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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之后我们又一起去了马虎家,从马虎家出来,小武和李楠去了店里,我一个人走在回老屋的路上。我不是特别想说马虎的老婆,但心里还是不住地在骂她是一个多么无知的女人。我庆幸全中国目前我认识的就只有一个,不然的话中国的那半边天就该塌了。马虎老婆什么都不清楚,或许是因为马虎这一走让她的脑子也变得混沌起来了吧。她只是一味地想立马找到马虎,不过谁也不清楚她那么想尽快找回马虎的用意是承认以前的错误要改正继续和马虎好好地生活,还是只想和马虎面对面地解气地把马虎骂个狗血喷头或者干脆痛快地暴打一顿而已。我们所清楚的一点就只有找马虎,好像只要把马虎找到了也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现在看来好像是哪怕让她倾尽所有,她都要找回马虎。我也不知道马虎老婆的所有到底有多少,又能意味着多大的代价。我看着街道上来回不停穿梭忙碌着的身影,以前在那些身影中有一个不算高大,一直都特别沉默的身影。不过现在他的身影已经不再属于这条街道了,或者已经不在这个城市也不一定的。马虎现在或许就在另一个城市的另一条街道上走着,旁边应该有一个女人,那就是齐英。他们俩背影的孤单真的会让他们的正影感到幸福吗?我怎么也想不通,我回到老屋后就睡了。干脆不再让自己去想那么多没有多少实际意义的东西。

不知道是因为身体上的劳累还是思绪上的疲惫,我一沾上床就睡得死沉死沉的。睡梦中的我没有意识到当天是星期天,也没有想起每到那个时候就会在电脑的邮箱里有一封信件在等着我去细细地赏阅与回复。那就是寒冬无雪每周都写给我的邮件。我忘记了,我第一次把那件事情忘记了。在接下来的很多天里我忙碌地寻找着马虎,那种焦心让我彻底忘记了与寒冬无雪周末的约见。而当我想起来打开邮箱的时候里面已经积累了三封邮件了。QQ里也有无数次地呼叫了。当我看到那些文字时,我为我自己的过失而感到羞愧。即使寻找马虎再要紧,我也不应该忘记这件事情的。可事实上我确实将之忘记地一干二净了。我从那些字里行间体会到寒冬无雪的心情波动起伏的变化。她第一封邮件还是心情很开朗的样子。

寒冬无雪是这样写的:喂!过年一切都很愉快吧?我们正式开始工作已经一周了。你应该也又回到你的老屋了吧?这个新年我又选择了值班,当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里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经过这几年的历练我已经变得出奇地平静。再不像第一年那样抱着电话和妈妈带着哭腔地说个不停了。也不像第二年那样明明依然想家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了。我的心情特别地平静。我就一个人安静地听着外面的钟声敲响十二下,听着人们开始欢呼迎接这新的开始。那一瞬间我摆在办公桌上的,挂在墙上的那些卡通图案上的脸似乎都绽放了微笑一样。我的心就像绽放花儿一样一下子就放香了。依照你上次的回信你现在应该回到你的老屋重新过你的半隐居式的生活了吧。你的生活又恢复平静如往常了吗?而现在的我又顺着我生活的直线无限延伸的另一端继续走下去。我多么希望能有个令人惊喜的转折。可惜目前没有,我期待在下一年的冬天会发生。祝福我们一切都好……

我每次读寒冬无雪留给我的文字我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总感觉到她好像曾经就生活在我的生活中就在我的身边。那种感觉告诉我,我们曾经离得很近很近。但我想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从来就没有见过面。我迫不及待地去读寒冬无雪的第二封信,信仍然不长但满篇透露着疑惑和不解。她是这样写的:我不明白我们持续了这么长时间的每周一通信会在我意料不到的时刻突然中断。或许你被什么事情缠住而耽误了。可是长时间按着正常规律生活的人们都很难一下子接受突如其来的变故。以前我从没想过我们通信的间断会给我的生活带来这么大的震动和这么大的影响。我似乎已经习惯了每天的期待,但当期待在最后的极限仍没有实现的时候我就会十分的失望。我感觉自己都有些语无伦次。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些什么,或许真的是莫名其妙对你来说。而我却仍在期待……寒冬无雪。读到这里我有些后悔自己的疏忽大意了。原来寒冬无雪是这样的敏感。我在想象她的模样,想象中却是模糊一片,曾经有过的那种感觉被模糊的错觉给取代了。

