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慢慢下落,云层一半是隐晦的黑,一半是在褪去的红。地平线上太阳隐去最后一丝红光,整个世界刹那间变暗。公园的人渐渐稀少,一时间的冷清是不甘寂寞的人类对喧哗的暗示。306还是坐在石凳上。
天问:“将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边境说:“俺想学修车。”
阿扁说:“我读书,读研究生出国留学。”
拉利说:“我打算买一辆法拉利跑车,再把法拉利公司买下,然后每一辆车配一个大美女,哈哈哈。”
飞翔说:“我想好了,去做传销。”
天说:“你们真的想好了。”
阿扁问:“天,那你呢,你要干什么?”
天说:“不知道,先混着,以后是什么就是什么。”
飞翔问:“我们要分手了吗?”
天说:“你们有什么别的想法。”
大家说:“好像没有。”
天说:“那好,我们各自去寻找自己的梦想,十年之后在此相聚,无论贫贱,无论富贵,无论生死,死了也要请人把骨灰带来。”
大家说:“好。”
男人应该痛痛快快,大家站起身整理衣服,一语不发的话语留给未来,潮气蓬勃朝着五个不同的方向离开。一切都很自然,走向命运交响曲的躁动,没有谁觉得不妥。大家内心都在想,如果遇到湖泊或者围墙得想办法过去,大家不想刚离别就相遇,破坏气氛。就像兄弟生死离别可能永世不再相见,喝酒握拳大哭一场后上马离去,结果离开的在城门堵了半天,送别的去买菜又再次相遇,这下还要不要再去买酒握拳,不过再握拳韵味大变了。
这时候,公园里一声尖叫从一位少女口腔的声带中抖出,在公园里传来传去,传到已经分别的306的耳中。五个人默契地循声而去,看见鸟样的人头戴着丝袜拉抢少女的包包,少女疯似的蹦着双脚死活不放手。大家一字排开,指着歹徒一声吼:放开那个女孩。歹徒听见有人见义勇为,拔出刀子,看见五个人勇为,丢掉刀子逃窜。306好像看到了歹徒背后散发出明亮的曙光,猛地追杀上去。温馨的城市也有不平常的事。首先发现发生见义勇为的是电视台的狗仔队,台长第一时间发布命令,派记者现场直播,晚间新闻改成”新世纪的光彩之见义勇为的先锋队”。随后官方也得到消息,也采取相应的措施,准备颁奖典礼。
城市高楼,亮起了夜晚的白炽灯,整整齐齐一格格的亮光,把城市分割成好看的几何图形。某个房子里,清蒸排骨,糖醋鲤鱼,龙凤汤,芹菜肉丝,西红柿炒鸡蛋,摆上餐桌,让人不禁流下口水,妈妈叫开饭了,打来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放到儿子面前,爸爸轻轻从冰箱拿出啤酒,从儿子手机拿来遥控,把儿童频道换成了晚间新闻,儿子吃了一口大大的饭无声抗议,差点噎着。新闻正直播一条新闻,演播厅的主持人对着镜头说,刚才我市发生一起恶性抢劫事件,索幸有五位新青年见义勇为,下面我们将为大家进行现场直播。电视镜头移到了一条公路上,现场主持人激动地说,各位观众晚上好,这里解放街五路,五个新青年刚刚从我旁边经过,小偷看样子已经支持不住了,让我们为新青年加油,主持人自己握拳喊了三句加油,主持人说我们将继续对此事进行跟踪报道。电视前的一家子,爸爸抿了一口酒,感叹现在好人不多了,儿子自己打汤喝,汤太热,撒娇生气丢掉勺子,放下筷子赌气不吃饭,妈妈说,你不吃饭等下电视里哥哥出来把你抓走,儿子泛着泪光看向电视。
