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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毒箭

巡视边塞尽管风尘仆仆,但谁也没有想到,竟然还会遭遇严重的危险。

这一日霍去病是从西边的高阙塞巡视归来,已经离朔方不太远了,眼看天色将暮,一行人马加紧赶路,并没有人说话,只有马蹄敲打着地面和西风卷动着旗帜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从左边的某个地方传来了“嘣”的一声!

而霍去病对这个声音是敏感得不能再敏感的,因为这正是弓弦的声音!仅凭声音他就能够判断,这绝对是一张硬弓!他立刻转头看向弦响的方向,头还没有完全转过来,眼角的余光已经扫到了一支箭矢,箭矢正在向着自己飞来!

这支箭瞄准的所在,正是他的心腹之间,这个位置非常不好躲!拔刀已经来不及了,而今天的他虽然是戎装,但穿的仅仅是皮甲!说时迟那时快,他只能不假思索地迅速往后一仰,整个身体几乎是平躺在了鞍上!与此同时,那支箭嗖的一声贴着他身体飞了过去,射中了右边那匹马的颈部!

还好人没有事,总算是有惊无险。这首先要归功于他这个当机立断的铁板桥动作,否则仅凭这身皮甲,受伤是难以避免的,弄不好还是重伤。这时候第二支箭已经射了出来,不过这间隔的霎那时间,已经足够拔刀了,这种偷袭只要一击不中,后面的箭就都意义不大了。

视野所及之处,只有数十丈外有一处大石能够藏得住人,行刺者应该就埋伏在那里。亲兵们立刻就分成了两组,一组守在霍去病的身边,另一组则从大石的两侧包抄了上去。

这整套的动作都是训练有素的,根本不需要霍去病再临阵指挥,但他还是提醒了一句,“是射雕者!大家离得远些!”确实,如果不是射雕者,弦声又怎会如此响亮,又怎会从如此之远的地方射得如此之准?

包围圈马上就拉好了,羽箭纷纷向石头后面射去,行刺者只有一个人,很快就中箭了,在地上痛苦挣扎,亲兵们停止了放箭,上去抓了活的。这是一个匈奴人,受伤之后又被捆住了,垂着头一声不吭,但只要看向他身边那张不同寻常的大弓,就不难判断此人确实是一个草原上的射雕者。

所谓射雕者,是匈奴人中的神射手,“弯弓射雕”历来都是草原民族的英雄佳话,而李广将军曾经力擒匈奴射雕者,其精彩场面也早已被传为美谈。这种人射得既远又准,试想一下,大雕飞得那么高那么快,他们都能射得中,那么射人还不是百发百中吗?所以换个角度来想,若要寻找刺客人选的话,也确实得从他们当中来挑选。

亲兵们正待要详细审问这个刺客,却见此人忽然脑袋一歪,嘴角边汩汩地流出黑血,竟然就这么死了!

服毒了!他有毒药!所有在场的人都是一阵惊愕,然后一齐转头看向被第一箭射中的那匹战马。只见那匹马已经死了,也是满口黑血。很明显,箭头上是淬过剧毒的,只要被射中了,哪怕只是受点皮肉轻伤,毒性也足以致命。

“原来已经在针对我下手了!”霍去病沉吟了一会儿,只评论了这么短短一句,随即吩咐队伍继续前进。

一路上他没有再说什么,看上去脸色也很平静,但实际上,他的心里触动很大,这次遇刺完全出乎他的意外,他原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直到最后,他换到伊稚斜的角度思考了一遍,才终于想通了对方这么做的必然性。

我们汉廷这边,从来没有考虑过派人去刺杀匈奴的大单于或者左贤王右贤王,道理很简单,因为刺杀这些匈奴显贵是没有意义的,单于死了还会有下一个单于,匈奴人的侵略习性并不会因此而改变。所以我们是把匈奴人当成一个整体来考虑的,我们每天琢磨的,都是如何消灭他们整体的战争力量,如何把匈奴全族打服。

而伊稚斜则正好相反,他是把汉将与汉军分开考虑的。从他的角度看,匈奴大军几十年来战无不胜,而最近十年却被扭转,特别是河西和漠北还都是惨败,主要原因就在于汉家有了卫霍二将,他们实在是太能打了!下一战已经在一分一秒地逼近,如果还是跟他们打,真的只能是凶多吉少了;而如果没有他们呢,匈奴人还是可以倚仗着地利优势与汉军一决高下的!