我抑制住想立刻给她回复的冲动,移动鼠标点开她给的第三封邮件。邮件的内容是: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五天,六天,第七天,还有我……我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愧疚感,我立刻点到回复键,用手在键盘上迅速地敲字,我应该向她解释一下,同时我也在心里骂该死的马虎,他一个人去快活了却让我们不安生。我从小就痛恨那些自己得了便宜还不让人家好过的人。我急躁的情绪使得我不断地打错字,不断地在重复,速度反而降了下来。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她的感受。我不相信网恋,可如果我将这件事情告诉给小武的话,他一定会一口咬定我是陷入网恋的。我想李楠说不定也会那样对我说,但我并没有告诉他们俩我在网上认识一个叫寒冬无雪的女孩或者说是女人。她和我谈电影,聊文学,还有摄影、美术、写生、采风等所有的一切。从一些交谈中我觉得她到过许多地方。如果让我猜测她的职业的话我一定猜她是一名记者。我在信中写了马虎的事情,因为那是我没有回信最好的理由。我跟她说,我一个有家室的朋友竟然和别的女人私奔了。他的妻子死活要我们帮她把我的朋友给找回来。那些天我一直和我另外的一个朋友在满世界找他,我们出去了很长时间,去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甚至连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打听到。这段时间我都一直在想关于私奔的事情。我好像依然没有想明白。我想我无需一下子再给你三封回信来弥补我的疏忽犯下的过错。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真正地理解我并没有不重视我们之间维系的这种交往,相反的是我非常地看重。我没有想到我新的一年的开始竟然是这样的一种开始。我不敢去想象它是否意味着新的一年里我的运气。我只是想努力地好好活。

在邮件发出去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在期盼寒冬无雪的回复了。我清楚地知道要想得到她的答复最早也要在一周以后的,或许还有可能再也没有了。但我仍然希望她会马上登QQ和我联系,听听我的解释和诉说。事实终究不是想象成的。时间与日子一块儿过着,马虎走后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我和小武去街头饭馆不下数十次,却得不到一点关于齐英的消息。老板只是说年前齐英就已经结好账卷着铺盖卷儿走人了。我们打听齐英的家庭住址什么的,可是饭馆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好在我又不厌其烦地尝试了第一百零一次才终于有了点线索。

一天我终究还是闲来无事,于是又去了趟饭馆。我找到了齐英的一个好姐妹。她见又是我,不知道是终于嫌烦了还是被我的执着打动了。她悄悄地跟我说齐英有一个表姐在市中心开着一家茶楼。她还一再地叮嘱我说不要告诉别人是她说的。这和电视剧情节逼真地像。我想既然你心中的秘密已经说出了口就很难能再保住成为秘密了。我含混地答应了她就走了。后来我仔细地想想如果不是马虎的私奔,我是不会认识古晓仪的,同样也就没有后来我跟她的所有事情。我到如今也没有弄明白算清楚我在这件事情中的利弊各占多少,所以我也不能确定我是该继续憎恶马虎还是应该感谢马虎的赐福。

虽然我知道了齐英有表姐的事情,但我并没有马上去告诉马虎的老婆,也没有告诉小武。而我自己也没有打算去找她。只是一次因为米茜亲自登门来请我去她家做客,说有原来的一位同学来了,辅导员和他谈起了我,就让米茜过来请我去一起喝个酒。我见实在是推脱不掉了我才说我要去找齐英的表姐的。米茜应该是理解我的,她虽然在学校的时候和我并不是很熟悉,但她应该清楚我的性格和为人。于是她没有再勉强我就离开了。送走米茜后我才想即使不去找齐英的表姐我自己也应该出去走走了,那时已经是春天了。

当天下午我去了西周路中段找到了名叫静仪茶楼的茶社。后来我给小武说那名字的时候,小武说他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个尼姑庵的名字。西周路那块儿我在上学的时候就很少去,不过也去过几次却从没有见过有个叫静仪茶楼的。也许是这几年才刚刚开业的吧。不过看装修也够典雅与庄重。在西周路这个繁华的城市的繁华的街上已经是够惹眼的了。静仪茶楼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像江南水乡小巷中撑着油纸伞的姑娘。从上高中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戴望舒的那首《雨巷》。我后来不得不承认我之所以被古晓仪吸引正是因为她周身所具有的那种茶与水乡的神韵与气质。

