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很安静,在这个美好的清晨,气氛却是无比沉重。
徐医生手边放着一份病例材料,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两个男人。
最终林皓宇开口,“徐医生,我们不会放弃孩子。”已经是五个多月了,已经开始给予外界反应,已经和爸爸妈妈建立了深厚感情,他无法放弃,如同,他无法放弃他的朵朵一样。
徐医生深深看他一眼,最终点头,“好,那么现在有两个建议。一是病——”他一顿,再次开口,“孕妇最好从现在开始住在医院,减小被感染,导致病情恶化的情况发生。二是,从现在开始就要寻找配型的骨髓。”
“好。”林皓宇点头,“第一点,我会想办法说服她。也请徐医生对她的病情进行保密。”
徐医生看着他眼中的恳求,缓缓点头。
“配型骨髓是不是,”余翔第一次开口,“有血缘关系的人成功的几率更大?”
徐医生点头,“是的,这也是我想说的,作为有血缘关系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配型成功的几率要比普通人大很多。”
余翔极缓地点头。
林皓宇和余翔相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就算再难,也要找到。
徐医生将今后的治疗方案与两人进行了沟通。最后他说道:“现在最主要的是确保孕妇不受感染,尽快让孩子健康出生。我的老师是这方面的专家,过段时间,我会带他来见你们,到时候再沟通细节方面的事情。”
两人点头,都没有异议。
两人回到余朵朵的病房,余翔简单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皓宇,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她嘟嘴轻声问。
林皓宇拉着她坐到自己腿上,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轻轻抚摸她的肚子。
“朵朵,你一直都有点低烧对不对?”他的声音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我知道啊,可是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嘛,再说,我现在也不能乱吃药啊。”她轻轻搂着他的脖子。
“宝贝,医生说你的身体抵抗力有点差,为了避免容易感染,暂时还不能回家。”
她眨眨眼,看他,“那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啊?”
她期待地眼神,让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他吐出一口气,牵她的手在掌心,垂眸,避开她热切的视线,“等到宝宝健健康康的出生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我会带着你们娘俩一起,健健康康的回家。
“……哦,”她有些失望地点点头,“那好吧。”
他疼惜地轻抚她的脸,缓声说:“宝贝,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很排斥医院这个地方,但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宝宝,坚持一下,好吗?”
她轻轻笑起来,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轻蹭,“嗯,为了我们宝宝的健康,我怎么样都可以的。”她突然坐直身体,看他的眼睛,“但是,你要陪我哟,就算白天忙,晚上一定要来陪我,好不好?”
他按着她的脑袋在自己胸口,“这是当然,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她抱住他的腰,脑袋轻蹭,“呵呵,老公,你真好。”
他心里一软,眼眶一热,微微收紧双臂,将怀里的人整个扣在自己的怀抱中。
我多想以身相替,我的朵朵。
“啊!”怀里的人一声惊呼。
他整颗心都被提起,“怎么了?”
“嘿嘿嘿,”她拉着他的手覆上自己隆起的肚子,“宝宝又动了。”
他感受着掌心下轻微地动静,心落回实处,轻轻吻她馨香的发。
虽然这一次怀孕,不像怀着安安的时候无任何不适,经历了孕吐什么的,才像是真正的孕妇。可能也是因为身边有人照料,心里有了很多很多期待感和幸福感,反应迟钝起来,变得越来越娇气了。
但是很快,余朵朵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这个早晨,她拉着身边的人问:“皓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转头看她,仔细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并没有在她面前暴露什么,“怎么了?”
她歪头认真打量他,“总感觉你有心事,有时候心不在焉的。”
他微微一笑,摸她的脑袋,“是吗?那你觉得我有什么心事?”
她突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却并没有用力,“说,你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小三?”
他搂住她圆润的腰肢,屈指刮了刮她的鼻子,“傻瓜,只有你,从来都只有你。”他抱她入怀,吻着她的发心,“我恨不得和你合二为一呢。”
“哼,”她握拳在他胸口捶了两下,“流氓。”
“嗯?”他低头见她羞怯着往自己怀里钻,揉揉她的发,“想什么呢?是不是想歪了?”