如今的伊稚斜已经是急红了眼,对他来说,若能除掉卫霍这两人的话,他是可以不惜代价的。但问题是卫青身在长安,他们无从下手——匈奴人出现在长安还是太扎眼了,不等动手就先被注意上了,买通汉人刺客下手呢?一时之间也并不容易办到。而在朔方就好说多了,这里邻近五属国,来往的匈奴人本来就多,来自河西的那些匈奴骑兵目前也驻扎在这里,这些大兵轮休的时候都在朔方城里闲逛,喝酒赌钱**的都有,毫不夸张地说,朔方城中随处可以见到匈奴人,总之非常有利于漠北刺客的隐蔽。

想通了这些之后,霍去病不由得在心里苦笑了一下,“看来我这条命,得要多加小心了。”

确实,这种事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提防着呗。从这之后,军中对骠骑将军个人的警备保卫工作,就一下子严格起来了,虽然不在战时,也跟战时一样了。以他的寝室为例,现在内院门口也加了一道岗,而当他休息的时候,院子里只有当值的亲兵能够带刀巡视,其他人则谁都不允许携带武器。

朔方这里天冷得很早,仲秋刚过,此处的夜间已经降霜,军营之中清霜铺地,在冷冷的月光下面,更是显得一派肃杀。

此刻正是三更时分,骠骑将军的亲兵赵永正在院子里执刀警卫,忽然听到院外响起了卫兵询问口令和勒令解刀的声音,他立刻凝目侧耳,耳听着脚步声往这边过来,直到定睛看清了来人,他才放下心来。来的人是郑光,以前是骠骑将军的老亲兵,现在则是北军中的军官,常来朔方出差,因为他跟从将军多年,熟悉家里的情况,故而将军常常委托他捎带家信。

虽然是曾在一起厮杀过数年的老弟兄,但赵永还是依例再次检查了一下,确保对方身上没有武器,然后压低声音问道:“怎么这个点到?”

对方也压低声音答道:“是啊,一路紧赶慢赶,还是赶到这个点了!有给将军带的家信,睡了吗?”

赵永回头看看,“方才还没睡呢!这会儿刚睡着......现在肯定不能放你进去。”

对方低声笑道:“还有仙女的信。”

赵永却作怒色,“你这人!不早说!进去吧!”

“仙女”是他们这些老亲兵称呼自家将军那位意中人的代号,外人听了自然不懂。这些人都知道自家将军也算得上是一往情深了,但是明明都相好了好几年了,却也一直没见嫁娶,也不知道是在闹哪样。

郑光进去,不久又转出来,“正看信呢,让我等着。”

两个人并肩而立,同时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沉默了片刻,郑光说道:“现在将军的亲兵就剩你一个老人了,警卫的事情你要多上些心,听说都闹起刺客来了!”

赵永连忙说道:“还用你说?我们都注意着呢!现在将军只要出去巡视,前后左右一箭之地,都是安排有防护的。”

郑光严肃地问道:“刺客怎么就能正好埋伏在那里?他是怎么知道将军的行程安排的?有没有内奸你们查过了没有?”

“查过了,算是有吧!不过不是咱们亲兵!咱们这些亲兵他们是想都不用想,半个缝也不会有的!是个文职,赌钱输急眼了,人家给钱就说了!不过他倒也没有想到人家是要行刺......”

郑光忍不住骂了一句粗话,“还没想到!这些文职就是心眼忒脏!宰了吗?”

