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语曾问许悦，叶子有没有向你表白过？许悦说，没有，除了愚人节那次。
西语又问，那你有没有喜欢过她？
许悦说，我一直觉得，做朋友比做恋人长久，如果不想失去某一个人，就永远保持朋友关系。
不久后，许悦也找了一份酒店前台的工作，搬离了公寓。
西语的生活渐渐回复了平静。
现在，她生活的重心就是工作，赚钱。
每天坐一个小时公车，下车后在路边摊上买一杯豆浆两个包子，边走边吃，八点半之前到达公司，中餐叫外卖，下午六点下班，但经常会拖到七八点才走，回到家往往已经是九点多了。
日复一日。
周末和节假日来看车的人比较多，所以西语尽量不在这些黄金期休假。九月初的时候，西语接了一个姓周的男性客户，三十来岁。她带周先生看了车，客户基本满意，要求试车。西语让周先生出示驾驶证，填了试乘试驾表，再带他去试车。
上车后，西语坐在副驾驶座，她提醒周先生，“请您系好安全带。”在系安全带这一点上，西语从不马虎。看国外电影，主角们上车第一件事，就是系安全带，导演绝不会吝啬这一个镜头。但在国内，很多人没有这一个习惯，一上车就直接挂档踩油门了。
“我不会系。”周先生说完看着西语，用一种“你帮我系”的神情。
去你娘的，想占我便宜！这种客户西语不是第一次遇到了，脸上保持微笑说，“那我叫我同事过来给你演示一下。”
“不用了，我开玩笑的。”周先生一踩油门，车子向前驶去。
过了两天，周先生带一个保险公司的朋友过来又试了一次车，他朋友也觉得可以，就价钱方面，又磨叽了两个小时，还是没有签合同。
几天后，周先生又来了，他问西语，“我今天签合同，半个月能拿到车吗？”西语觉得他是比较容易来事的人，不敢一口应承，问过经理得到肯定答复后，才回答他，“十五个工作日内，可以提车。”
签了合同后，周先生说，“陈小姐，今天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事。”西语回绝了。
“那下次吧。”周先生有点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
十二天后，终于有一批车从厂家运过来了，西语赶紧挑选了一台车，送去修理店改装。公司从厂家订购的车都是标配，真皮座椅、导航、LED灯迎宾踏板等，这些都是之后改装的。
车改装完了，西语通知周先生过来确认车架号，周先生又带着他保险公司的朋友过来了。周先生搭着西语的肩说，“小陈啊，不是说了半个月拿车吗？现在车才到，还要上牌，我什么时候才能提车呀？”
西语笑了一下，撇开他的手说，“我说的是十五个工作日，工作日是不包括周六日的。所以，在我们承诺的时间内，保证您能拿到车。”
周先生又趁机拍了拍她的肩说，“你真狡猾。”
西语不动声色说，“我明天就安排您的车去上牌，您放心吧，很快您的爱车就能回家了。”
人算不如天算，这台车上完牌，开回销售店的途中，竟然和一辆别克车撞上了。别克司机通知了保险公司过来理赔。过来勘察的保险员，偏偏就是陪周先生过来确认车架号的那位朋友。那人当场就拍下了车架号，回去告诉了周先生。
负责上牌的员工把车开回厂里去维修，没有告诉西语车撞了。周先生打电话来，怒火冲天问，“我的车是不是撞了？你们怎么搞的啊？”
西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说，“没有吧，我不知道啊，您怎么这么问？”
“你还狡辩，我朋友把车架号都拍下来了，你们别不承认。我告诉你，这台车我不要了！要么退钱！要么给我换一台车！”
“周先生，您先别生气，我先去了解一下怎么回事，我稍后才联系您，好吧？”
挂了电话，西语马上去找经理。“经理，我的客户周先生的车撞了吗？你怎么没跟我说？”
经理不以为然，“就保险杠蹭了一点漆，重新喷过就看不出来了。”
“他朋友是保险公司的，把车架号都拍下来了。现在他要求退钱，要么给他换一辆车。”
经理翻了全白眼说，“那是不可能的。这车已经上了牌，如果他不要，只能当二手车卖，那我们就亏大了。你约他过来，我跟他谈。”
“好。”
结果经理和周先生协商的结果是，送他底盘漆加三次保养，另外，西语陪他吃顿饭，赔礼道歉。