路灯已经打开,车来来往往,车与车之间,306奋力追逐小偷。周围无名的力量推动着大家,大家只有一个模糊的目的,朝着前方奔跑。官方的动作慢了些,交警匆匆赶来在前面开路,限制路上行驶的车,方便五个人追逐抢劫犯。吃过晚饭的人们得到消息的,从四面八方涌来,路上满是人头人山人海,人们兴趣盎然给见义勇为鼓掌助威,老头紧紧抓住老太婆的手,男孩幸福地搂住女孩,父亲背着儿子,旁边站着妈妈,青年们爬上路灯树上,有人拉起横幅,脸上也贴了发扬精神的标签,有的团队穿上统一的白色T恤,T恤上用红色油漆写着加油。城市上空,一朵烟花炸开,大大的一朵闪亮天空,城市里亮起更亮的彩光,色彩斑斓,五光十色的光彩印在抬头仰望人们的脸上,爆炸声波追着光波赶来,轰隆隆划过天空,在天空回荡,像喜庆节日的庆典般热闹。烟花的光彩照进一栋栋楼房的窗户,紧接着激动的爆炸声闯进房子里,在电视前看直播的人忍不住跑到窗口观望。在这个喜庆的时刻,直播新闻的背景换成不严肃的小清新,主持人也换成大美女,背景音乐放着《你是我的眼》眼前的黑不是黑 你说的白是什么白人们说的天空蓝 是我记忆中那团白云背后的蓝天我望向你的脸 却只能看见一片虚无是不是上帝在我眼前遮住了帘 忘了掀开你是我的眼 带我领略四季的变换你是我的眼 带我穿越拥挤的人潮你是我的眼 带我阅读浩瀚的书海因为你是我的眼 让我看见这世界就在我眼前主持人小姐娇小的声音盖过歌声,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下面的环节呢,将是有奖竞猜环节,如果你认为呢,五位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能抓得到小偷!那请您编辑1,发送到100861001156,如果,你认为他们抓不到,也可以编辑2,发送到100861001156,我们将抽取一位幸运观众,送上好礼,一等奖价值一千人民币的平果五一台,二等奖五百元人民币的平果六一台,三等奖再接再厉,心动了吗,那就拿起手里的手机编辑短信吧。
城市的有关部门终于跟上步伐,有关领导经过研究,得出最好路线最好终点站,令交警把大家引到高速路口,终点站各部门领导们已经面带微笑等待新青年们,并准备颁发库存的见义勇为锦旗,记者的照相机也已做好咔嚓前的准备。306跑着跑着感觉被人领着走,违背了原先的想法,大家本想不追了,但路边的人密密麻麻,没有空隙可以逃走,也不能让人们失望,厚着脸皮跑下去。上了高速公路,路边空荡荡的没有人,没有先前的热闹,几辆警车发动机的声音,和一闪一闪摄人心弦的红灯,还有已经累死的不用判刑的抢劫犯在前面引路。306由奔跑变小跑。领导这边终于看到六人跑上来,局长笑盈盈送上锦旗给小偷,照相机立马围上来不停地咔嚓。
有人在局长耳边耳语道:“局长,你发错了,人在后面。”
局长大喊:“拿下。”
十几个警察一拥而上,把小偷按在地上,混乱中,局长的锦旗掉落地上,被一个敬业的警察死死压住,局长踢了几脚,把警察踢开,把锦旗捡起来,又笑盈盈递给跑上来306的五人。大家没有接过锦旗,没有理会照相机,没有理会追来的记者,没有理会所有人,不停不停地奔跑,忘记时间,忘记岁月。城市还是那般热闹,烟花万彩。穿过星空透过大气层,可以看到地球上某一个七彩的亮点,媲美苍穹的恒星。在这个美丽浩瀚的太空,磅礴的物质以无法想象的虚无存在着,彼此微微牵连着,沧海一粟的地球也不甘寂寞,像人类一样,牵连着。一个亮度大爆炸般逐渐扩大开来,大家伸手触摸光亮,融进无边无垠的虚无,光亮奔向无限的空间,吞噬周围的景物。白色世界,大家走向明日,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光阴似箭。城市和黑夜被远远甩在身后。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