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朵深吸一口气,踩着石子小路向玫瑰园的方向走去。她喜欢玫瑰花的甜香,还有那种盛开时候的绚烂。她听说嗅觉记忆是最强烈的,深信因嗅觉产生的联想最能引发人的感情。这里的自然清香总是让她忆起童年和那些杂乱无章的生活。
傍晚时分的空气里弥漫着醉人的玫瑰浓香。那是一种像香水般使人眩晕、挥之不去的馥郁馨香。
小朵深吸一口气,踩着石子小路向玫瑰园的方向走去。她喜欢玫瑰花的甜香,还有那种盛开时候的绚烂。她听说嗅觉记忆是最强烈的,深信因嗅觉产生的联想最能引发人的感情。这里的自然清香总是让她忆起童年和那些杂乱无章的生活。
她慢慢朝前走,看到碧绿的爬墙虎像蛇一样缠绕着玫瑰园低矮的围墙。一只大黑猫跃上墙头,嘴里衔着一根没啃完的骨头,喵呜一声,跳入园中,消失在丛林深处。
从门缝里看到后面茂密而火红的玫瑰时,眼前的景色似曾相识,却又隐隐不安,她猛地感到全身一阵颤栗,于是马上掉转视线,迅速向客栈走去。
她不止一次地想象着,在玫瑰花丛中闲逛,在园子里散步,但是,从小时侯起,她就被禁止走进玫瑰园,她一遍又一遍地受到警告,园子很危险,里面有毒蛇、蝎子和红蜈蚣,尽管她从未听说过谁被毒蛇咬伤的事情发生。
这条严厉的规定本来可以促使她偷偷溜进园子里看个究竟的,但是,园子里像是存在着某种东西,唤醒了她内心深处一种本能的恐惧,即使爸爸什么也没告诉她,这种感觉依然存在。每次一想起爸爸在深更半夜在园子的怪叫,她都会觉得脖子后面的头发竖了起来,手臂上长满鸡皮疙瘩。
现在鸡皮疙瘩又起了,她赶紧抛开杂念,三步并成两步奔向客栈,正好撞见凌飞。
“小朵,那玫瑰园是干嘛的?”他望着玫瑰园的石门问道。
“我不知道。”她很快说。
“你不知道?”她摇摇头。
“告诉我吧,”他诡秘地笑笑,“我不会泄露你家秘密的。”
小朵没有笑,“我们不能到那儿去。”
“不能?为什么?”
她回头看着他说:“我阿爸不是已经说了吗?那里有祖先的灵位。”
“哦,当然。”他皱着眉说。
“那我们走吧。”不等他回答,她就沿着来路走去,手臂故做轻松地晃着,显得有点虚假。
凌飞望着围墙,想知道这块禁地里面到底有什么,显然她很害怕这个地方,她强烈的反应更增添了他原有的好奇。
她停下来,转过身,示意他快走。
在客栈门口,杜克帆正拿着尖刀剥野猪的皮,看样子是一只幼崽,地上有一摊乌红的血,有些触目惊心。
“杜叔叔。”凌飞上前打了个招呼。
杜克帆点了点头,望着玫瑰园的方向,面无表情地说:“这山里危险的地方很多,别乱跑!”
凌飞避开杜克帆的目光,心开始咚咚直跳。他从杜克帆的语气中嗅到了一种不友善的信息,这分明是一个警告的信号。尽管不明显,罩上了伪装,但确实存在。杜克帆到底有什么和他过不去?莫非他觉察出自己对小朵有什么“不良”企图?
“阿爸,你又去打猎了?”
“哦,刚出去打了头野猪崽,晚上给你们做野猪炖山药。”杜克帆的脸色疲倦而苍白,眼睛下方的黑晕比平时更加明显,看样子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阿爸,您就别忙活了,饭菜我们可以自己搞定。”
“你别看这野猪小,凶着呢!天黑前就要宰了它,将血滴在客栈周围,这样野鬼就不敢进客栈来了。”凌飞隐隐知道一点这种民间习俗,但还是有些害怕。
“野猪肉,香着呢!”
“谢谢杜叔叔,我们有野菜吃就够了,您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凌飞看了小朵一眼,识趣地说,“你们聊吧,我在别处转转。”
杜克帆看着凌飞离去,扭脸问道:“小朵,你那位女同学找到没?”
小朵轻轻地捶着杜克帆的肩膀,叹气说:“暂时没有,我挺担心的……”
“别担心,有阿爸在。等明天我多找几个朋友一起去找找。”
“阿爸,谢谢您。”
杜克帆沉思了一会儿,又问:“你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这个不清楚,至少要先找到雨瑶再说吧。”
“别担心,会找到的。”杜克帆安慰了一下女儿,随即转移了话题,“小朵,学校里有没有男孩子喜欢你?”
