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美好的故事,往往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那时候乱世已平,邪祟之人被伏诛,六界尊主是惊才艳艳的魔帝墨子湮,六界众生在魔帝的带领下蒸蒸日上。
当任尊主是魔,但他的风华和气魄,却比任何仙都超然。魔帝墨子湮一直爱恋着天界的九公主,终在有一日得偿所愿。
佳人允头,姻缘大成,是为结发。
听说墨子湮在求亲时,为九公主在魔界都城种下了一片君子兰开成的花海。
花为罕见的墨***帝花了七百多年的心血才培育而得,这花只开在魔都。
这对眷侣的爱情故事在六界广为传颂,成了很多女孩子羡艳的一个梦。这其中,就包括花神沫晓。
“你也为我种一株花吧,它要是天下至美之花,独一无二。以它为聘,我便许你一世夫妻。”
碧桃殷殷的季节,夙阙接过接过沫晓手中的玉佩。望着她的眼睛笑道。“你要天下至美之花为聘?”
桃花悄然无声地开着,他握住手里留有她体温的玉佩,天青色的衣袂轻扬。他说。“那我就为你种一株,魔帝都有如此诚意,那我有何不敢?”
沫晓看着他自信的样子微笑。“如果这花有桃粉色的花蕊,浅碧色的花瓣,那我想,它开的时候一定会很美很美。”
“真是刁难啊。”夙阙无奈又宠溺的摇头。
“很难?”她尾音威胁地上扬。
“不是。”他摘下落在她发间的花。“如若我种出来了,你想给它起什么名字?”
她默了一会儿,仰头轻笑。“扶颜。”
酒仙为花神种的这株扶颜花,比魔帝的君子兰种成用的时间,还要多了三百年。
沫晓的一滴本源精血,夙阙的一念真气,凝化成一颗花种。在千年时光里,夙阙悉心培育,每天对着花盆倾诉相思,它也渐渐有了自己的精魂,听了千年深情……
夙阙拈着扶颜的叶子,看它半开的花瓣道:“种了你一千多年,如今总算是要开了。”他从怀中取出沫晓赠的玉佩,握在掌心里。从得到玉佩开始,他便一直用他的体温来维持着她留下的体温,指尖摩擦着玉佩上面的纹路,眼里是无限的期待。
为了这份期待,所有的等待对他而言,都是充实而快乐的,并且为之无悔。
可有些时候,只能说天不遂愿。
他突觉心头一刺,玉佩从他手中跌落,撞在青石地上。夙阙微怔,心中蔓延着令人恐惧的绝望,随着血脉传遍四肢百骸。他想把它捡起来,双手却颤抖的止不住。“怎么回事……”
夙阙按着胸口,那里前所未有的痛。
“仙君……”一名内侍来到他身后,神色凝重地唤道。
“何事?”
那股不安在脑中肆虐。
“今日,花神下界到荆孟山采集雪山上的花种,不料遭到山魅伏击,花神她……仙君,你还是去见她最后一面吧。”夙阙如遭雷击,艰难地掉头看地上的玉佩,那上面有密密麻麻的裂痕,再一看,崩碎。
有灵之物,会随主人生死与共。
这是佳人已去的征兆。
“仙君?”侍卫抬头,只看到一抹天青从眼前飘过。
“沫晓,我来了。”夙阙赶到的时候,只见到沫晓用灵珠保持的真身。
她神色安详,闭眼睡容恬静。夙阙抱着她,声音温柔的让人心碎。
“仙君,花神已经……”
从妖界到天界,这么久的时间,被剖夺了元丹的人,又能熬多久呢?
“别吵。”夙阙打断他的话,温润如玉的人眼中竟迸着寒芒,刺得他脚底发凉。夙阙温柔的挽好她散了的头发。“沫晓只是累了要休息,方才她对我说了什么没有?”
这副自欺欺人样子让众仙君看的不忍。有人开口,“花神弥留之际只说了两个字,是你们种的花的名字。”
——“扶颜……”
他笑。“沫晓,我们的扶颜要开了,我带你去看可好?”他抱起她离开,余下的仙君们默然。
夙阙抱着沫晓,脚下突然一软,跌跪在地上,怀中的人却被他好好的护着。
“仙君!”
侍人想扶起他,却被他摇头拒绝了。
他缓缓起身,抱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远。
曾经意气风发,潇洒不羁的酒仙,现在只是红尘中失去爱侣的一名痴子,越看越渺远的天青,形单影只的背影,凄身的绝望。
好像一触即溃。
但是没有,他还抱着一个人,所以他好像仍可以抗住悲伤。
我还没带你去看过我种的花了,所以现在,不行,也不能。
众仙君想,酒仙余生只怕是会伤心很久,也许会孤寂一生。可他们不知,也低估了两人的感情。
夫妻一体,若损其一,便是双殒。
金碧辉煌的宫宇,层层的轻纱吹开,露出当中相依相偎的两人。“沫晓,你看,我们的扶颜开了。如你想的那样,粉蕊碧衣,真的很美很美……”夙阙的下巴抵靠在她的头上,喃喃自语:“可现在……扶颜花开了,但你却离开了。”
有子若青莲,种花待缱绻。扶颜花终开,而卿不复在。
夙阙闭上眼睛,只觉万念俱灰。
天青色无声泪下。
“嗒!”宛若雨打芭蕉,晶莹的泪珠顺着浅碧色的花瓣滑入蕊心。
“嗒,嗒,嗒——”
泪水由晶莹到浑浊,由滚烫到冰凉。
“沫晓,沫晓……呵呵,你怎么可以先走了,留我一个人,夙阙会孤独的。”他微微一笑,如此悲凉,又如此洒脱。
他扣紧她的手说:“我们永远不分开……”
他的好友沅芜仙君赶到的时候,恰好看到他在那个笑容之后自毁真元,莹白如玉的脸上,是一线殷红的血泪!
沅芜连阻止都来不及,只能看着两人的身影慢慢化为了无数蓝萤的光团,于天际消散……
“夙阙,沫晓。他们终是在一起了。”和他同行而来的仙君黯然说道。
“你们快看!”
众仙君觉到夙阙已故,都含悲而来。身旁一声惊呼,随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所有人都被惊艳了。
好美的花。
现在的扶颜花,却已不同初自绽放之时,花瓣上,越往下便是越淡的红,浅碧与殷红,让原本清雅脱尘的花瓣渐添了几许魔魅,花蕊成了朱砂红,颜色深的像能滴出夙阙的血来。
已经有人认出这便是酒仙精心培育出的,携带有两人情深的定情之花‘扶颜’。这朵扶颜无愧沫晓期待的天下至美,它有着世间前所未有的美丽,却美的让人觉得哀伤。
沅芜仙君弯腰捧起扶颜花,叹气。“这本是花神向夙阙要求的信物,如今两人皆已魂散道消,这花,还是不要留在天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