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一年级的生活在记忆中的每天好像都充满了阳光。阳光透着大片的树叶洒落在路上的俏皮的样子以及学校湖边成排的垂柳被风吹得轻飘飘的样子都是那样的清晰。关于印象中的美好我自己都一直对他们在自己的生活中是否真正地存在过表示过怀疑。许谣在我上大学后的第一个生日的那天送给我一辆自行车。我当时高兴极了,我长那么大从来没有人送给我过那么大的生日礼物。许谣当时笑着说,以后咱们也是有车一族了。当时我也是笑迷了,并没有领会许谣的真实意思。因为我的无知,从那以后我就变成了许谣的车夫。那段时间,即使我和许谣上课的地方不在一处,甚至相隔很远的距离,许谣都会要求我先去送她然后自己再回去。而且我每天还要早起一个小时跟她一起晨读,那是她在高中时候留下的习惯。报酬是免费的早餐。我现在的体态稍微有些发福,我都一直认为那是因为那段时间被许谣的牛奶和面包给喂肥的。那时候我特别喜欢许巍的那首叫做《那一年》的歌曲:那一年,我正年轻,总觉得一切都很美……那一年我和许谣都挺年轻的,一切也都挺美好的,至少在当时的我看来是那个样子的,即使后来的事实并不是那个样子。
我从许谣的专业课上旁听来的东西足够他应付在办杂志上遇到的困难了。这也是许谣一直不加入飞蛾的借口。飞蛾正式成立之前的那一天,我和顺子花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把室内整理了一下,并大体上布置了一下。当时的设备就只有几张桌凳和我的一台破二手电脑。我和顺子一致通过做一个夹层床,下面空间不占用,夹层床可以睡一个值班的人。那样以后有什么急事就可以凑合着住一晚上。那时候的我也并没有想到自己毕业后会在那上面凑合了这么多年。
当天下午吕晶和木木将两个女生所有的心思都用尽了,将室内装饰一新。该贴的贴上了,该拉的也拉上了。现在放在门口经常被马虎那双糙手抚摸的那盆盆景就是那时候吕晶搬来的。吕晶当时特别喜欢它,当然顺子也就特别喜欢它。而我和木木也觉得比较不错。因此我们一致通过将它放在最显著的地方,并且特批给它一个小方凳当座椅。那盆景就在那里一直待到我们都毕业了就剩下我自己在老屋住的时候。当时孤单的我突然有一天就想着把它挪挪地方,于是就将它移到左边靠门的地方直到现在。盆景是那天下午吕晶和木木所装饰在老屋里的一切中唯一留到现在的东西。连木木那些卡通图片和小玩具等等的一切也都在她离开的时候带走了。是我让她带走的,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那些东西。木木也知道我不喜欢那些东西,却还总是不断地更换着她最新的口味。那时候飞蛾里是很民主的。吕晶作为一个女孩子也非常喜欢木木的那些东西。既然木木那边站上了吕晶,其实也就是相当于再加上个顺子的,我也就只好认输了。男人往往在这样的时候是最没有骨气的,尤其是像顺子这样的男人。当时顺子也拿我和许谣的事情来回敬他,顺子那时候也才刚刚开始了解我和许谣的事情。吕晶和木木都不是非常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因为是三比一,所以那些东西就留了下来。在木木走后,我看着空空的桌子和墙壁突然就觉得特别的空虚。每天晚上躺在夹层床上空空白白的本来拥有那么多热闹的地方,我就感觉到自己从来没有过的空虚。所以在木木走后不到一周的时间里,我就又照着木木原来布置的那个样子重新布置好了。我对自己说,我已经接受这些东西了。在后来老屋里只剩下我自己的时候。我当时还在想如果哪一天木木回来后看到我还是布置成那个样子,她一定会笑话死我的。但那种害怕早已经被时间稀释地闻不到一点儿味道了。因为木木毕业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一次。木木刚毕业的时候我还和她有着联系,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再打电话的时候就成了空号了。这是我这些年一直没有想明白的事情之一,为什么以前那么好的朋友,说没了就再也找不到了,以前的那些都是假的吗?我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就像许谣在我大三的那一年莫名其妙地离开一样让我想不明白。