“当然宰了。”

郑光又不厌其烦地说道:“下一战跟过去几战不一样了,现在匈奴人已经要专门算计咱们将军了!所以食物、饮水、马匹,你们都得多注意点!将军要进嘴的东西,都得有人先尝过,下一战之前,这些方面不能出任何问题!”

赵永一听他唠叨,又已微有怒意,“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没听见我们都注意着呢!将军不是老说什么......‘在师中吉’,你少在这里乌鸦嘴!”

两人正说着话,霍去病走出来了。看到这位将军大半夜地被人叫醒,现在居然双眸闪闪发亮,赵永还没觉出什么,郑光就不由得心中暗笑。霍去病看到对方的神色,也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用平常语气开口问道:“呃,还有什么别的情况吗?”

他是想问问郑光是不是亲自见到了素宁,又不好意思直说,所以绕了点弯子。郑光自然意会得,只好说:“.......那个信,是刘府转送过来的......”

眼看着对方眼中露出一抹失望,郑光只想赶紧找点别的话来说说,可一下子却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话题,急切间脱口说道:“哦还有,我在府里时,听说杏云姑娘死了。”

霍去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暗起来,“......怎么死的?”

“真成了乌鸦嘴了......”郑光在心里后悔不迭,口中只得答道:“好像是病死的。”

“病死的......”霍去病只觉得心中一阵痛悔。当初她被关起来时,曾经苦苦哀求再见自己一面,可是自己觉得恶心,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虽说汉律犯奸有罪,但自己也不是真的打算治罪,只是不愿意去面对这件事而已。没想到后来一件事情接着一件,就把这事给忘干净了!早知今日,早些把她逐出去就好了,毕竟是一条人命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回过神来,看着郑光说道:“好久没见你了,吃饭了吗?自己到前面找点吃的,吃完了咱们聊会儿。”

郑光遵命去找吃的了,霍去病仰头看了看月亮,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这身上,又多背了一条人命啊!”

赵永却不理解,何至于这样不安呢,那个狗杂种还是自己亲手捏死的呢,死有应得,自己可不觉得背了什么人命。于是便在旁边瓮声瓮气地说道:“将军,咱们背多少人命还能挨个算吗?咱们在战场上,哪一回不是杀得血葫芦瓢似的!”

霍去病说道:“我没算战场。战场上杀人,都是为国为民,不是为杀而杀,我不会心中不安。”

此言当然深合赵永之意,“那是,咱们杀的都是该杀的。”

“这么说也绝对了点,咱们成排的箭矢射过去,谁又能保证一个人也不错杀?但很多时候也是事出无奈,战场上的账没法细算......总之杀敌我是不会心中不安的,至于杏云,她是在禁闭中病死的,我虽然懊悔,但也不是太过不安。”

赵永满意地点了点头。霍去病则不再说话了,而是继续看着月亮沉思。

他没法跟人明说,说到人命,真正让他心中不安的,其实是李敢。那是他亲手杀死的,而且是曾经的部下和战友啊!他并不后悔亲自出手的那个举动,但是确实心中不安。

“你为什么那么久都想不出万全之策?为什么要拖到形势急转直下?”他问过自己很多次,可是也没有什么用了。这些日子里,他的脑海中,总是浮现起李敢最后驰向树丛的那一幕,那时候的李敢,正在欢欣鼓舞地喊着“射中了吗?”唉,那样一员骁将,当时却是毫无防备的啊!弦响三声,而那支箭穿心而过。

有一晚他正在睡梦中,却忽然感到一阵尖锐剧烈的疼痛,从后背直到前胸!他被直接痛醒,一坐而起,在黑暗中紧紧地攥着被褥,有一刻几乎不能呼吸......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全身冷汗淋漓。可是忽然之间,痛感却又消失了!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以至于他都说不清刚才的感觉到底是真是幻。

然而这痛感留下的印象,却是那么的深刻清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想了好几天才想明白,那是一种贯穿痛,一箭穿心,应该就是那种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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