南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还没弄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就听到食客间如同炸开锅般发出一阵阵响亮的叫好声。

余耀轩面色愈发惨白,狠声道:“好一位少侠,竟敢伤我南平皇朝的军中百户大人,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头颅来够砍!”刹那间店内鸦雀无声,一些个食客见苗头不对纷纷溜出门外,店小二听到此言早就吓的面色苍白、两股战战,站都站不稳了。

方东南闻言心早已沉到谷底,就算是那高高在上的周天武道榜上十人也鲜有敢和一国之力叫板之人,更别谈他这个和高手没有半个铜板关系的无权无势草头百姓,被这心思狠毒的公子哥戴上一顶大帽子,那就是黄泥巴糊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没想到才来上京府第二天就碰到这摊事,满脸歉意的看了看仍在那老神在在喝酒的老儒生,只期望这余耀轩别找他麻烦就好,快步过去就想趁余耀轩援兵未至,拉着小画眉就要开溜了。

此时店外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只听到马儿一阵长嘶后,一个和余耀轩长相有六分相似的年轻人疾步走进酒楼,后面还跟着数十名衣着鲜亮甲盔,身佩晃眼长刀的兵卒。

这位身穿从七品官服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六、七岁,轮廓较余耀轩显得更为粗犷,刚进酒楼就听他骂骂咧咧道:“把这破酒楼给老子封了!谁让一只蚂蚁走出,老子就让他滚出上京卫。”

余家二少见到家中大哥终于及时赶到,疾步迎上,满脸委屈道:“哥,这小子把雷炎的手给废了。”

官服上打着绣彪补子的余家大少闻言暴怒,大声骂道:“哪来不知死活的东西,连军中百户都敢伤,还不给老子拿下!”左右兵卒轰声应道,纷纷抽出腰间长刀,围了上来。

方东南面沉似水,早料到不会善了,更没想到连申辩都没有机会,刚准备拉着小画眉就准备突围而去,一直坐着那悠哉悠哉喝酒的老儒生慢慢放下酒杯,笑着道:“好一个威风八面上京卫下协卫大人余锦翼,就凭这官威,老夫倒是觉得这身从七品的官服委屈了大人啊!”嗓音不大,却是声声入耳。

方东南闻言一愣,一手拉着早已面色苍白的小画眉,面色古怪的转头看向老儒生。

相貌清癯的老先生对着方东南微微一笑,满上一杯酒后,笑道:“这酒不错,小兄弟可还有酒量陪老夫喝上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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