飞蛾正式成立那天,我和顺子本来想着放串鞭炮的。木木当时听了我们俩的意见后也非常赞同,而吕晶却顾虑着小区会不会不让放。结果正如吕晶所预料的那样,小区大妈说什么也不让我我们放鞭炮。在她的眼里,我们这些青年还都是些毛孩子。那位小区大妈就是小武的奶奶。后来我毕业后独自窝在老屋里的那几年没少受她老人家的照顾。由于白天没有放成鞭炮,我们四个人心里的那种兴奋劲儿都没能释放出来。所以晚上就又安排了一顿饭。我叫上了许谣一共五个人在一起喝酒吃饭聊天。那天晚上是吕晶、木木第一次见许谣,不等我介绍,顺子已经在滔滔不绝地介绍开了。木木还一个劲儿地问东问西,问这问那的。许谣倒也大方,什么样的过火问题都被她解决掉了。我就是很佩服许谣的这一点,从小她就是那样棒。因此那天晚上出状况的并不是我和许谣而是顺子和吕晶。顺子那天不知道怎么了,没喝多少就醉了。并且嘴里一直喊着一句话,那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而且每到末了的时候都要对着我喊上一句问:是吧?我就得每次陪着附声说是啊。一旦我没接上的时候,顺子就会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不停地问是吧?是吧?木木就只是一个劲儿地笑,吕晶和许谣在劝顺子少喝点儿。顺子却一把抓住吕晶的手趔趔趄趄地走到一边去倾诉钟情,那些话其实顺子在我面前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但都没有勇气在吕晶的面前说过一次。但那天晚上他真的说了,我没有听错,许谣和木木也都听得清清楚楚。或者听得更清楚的应该是吕晶。就凭着这一点儿,喝醉了也并不是一件坏事儿。可是吕晶当着我们三个的面似乎有些尴尬,总是搪塞回避着顺子示情的话语。我也上前去拉顺子,反而被他一把推开,差点儿摔倒,被许谣扶住了,气氛顿时有些冷了。如果那天晚上不是发生一个意外插曲的话,顺子会很难收场的。记得当时在隔壁间也有很多人在喝酒,由于隔间上面并没有接到顶棚而是有一段空隙,所以突然就从隔壁间飞过一个啤酒瓶来正好砸在了顺子原先坐的那个位置上。如果不是顺子喝醉酒拉着吕晶离开了那里走到旁边去表白的话,那天晚上顺子就应该躺在医院里了。
当时我虽然没有像木木和许谣那样喊叫出来,但也是被着实吓了一跳。在他们都惊魂未定的时候推门进来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米茜。她慌忙地问我,伤着人了没有?我一看是米茜就问你们那边怎么回事啊?语气上有些不满意。米茜抬头看清楚是我也才舒了一口气,怎么说也是一个系的,不会有什么大麻烦,当时她心里可能就是那样想的。然后说,不好意思啊,学生会干部都在聚餐,主席喝多了点儿,在发酒疯。实在很抱歉。我听后虽然心里十分地不满意极端地不高兴但还是按捺着对米茜说,我们这边没什么事情,你们应该注意点。你快回去照看一下吧,别再出什么乱子。米茜环顾一周确认确实没有人伤着之后就又说着对不起退了出去。见米茜离开后,许谣对我说,我们还是快回去吧,顺子喝多了。然后我就去结完帐,五个人一起离开了。
吕晶和我一直将顺子扶到男生公寓楼下面。我本来不想让吕晶跟去的,一方面吕晶执意要那样,另一方面顺子抓着吕晶的手说什么也不放开。口中还喃喃不清地说着什么。我想别人不懂,吕晶应该会懂的。木木跟许谣一起回去了。我在安顿好顺子之后,想去送一下吕晶,可是那时候吕晶早就走了。我想那个没有星星的晚上吕晶一定会失眠的,许谣也许也会,还有木木和我自己。只有顺子会一睡到天明的。
第二天顺子醒来的时候,我就将昨天事情的经过讲给了他听。顺子听后就抱着头后悔说以后再也没脸见吕晶了。事情竟然真的像他说的那样,顺子在接下来的一周里都一直躲着吕晶,甚至连木木都一起躲着。我每天去工作室的时候,吕晶不问,木木却逮着我就问个没完,问顺子那些天干什么去了,怎么总不见人。我就不理会那丫头,装出没好气地说你还是先干好你的工作再说吧。木木却十分有理地说,我是学新闻的哎,练的就是这种厚脸皮挖人隐私的本事呢!我说道,哎呀,我服了你了还不行吗。木木高兴地说,服了那就说吧。我看着嬉皮笑脸的木木,然后又看了看虽然坐在旁边不说话但内心一定不平静的吕晶,便变一脸严肃相对着木木说,服了我也不会说的。说完我就笑哈哈地转身去做事情去了。