小朵脸红了,没料到父亲忽然会提到这个问题,赶紧道:“哎呀,我忘记美美找我有事,爸,我先走了。”说完,一溜烟跑开了。
凌飞单独爬上了一个小山头,从这里正好俯瞰玫瑰客栈的全貌。
他的叔叔是一位风水师,从小的耳濡目染让他也学到了一些知识,风水这东西,有时候还真说不明白。比如地气,比如鬼魅。他猛然间发现,玫瑰客栈这块地有些古怪和阴气。
一片小树林绕成了一个扇形,扇形的中心就指向树林后那座黑乎乎的玫瑰园。如果从空中俯视,整个构图就是半个坟墓。如果将这个半扇形的另一半用虚线连接上,这个图形就成了一座带墓碑的完整坟墓。只不过,墓碑就是玫瑰客栈,它正处于坟墓的中心。墓碑立在坟墓的中心,这似乎不太好理解。但是,要是了解到古代墓葬的知识的话,对这样的古怪构图也不难理解。
古代对坟墓区分得很明白。地上隆起为坟,地下挖坑填平为墓。碑是坟墓的标记。上古时代,人死后都是挖坑埋葬后,再把土填平。只是到了后代,才堆起土来,甚至越堆越大,好多皇帝为自己修建了高山大陵。不过,到了唐代,皇帝们比较聪明,直接在险峻的山上挖洞,以山为陵。也有皇帝不筑坟的,成吉思汗死后,就让后人把自己的墓填平,据说又用了百匹骏马来回奔驰践踏,直到踏成平地。之后再在上面大量种草。数年之后,坟墓青草与茫茫草原连成一体,再也找不到哪里是一代天骄的葬身之地了。传说中,觅其葬身处唯一的方法,就是骑着骆驼,随着它的足迹,找到草木茂盛的地方。当骆驼流泪的时候,那里就是成吉思汗的墓地。因为,当年墓成的时候,杀了许多骆驼祭坟。母骆驼的乳汁就洒在那片草地上,后来的骆驼就能找到它妈妈的气息。
凌飞望着那座玫瑰客栈,又开始琢磨起他的风水理论来。如果是个大墓地,按照风水流向,客栈就像是夹在一个山缝里,只有一头通气,阴气无法导出,岂不是极凶的风水?
黑暗笼罩下的食人山,显得暗影重重,似乎潜伏着许多无法预知的东西。
玫瑰客栈早已隐没在一片黑暗之中。不时传来的几声狗吠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或急躁、或低沉,似乎向人们传达着某种不安。
所有人都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里。
杜克帆对着屋檐教训他的那只黑猫。这猫整夜都在屋顶上穿来穿去,时不时地发出那种叫人害怕的神秘叫声,搞得大家睡不好觉。
“你这畜生,疯了是不是?”杜克帆仰头骂道,“就知道整夜鬼叫,难道这里还要出什么事?”
雨瑶的失踪也闹得人心惶惶,大家盯着煤油灯,各怀心事地思索着什么。顾晓光一再唠叨着:知道会这样,至少拿个收音机来,现在NBA的季后赛正打得激烈,也不知道休斯顿火箭队的状态怎么样,姚明能否带领球队冲破第一轮的魔咒……
程东坐在煤油灯边,突发奇想道:“给大家变个魔术吧。”
也许是为了缓和压力,大家都把视线转移过来了。
程东笑着,把桌面上的煤油灯稍稍挪动一下位置,也不知什么缘故,这一挪动,油灯竟像陀螺一样,滴溜溜地转了起来。不过,油灯以灯罩为轴稳稳地立在一处,转得很猛。开头,凌飞很担心,生怕万一着了火可不得了,一直捏着把汗。但是,程东却悠然地注视着愈转愈快的油灯。
灯伞旋转时,生出一股风来,那黄黄的火焰竟在其中纹丝不动地燃着,蔚为奇观,真有说不出的美。这工夫,油灯转得飞快,最后,快得简直都看不出在转动,还以为是透明静止的。凌飞忽又发现,油灯不知何时,已恢复原样,好端端的仍在桌上,灯罩不偏不倚,没有丝毫走样。
“厉害,太厉害了!”顾晓光带头鼓起掌来。
一时之间,气氛没那么紧张了。
“我也来一个吧。”薛洋笑了笑,手一晃,手指间就捏着四把扇子一样展开的筷子;手向下一翻,筷子就消失不见了;手腕灵活的一转,手上就换上了一把勺子;优雅的一转身,勺子就变成了一把寒光闪闪的水果刀!