“你,你才想歪了。”她涨红了脸。
“嗯,被你一说,我的确想了呢。”他低声在她耳边喷洒热气。
“你,”她一时想到什么,捂住肚子,低头在他怀里轻蹭,“胎教不好啦。”
“嗯。”
两人静静相拥了一会儿。
“皓宇,之前给我检查宝宝的一直都是那个女医生,最近怎么还多了个男医生啊?”
他仍旧半真半假地给她解释原因,“女医生是妇科方面的专家,那个男医生是帮你调养身体的。我之前说过因为你的抵抗力变差,才会需要住在医院的,对不对?”
这个世界上谎言容易被拆穿,但是半真半假的话,却最是容易让人信以为真。
“……哦,这样子啊,我就说怎么那么奇怪呢。你之前,遇到男医生给我看一下,你不是都要吃醋的嘛,这次不吃醋了?”
“吃,怎么不吃,你没闻到满屋子酸酸的味儿吗?”他故意使劲吸了吸鼻子。
“呵呵呵,这样子啊?”她偏头,笑眯眯地看他佯装一脸地不高兴,“我觉得那个男医生挺帅的,唉,他叫什么名字啊?”
“不知道。”他硬邦邦地回答。
“你肯定知道,说说嘛,叫什么名字啊?”她假装不依不饶。
林皓宇:“不知道。”
余朵朵:“说说啦,又不会少块肉……”
他看着她脸上浅浅绽放地笑容,心里紧紧揪着。
朵朵,我深爱的朵朵,请你一直这样快乐下去,请你一直在我怀中微笑,请你让我能一直幸福下去。朵朵,我深爱的朵朵,请你守护好属于我们的幸福,请你守护好自己和孩子,请你不要让我的生命中有任何空缺。朵朵,我深爱的朵朵。
——
夜幕下,高档小区的每一扇窗里都亮着灯,温馨的安宁。
啪!玻璃破碎的声音,尖锐地刺耳。
余母忙蹲下身去收拾,指尖被划破,点点腥红渗出来。不顾疼痛,她手忙脚乱地继续收拾。
“妈。”余翔扶着她站起来,将她带到沙发上。
“你,”余母的眼眶慢慢转红,“你是怎么做哥哥的?有你这样说妹妹的吗?那、”她艰难开口,那几个字怎么也没办法说出来,“那种病能拿来开玩笑吗?那是你妹妹啊。你怎么能说她——。”
泪水蓄满了眼眶,她抽回自己的手,急急地站起身来,“我、我去看看给朵朵煲的汤怎么样了,她这几天感冒一直在医院,吃得肯定不好,我要赶紧给她送去,给她补补身体,她肚子里还怀着宝宝,一点儿也饿不得,营养要跟上。”她微微颤抖着声音,不停地念叨,“朵朵吃了妈妈煲的汤,感冒很快就好了,肚子里的小宝宝才能更健康,更聪明。”
余翔低着头,跟在她身后,见她顿下脚步,拉过她的手,将防水胶布贴在伤口处。
“好儿子,”余母摸着儿子的头,像是哄小孩子一般的语气,“以后不可以再说那种不好的话了,啊?那是我们家朵朵呢。”
“妈,”他极缓慢地开口,“我想要找到朵朵的亲身父母,医生说,医生说有血缘关系的亲属,骨髓配型的成功率会更大。”
世界安静了好久,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
余母双腿一软,往一旁栽倒。
余翔急忙一把抱住母亲。
泪水怔怔地往下掉,哽咽压抑的嗓音,余母哭泣道:“我的朵朵,我苦命的朵朵,这是怎么了?老天怎么这么不开眼!”
他早已红了眼眶,只是紧紧抱住无力的母亲。
余父走过来,扶住余母,嗓音中带着一丝不易擦觉地颤抖,“我、我们找找看,有没有当年留下的线索,我们自己也做好配型准备。”复又抬头看向儿子,“多找些渠道去打听,过两天,我和你妈回小镇看看。”
“是,爸。”他看着父母相携缓缓走进卧室,母亲低低地啜泣一直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