木木还一直去追着问,到最后我也没跟她说。吕晶心里确实像我想的那样内心其实是真的不平静的。后来还是吕晶找到了顺子把他臭骂了一顿,对臭骂一词用在吕晶身上我有点不相信,但是顺子确实是这样向我说的。顺子说,吕晶见着他二话没说就开口骂他没出息,还说你这个人我倒是可以一辈子不见,但工作室刚成立我们的工作才刚开始你就撂挑子,这算怎么回事啊。原来我还是挺欣赏你的,没想到你竟然到了关键时刻这么怂。顺子说他当时给吓愣住了,连我都觉得吕晶那样的女生是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的,那样太令人感到惊异了。顺子当时一句话也没吱出来,吕晶就撂下一句,明天你再不去工作室的话,以后我们就再也不要见面了。然后就离开了。发生的这件事情是顺子在第二天的时候告诉我的。木木见到了顺子后一惊一乍了很长一段时间,吕晶却是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自顾自地在那片文字里做自己的事情。尽管是这样,在工作室里的那种尴尬气氛还是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渐渐散去。我们的飞蛾工作室就是在这样的一片无声无息中开始了。
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去接许谣上课,却没有能够等到她。我便去跟许谣一个寝室的姐妹打听,她们却说许谣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我道了谢之后就回去了。那是我自从有了许谣送给我的那辆自行车后第一次早上没有能够送她去上课。我感到心里怪怪的。我掏出手机给许谣发了一条短信息,结果许谣也没有回,于是心里的那种怪怪的感觉变得就越发强烈了起来,我自己也搞不清楚那是怎么一回事。我想许谣应该不是因为顺子那次小小的失态或者是因为从隔壁学生会聚餐飞过来的那个酒瓶儿而感到不高兴的,我知道许谣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我没有接到许谣的那天,许谣并没有去上课,而是去了英才传媒公司。许谣想把我他们的工作室与传媒公司的市场策划结合起来,好让我们不瞎做。也不知道是因为上次没有接到许谣而生气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我知道了许谣做的事情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多少高兴来。我就对许谣说,虽然我很感谢你为我们做的,但我怎么就觉得你做得十分地可笑跟幼稚呢!像我们这种类似学生团体的东西要想从传媒公司那里挖来钱与支持是多么地难你知道吗?那样做只会给他们增添笑料罢了。许谣没有想到我会有那样大的反应,一时也有满心的委屈,便反问着说,难道你们四个人就只是为了在一起玩玩吗?就没有一点儿更长远的打算?做事不能那么随便的。我没有回答。后来我想起来后悔不已。我当时确实有些莫名其妙,那次确实是自己做错了。但在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很难控制自己。那时候春天已经来临,寒假回去不久的时间我们成立的工作室,那是我大二下学期生活的开始,也是许谣大三下学期生活的开始。处在大学中间阶段这两年的大学生最容易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状况。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是那样,我是那样,许谣或者比我更厉害,只是我们谁都不曾说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