“好,太牛逼了!”杜小磊兴奋地喊道。
就在几个人也跟着叫好的时候,薛洋突然举起水果刀,以迅速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刀向杜小磊的脑袋上甩去。
只听见“哆”的一声,那把锋利的水果刀钉在了杜小磊的脑袋上,细小的刀柄还震动不止,发出尖锐的“嗡”声……
“啊!”小朵和美美脸色吓得苍白,失声叫了起来。
凌飞和顾晓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惊得目瞪口呆。
杜小磊的愣在原地,眼球骨骨碌碌转了一圈,随即大笑起来。
凌飞恍然大悟,舒了一口气,说:“你们两个串通好了,来吓我们是不是?”
“雕虫小技,雕虫小技。”杜小磊从脑袋上取下那把水果刀道具,嘿嘿地笑着。
美美气得翻着白眼,摸着心口道:“吓死我了,成天跟你们这些恐怖分子在一起,肯定会折寿的。”马天书拿出着相机给大家拍了几张合影,光线有些暗,闪光灯发出刺眼的光芒。
大家饶有兴趣地摆着POSE,马天书从取景框里望着杜小磊,他面容呆板,马天书说笑一笑,杜小磊嘴唇动了动,鼻孔里突然流出一股鲜血来。
“哇,”顾晓光打趣道,“你这是被哪个美女给摧残的?”
杜小磊摸摸鼻子看了看,抬头对马天书说:“快,给我来一张。”
“好,别动。”马天书一按快门拍下了这张有些恐怖的照片。
接下来,几个人分别照了一张。美美的照片平淡无奇,只是她的手指放在嘴唇边,从取景框里发现她的指甲长得吓人。薛洋照相的时候换了一个方向,灯光正照着他的脸,从取景框里看见了他满脸的皱纹,完全是一张缩小的老年人的脸……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后,大家又沉默下来。
顾晓光找了副扑克牌,拉着凌飞和美美在油灯下玩斗地主。随着玩牌胜负情况,三个人时而发出欢呼声,时而发出感叹声。小朵看了一会儿感觉有些无聊,说是身体有点不舒服,早早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程东无精打采地看着玩兴正浓的学生们,同时又在那里长吁短叹。过了一会,他说了句,“我回房间去了,有什么事情就叫我。”之后也走出了客厅。
马天书也是闲得无聊的样子,不停地摆弄着的尼康照相机。
薛洋和杜小磊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些花边新闻。聊着聊着,杜小磊的眼睛皮就开始打架,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客厅里响起了夜晚十一点的钟声。
顾晓光伸了伸懒腰,站了起来,说:“不玩了,太困了,睡觉去吧。”经他这么一说,其他的人也陆续站了起来,离开了座位。
这时,留神一看,留在客厅里的只有杜小磊一个人了。不知为什么,他连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想法也没有了。虽然,可交谈的人一个也没了,他仍旧独自坐在这里打瞌睡。
他讨厌跟马天书睡在一起,不但忍受不了马天书身上发出的汗臭味,更受不了他打雷般的呼噜声。
半夜时分,一道亮光突然划过天际,紧接着一声巨响打破了午夜的沉寂,在“轰隆隆”的惊雷声中,雨点自远而近,噼噼啪啪的打在屋外的树叶上,顷刻间,便哗哗的倾盆而下。
杜小磊从凳子上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窗外,雨越下越大,伴随着阵阵惊雷,那巨响的雷声令人感到心惊肉跳。
桌子上的煤油灯已经熄灭了。
黑暗中,他心里悚然一惊,听到屋外的雷雨声中似乎还隐隐夹杂着某种异样的声音,似乎有人在风雨中哭嚎。他仔细辨听了一会,又什么也没有了。
杜小磊对自己的神经兮兮感到好笑,他对这个客栈本身抱有强烈的恐惧感。这座客栈本身——这个家不为人知的历史,在这里潜藏的秘密以及栖居在这个家的亡灵都使人不安。
钟表又响起来了。他有意无意地数了数敲的点数,已是深夜零点了。
已经这么晚了吗?这个时候大家都可能已经步入了梦乡。
他驱散睡意,想把头抬起来,可是身不由己。
大概是感冒了吧,全身懒洋洋的。他又想起今天的饭菜也没有味道,馒头干巴巴的都咽不下去,野猪肉的味道也怪怪的。这种身体情况的异常,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客栈的缘故吧。
此时,一声巨雷突然在房顶上炸响,几乎把整个客栈都震得微微颤抖,一阵更加猛烈的暴雨再次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