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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指引

刘玄阳缓缓睁开了双眼,阳光透过破烂的屋顶,刺得他眼睛一阵阵发疼。他不由闭上了双眼。

闭了几次眼,他才适应了光明。没有了夺目的刺痛,浑身只感到一阵阵的温暖。多么温暖的阳光啊,刘玄阳下意识的要到外面去看看。

然而轻轻的一动身,浑身却一阵阵疼痛,刘玄阳一阵咬牙,眼泪止不住在眼框中打转。

尝试了几次,他才终于适应了这巨大的疼痛,他紧紧咬着牙,用力向外爬去。

所幸屋子坍塌的时候,刘玄阳身前的柜子挡住了屋顶,刘玄阳躲着的角落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豁口。刘玄阳并没有费多久时间,就爬出了屋外。

来不及看一眼四周,刘玄阳痛快的呼吸着,自己似乎很久没有呼吸过这般新鲜的空气了。

痛快的呼吸之后,刘玄阳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是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气息,这种味道,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杀猪宰羊的时候才有。

没错,血腥的气息,浓浓的血腥气息。

刘玄阳止不住的干呕起来。

“不,不,不!”刘玄阳看见了,这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山寨了。遍地都是尸体,大人,小孩,老人,尸体上的血液还没有凝固,缓缓流淌着,在那条通往广场上的石板道上,汇集成一条血色的长河,最后流向广场,偌大的广场,竟整个都被染红了。

“怎么会这样!”刘玄阳脑海里一片空白。他蜷缩在地上,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一个深邃的冰窟,寒冷,黑暗,伴随着绝望。

他害怕得颤抖起来,他猛地钻回那坍塌的木屋内,你把自己的身子小心的躲好,他的脸色发白,嘴唇发青,他把自己的头深深埋在自己的怀里。

时间似乎格外的缓慢,刘玄阳的脑海里,不断的闪过一段段熟悉而陌生的画面,教自己功夫的忆阳哥,给自己讲故事的叔叔,陪自己一起玩耍的那些小伙伴,一张张欢快的笑颜,一个个熟悉的身影。

多么难忘的日子啊。

然而刹那间,一切都结束了,就像一张泛黄的画纸被烈火所吞没。刘玄阳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他仿佛看到,人们慌乱的在广场上跑着,躲避着,几个身穿白衣的人,冷冷的笑着,就像饿狼俯视着受伤的小羊。

那几个身穿白衣的人出手了,一道道雷电,火焰,寒冰,猛地砸向毫无反抗能力的人们,他们惨叫着,求饶着,哀嚎着,痛哭着,一个个死去,一个个化作飘荡的风沙,随风逝去,自此,这个世界,只剩下一个孤独的刘玄阳。

一个人孤独的在风雨中飘荡着,他会被黑暗吞没,他会被埋葬在乱石岗中,他会化作一阵风沙,一辈子飘荡在风中,永远找不到坠落的地方,因为,他的朋友,亲人,早已经离去了。他是无根的叶,无源的水。

远处传来一阵狼嚎,刘玄阳猛地一颤,他回头看了看外面,天早已经黑了,没有一丝星光。

刘玄阳不禁想起来,去年过年的时候,山寨里一片灯火辉煌,到处都是热闹的气氛,人们饮着热酒,吃着可口的肉干,围着篝火看表演,闹着,吵着,愉快的笑着。

这个时候,刘玄阳也可以喝一点点酒,叔叔是准许的。那酒很辣,刘玄阳记得自己喝了一小碗脸就红红的,小伙伴们都笑话自己,说自己的脸是猴屁股。

但是刘玄阳并不生气,他也笑着,他和小伙伴们一起,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叔叔会因为找不到自己而在那里骂人,但叔叔是从来不骂人的,那次是意外。

刘玄阳偷偷的在人群里看着叔叔的背影大声地笑,这时忆阳哥会找到自己,忆阳哥是最了解刘玄阳的,他总是知道刘玄阳会藏在哪里。忆阳哥笑着脸,还会变戏法是的从背后掏出几样小玩意,有木马、木剑、木船……刘玄阳最喜欢那木剑了,因为刘玄阳也想学剑,忆阳哥说过,等过几日有空闲了,他就教自己学剑,还有枪、弓箭、刀……,每种兵器忆阳哥都会,每种兵器忆阳哥都会交会刘玄阳的。

外面传来一阵清晰的窸窣声音,刘玄阳知道,那是狼进食的声音。那些狼,平日里是不敢靠近山寨的,但是现在,它们来了,用锋利的獠牙,撕开一具具尸体,喝干他们的血,吃光他们的肉。

刘玄阳无力的闭上了双眼。他多想出去,勇敢的阻止那群狼,把它们都杀光,把它们都踩在自己的脚下,用力的踩碎它们的头,叫它们不敢再做恶。

可是他做不到,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会害怕的躲在这个角落,他只能躲在这个角落,任凭那群饿狼,撕扯着大伙的尸体,咀嚼着大伙的骨头。