一开始我并没有直接去找齐英的表姐说明我的来意。我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顾客去品茶。但我还是差点儿被保安给轰了出来。他们说他们的茶楼是需要会员卡的,而且基本上都是VIP金卡。从事保安这种特殊职业的人更需要的不是保卫的作用而是一种素质,尤其是中国的保安。城市里的保安有百分之八十都是从劳务市场上雇佣来的农民工。他们穿上制服就是保安了。有些事情不是单靠着那一张皮就可以完成的。我不得已想办理个普通会员的时候,古晓仪出现了。我不愿意用缘分来解释我和古晓仪的相逢,而我想到的最恰切的词语也就不过只是巧合而已。

站在我眼前的静仪茶楼的老板古晓仪竟然就是六个月前我和马虎在大街上帮着抢回钱包的那个女人。当时我和马虎蹲在马路牙子上闲聊。从我认识马虎那天起我就知道马虎有蹲马路牙子的习惯。我随着马虎一块儿坐在那儿晒着太阳东扯西扯。突然从南边传来抓小偷的声音。我和马虎同时起来放眼望去。只见一女的正追一拿红色皮包的男青年。马虎当时特意转转脑袋看看周围有没有摄像机什么的,他怀疑是正在拍电视剧,如果我们贸然上去当英雄怕是搅乱了人家的工作。我也觉得当时那一幕太像电视剧了。我和马虎两个人确信是真的小偷抢劫后就一边一个扫堂腿把那小偷当场撂在了地上。马虎随即上前反扣住小偷的手,夺下皮包递给我。我转身又将皮包递给了刚跑到跟前还气喘吁吁的那位女士。那女的一拿到皮包后很高兴,或者说是兴奋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向后指着说,车,车,我的车什么的。我对她说,你慢慢说,什么事儿?她喘了口大气后才把话说明白,说是她的车还在后头。她先回去开车再回来答谢我和马虎。我就说,没什么谢的,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中国教育制度教育出来的不管是成品还是半成品在这样高尚的时刻一般都会这样讲的。那女的笑了一下转身就走了。那小偷见那女的走了,就赶紧低声求饶说,马大哥,马大哥,您就高抬贵手放了我一马吧,我以后再也不干了。听了这句话,马虎才仔细瞧见被自己骑在胯下,反扣着手腕的小毛贼竟然是前街张大妈的小儿子。张大妈和小武妈是老姐妹了,经常来西风街串门子都熟悉。这一下子我和马虎都觉得有些尴尬,像我们当小偷被熟人见了一样,现在做件好事都不容易。

不过还是马虎镇定了一下,装着训斥了一顿就把他给放走了。张大妈的儿子也连连告饶说以后再也不干这缺德事了,好好找份工作赚钱孝敬老妈。这样的话虽然我和马虎都不相信,但我们还是装作听到的都是真心话而把她给放了。我们都知道他在装,而我们也不得不装。很难想象人们在突然不装了之后社会会变成个什么样子。很多时候我们都需要那层虚假。我和马虎没等那女的开车来感谢我们,我俩就离开了。同样我们也并不相信她还会回来。又一次见到古晓仪,我们聊起了当时的情景,她说,我当时确实回去了,不过你们已经走了,我什么都没见着。我告诉了她实情,她就说,你们可是把我给看低了。我赶忙解释不是她想的那样。古晓仪忙笑着说,开玩笑的。然后吩咐人给我上茶。我和古晓仪两个人对饮了一下午。我没有花一分钱竟然成了她茶楼的VIP金卡会员。后来我每次去保安都对我笑脸相迎,毕恭毕敬的,不过我还是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只要马虎的老婆不再出现在人们面前或是她不再见人就对人们唠叨,马虎私奔的事情好像已经不被人再提起了。连我都快给忘了还有那么一回事了。可安稳的日子还没有过多久,李楠又被父母给押回家了,小武一个人开着时装店,整天又像是死了半截似的没有一点儿精神。我对小武说,你应该去找李楠回来啊。从她爸爸妈妈那里把李楠给抢回来。小武说,得了吧,别把我说的跟个强盗似的,她爸妈愿意做土匪我可不想当强盗。小武就一直没有去。我心里其实知道小武是非常想去的。在那以后的三个月的时间里我原来热闹的身边似乎一下子平静了许多,而我就在这份平静中悄悄开始了和古晓仪之间的故事。我想如果没有和古晓仪好的话,半年后马虎也不会回来,而李楠和小武也就很难在一起了。我想我应该做了一件大好事,却差点失去一件我生命中最最珍贵的东西。当然我也不得不承认我从第二次遇见古晓仪就被她的美貌与气质给打动了,但我没想到的是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会把我给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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