西语不同意，去找经理理论，“在这件事上，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我赔礼道歉？我也可以赔礼道歉，但我不能陪他吃饭！这是鸿门宴，我去了肯定要吃亏的！”在和周先生接触的过程中，西语几次被他吃豆腐，心里对这个人已经很厌恶了，现在还让她陪他吃饭，她做不到。
经理好言相劝，“不就吃顿饭吗？你想得太复杂了！好像人家还能吃了你似的！出了这事，这台车老板已经亏钱了，本来你这台车的提成是没有了，只要你去吃饭，提成照算给你，一分不少！”
“这不是钱的问题，不就几百块钱吗？我不要了。姐是来卖车的，不是卖身的。”西语一生气，就自称姐了。口头禅害人不浅。
经理脸皱成一团，恨铁不成铁地说，“陈西语，你怎么就说不通呢？你年纪也不小了吧？不就被男人摸两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哪个做销售的没经历过？你如果连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看你还是改行吧，这一行不适合你！”
西语把工牌摘下来，放在桌上说，“谢谢你提醒我，我现在就改行，再见。”
经理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
销售这一行竞争太激烈，同事之间互相抢客户，打小报告，背着老板赚外块，想尽一切办法捞钱。虽然她的业绩不错，但也没少被客户吃豆腐，好不容易签了单，售后也有一堆麻烦事接踵而来，常常深更半夜被客户的电话吵醒。虽然行行都有本难念的经，销售这本经，或许真的不适合她念。
西语走出销售店，心里闷闷的，像暴雨来之前的阴霾，压得她透不出气来。
很好，她又一次光荣失业了。
今年一定是流年不利，得去华首寺烧烧香，转转运。
走了一段路，同事刘洪远开着试驾车追上来说，“陈西语，你就这么走了，太不够义气了吧？去哪里？我送你！”
刘洪远是所有同事中和西语关系最好的一个。西语刚做销售时，只有他愿意帮助她，把他的销售技巧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她。有时下班晚了，刘洪远会骑着他的爱玛牌小毛驴，把她送到公交站，细心问她有没有零钱，等公交车来了，看着她上车了，他才开车离开。
刚开始，西语以为他喜欢自己，后来听说他有女朋友了，才放下心来。
西语笑着说，“此处不留姐，自有留姐处。你快回去上班吧。”
刘洪远打开车门说，“上车，我带你去吃好东西。”
隔几条街有一家豆腐店，很有名。
刘洪远带她去吃豆腐花。冰冰爽爽的，一碗下肚，火气消了大半。
“你以后还想做销售吗？”刘洪远问。
“不知道。”西语说，“最近太累了，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十一有车展，你在这个时候辞职，有点不划算啊，我有个朋友，他们店人手不够，你十一有空的话，可以去他们那里帮忙，车展就三天，你只负责现场卖车，售后那些不用你管。”
“哥们，谢谢你。”西语拍了拍他的肩说，“我回去考虑一下。”
晚上，西语接到了李度打来的电话。自从上次李度回去后，他们几乎没有联系过了。看着来电提示，西语有点意外。
“西语，我是李度。”久没听到他的声音，还是很亲近。
“我知道，不用自我介绍了。”西语笑着说。
“你在干什么？”
“在跟你通电话啊。”
“你会不会聊天啊？跟你说正事，你十一有空吗？”
“有什么事？你说。”
“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停，朋友之间还需要说拜托吗？太见外了吧！捡重点说。”
“是这样的，我妹妹十一想去A市玩，她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能不能让她住你那里？你帮我看着她。”
“行，你把她的车次时间联系方式发给我，我十一反正也没事干，有人陪我，求之不得。”
“我妹妹一般人消化不了她，你要有心理准备。”李度认真提醒。
西语不服气地说，“我是一般人吗？一个小丫头片子，我还搞不定她？你也太小看我了！”
挂了电话，西语心想，切，你妹妹顶多就是一青春期叛逆少女，我也是过来人，看我不把她收拾得服服贴贴。既然答应了李度，她只能打电话给刘洪远，告诉他十一不能去车展了。刘洪远只说没关系，有空出来一起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