刘玄阳感觉自己好累,他不想让自己再去想这些事情,他只想睡去,他只想睡醒后,这场噩梦就结束了,叔叔和忆阳哥正在屋外叫自己呢。

他终于睡去。天空出露出几颗不甚分明的星。黑暗中,终于划过几道闪亮的光……

刘玄阳睁开沉重的双眼,眼前依旧是那间坍塌的木屋。

于是他闭上了双眼,他好想再次睡去,只要自己睡着了,这一切都不会出现了,只要自己睡着了,这就会变成一场梦。

然而,他的脑海里一片混乱,一段段破乱的记忆的碎片,不断的跳到他的眼前。一个个鲜活的身影,在他的眼前说着,动着。他的眼泪早已经流干了,他只剩下了无力的呼吸。

“小友,你可以出来陪我晒晒太阳吗?”屋外传来一声温和的声音,那声音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清澈。

“叔叔?”刘玄阳猛地睁开了双眼,他转身,满怀希望的用最快的速度爬出了屋子。

然而他失望了,屋外的人并不是刘已。那人是一位衣衫素白,身形瘦弱,满头华发的和蔼老者。

老者似乎没有看见遍地的尸体和残破的建筑,竟坐在地上,一脸笑意的看着远处的天际。

刘玄阳很是失望,他蜷缩在地上,一言不发。

“小友。你看见远方了吗?”那老者缓缓说到。

刘玄阳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没有心情理会这老者。

“你看啊,远处,你的亲朋好友们正在朝着你笑啊!”老者说到。

刘玄阳猛地看向远处,然而,除了巍峨寂静的的山脉,什么也没有。他猛地回头看向那老者,一脸的愤怒。

“要用心去看,不是用眼!”老者缓缓说到。

刘玄阳是懂非懂,但他还是回头看向了远处的天际,是啊,他只希望自己可以再次亲眼看见那些熟悉的面孔。

“你看见了吗,你的朋友,你的亲人们,正在那里奔跑,正在那里欢笑,那里是没有痛苦和离别的,那里只有温暖的阳光和轻柔的风,他们惬意的躺在花草间,听着优美的曲子,喝着最甘甜的泉水。他们转头看见了你,于是他们向你述说起他们的故事。”

“那里再也不会有血腥和杀戮,人和人之间只有欢笑和愉快的谈话。那里再也不会有饥饿和争夺,因为那里什么东西都有,人们会相互赠予,上天还会赐予那些诚信大方的人们最美的赞颂。那里再也不会有悲愁的面孔,因为不会有任何事情会让大家生气与难过,人们相互之间都是理解与包容……”

刘玄阳哭了,他把头深深的埋在自己的怀里,把自己的不甘、悲伤、不舍、难过全部化作了悲痛的声泪。

“孩子,没有人是不死的,没有人会永远陪在你的身旁。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不是为了和你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而是在他们活着的岁月里,你给过了他们欢笑与自豪。在他们弥留之间,他们回顾这短暂的一生,爱过,恨过,得意过,失败过,也曾为了一个人倾注入自己全部的精力和心血,于是生命的转轮竟变得如此的五光十色,这一辈子竟有这么多值得欢笑和难忘的事情,这样的人生才算完整。”

“当他们就此离去,请把他们永远的放在自己的心底,当你孤单的时候,当你落寞的时候,不妨静下心来,想想那些愉快的日子,那些和他们一起欢笑,一起拥抱的日子。然而,你并不能就这样沉沦下去,你要记得他们对你的期盼,你要比以前更加的成熟和努力,你要带着他们未完的梦想,让自己站得更高,当你在被众人称赞时,请不要忘了那些心底的人,因为是他们对你的呵护与祝福,你才会有今天的成就,请在风中,诉说你对他们的思念和不舍。”

“孩子,人生是一个短暂而漫长的过程,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哭着出生,哭着死去而已。你看那远方的太阳,那总是带给世间温暖和光芒。但它也会有时候悄悄的躲在乌云的后面,也会愤怒的炽烤着大地。人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让你去欢笑,去缅怀,更多的时候,是不舍的离别与艰难的抉择,更多的时刻,是一个人在独自忍受痛苦和风雨,一个人享受清月与明月。”

“这些给你欢笑的人,他们只是你生命的一部分而已,他们的到来和离去,除了带给你欢笑,更重要的是陪伴你的孤单和落寞,教会你如何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坚强,一个人忍受,一个人长大。在他们离去的日子里,只有你过得比现在更好,一个人踏上了前进的道路,一个人学会了孤独和面对,学会了分享与缅怀,他们才会满意的笑。”

……

刘玄阳终于止住了哭泣。他抬头看向远方,无尽的天空外,熟悉的人们含着笑,和他挥手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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