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琼端着洗漱的水盆,轻轻推开门的,当她跨入屋内时,季楚凡虚弱的从床上坐起身来,看着纪琼步步走进。
“季大哥,我打了盆热水为你漱洗一下。”将青铜水盆放在桌上,纪琼拧干毛巾给季楚凡递去。
季楚凡面色依旧苍白,失去血色性感薄唇无力的翕合着:“碧儿,我浑身没劲,你可以帮我吗?”
纪琼看着季楚凡生硬的“哦”了一声,走到床沿边坐下,拿着毛巾的手开始紧张起来,昨夜为他擦汗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今日在对着清醒的他,她的心不自觉地紧缩成一团,为他擦拭的手不自觉的生疏起来,然而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心中更是激烈的跳动着不停,一色燥热已经窜上了她的耳根,害怕被他看见自己的囧色,纪琼的动作加快了几分,动作却依旧轻柔。
“碧儿……”季楚凡一把握住纪琼为他擦拭面颊的手,被他这么焦急的一唤,纪琼的心跳的更加激烈。
她屏息看着他,那双明亮如星辰的双眸退出他的冷冽变得温柔,那样的眼神他熟悉,在她看着吴允儿时,就是这般神情,他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许久纪琼才从呆滞中清醒,她的下颚轻抵在他的左肩,她动了动身子叫道:“季大哥……”
“不要动。”季楚凡虚弱沉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纪琼怕弄伤了他身上的伤口,便静静的随他拥着,这一刻她的脑海里竟会想起另一个温暖的怀抱,也是这般温柔的拥着她。
季楚凡紧紧拥着她目光变得深邃,他在她耳边低语:“碧儿……那日,你为何会让我去追允儿。”
在她怀里,她的背脊连着心间轻颤了一下,他也感觉到了,拥着她的手更加紧了紧。
“季大哥……你和允儿还好吧。”在他怀中她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季楚凡没有回答她,只是轻声说道:“那日,你说出那些话是,心是不是很痛。”痛……那是自然,因为那种痛,他也承受过。
纪琼在他怀中,心更加紧了紧颤抖了一下,门外发出的脚步声,纪琼第一个反应就想到了花无痕,她动了动季楚凡亦放开了她。
门口花无痕的身影挡住了投射进屋的阳光,他绝美的容颜冷若冰霜的看着两人,没有说话。
纪琼惊慌的站起身,不敢面对花无痕,季楚凡亦是沉默,一时屋中变得静谧古怪。
许久纪琼终于找到了一个不算合适的理由,打破了一时的沉静,纪琼故作轻松的笑道:“青云那里的药汤应该煎好了,我这就去拿。”不等他们回答,就忙着离去,在经过花无痕身边时,她还是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径自离去。
花无痕和季楚凡依旧处于沉默中,彼此对峙了许久,花无痕转身离去时,身后便传来季楚凡一如既往冷冽的声音。
“很想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吧?”
花无痕没有转身背对着他,一个冷冽,一个淡漠,屋内的温度骤然更加冷凝。
许久花无痕才冰冷的回到:“不需要。”一开始他只是猜测,如今他已经十分明确了,自然不需要。
季楚凡注视着他孤傲出尘的背景,再次问道:“你真的不想知道我和碧儿之间发生什么。”
“从前你和碧儿之间发生过什么我不在乎,我所在乎所珍惜的只是现在的碧儿,和未来。”花无痕依旧冰冷淡漠,绝世无双的脸上波澜不惊。即使她从前爱过他,可是一切都只是从前,那些只是过去式。
看着花无痕的面无波澜的说去那句话是季楚凡心中震撼,但是他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可是碧儿曾经爱过我。”
花无痕的面色依旧平静无波:“季兄也明白那只是曾经。”
季楚凡对于眼前的男子的镇定更是惊异,他有意击他,而他却异常冷静,仙云谷少主花无痕,那个被冠以“天下第一美男子”之称的男子,那一身气质与淡定岂是浪得虚名。
“但是她看我的眼里依然还有留恋。”
这句话一出,花无痕再也做不到面如泰山崩如前而面不改色,眼底的紫罗兰色开始变得暗沉。正事因为那是留恋,如今她都不敢承认她爱上了自己吗?
他转身淡漠疏离的看向床上的季楚凡坚定道:“总有一天她会毫无留恋的。”
季楚凡被他的坚定眼神看着心底一震,花无痕再次说道:“对了,你昨天中的毒应该是红佛教的雎翎,无痕虽出谷不久,但对于红佛教的用毒也是略有所闻,日后遇上了还是多加小心。”
看着花无痕离去的身影,刚才他的那句话依旧在他耳边响起,最震撼的莫过于那句——
“从前你和碧儿之间发生过什么我不在乎,我所在乎所珍惜的只是现在的碧儿,和未来。”
厨房内,青烟袅袅、热气沸腾。
纪琼坐在一旁的木凳上,思绪远走。完全没有发现一旁青云边扇着药炉边凶神恶煞的瞪她一眼。
刚才那一幕他看见了吗?那时他的神情是那般的冷漠,他在生她的气吗?纪琼心中郁郁不安,什么时候她这般在乎花无痕的感受了,看见自己被一个男子紧紧的抱着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不检点的女子。
“咳咳……”一旁青云有意扇来的烟气,呛得纪琼轻咳了几声,她掩鼻将烟雾中带来的苦涩隔离。
青云将药倒进碗里,端着托盘重重的放在桌上,毫不客气的说道:“你不是来那药的吗?已经煮好了,就麻烦你送去了。”
纪琼轻叹口气起身端着药碗离去,纪琼心事重重的端着汤药走到季楚凡养伤的厢房门前,正好撞见一身穿戴整齐的季楚凡走出门。
“季大哥……你的伤势还没好,怎么就起床了。”他的面色依旧苍白,面容依然憔悴,纪琼有娇嗔的说着。
“一点小伤不碍事,我要走了,碧儿代我跟花少主道谢。”
“可是,这碗药你还没喝。”
季楚凡看着她含蓄的笑笑,拿起碗一口灌下,他将药碗放下,看着纪琼盯着自己目瞪口呆,没有了往日的冷酷含笑说道:“好了,现在该放心了。”
纪琼完全还沉浸在刚才,那碗她问着都觉得苦不堪言的良药,就那样被他眼睛多不眨一下的一口气喝下,而惊叹,听他这句话她才从惊叹中苏醒过来,急忙着点点头。
当他走到青砖所砌的圆形门拦时,对刚刚跨步而来的花无痕道了救命之恩的一番客套话后,在他拱手作揖告辞时说道:“不要忘了你今天说的话。”
“放心吧,我不忘的。”
纪琼一脸狐疑的看着这两人打的哑谜而好奇,跑上前问花无痕,只是换来他那副迷死人不偿命的淡然笑意。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州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今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琴音撩拨着秋风舞动,拂面而来的好似轻柔顺滑的丝绸,质感细腻清爽;周围的空气也似多了几分灵气一般,甘甜入喉。
白石亭中的白衣男子,仿佛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每日他都会在这里抚琴。
门拦边纪琼心中骤然紧缩,她惊讶的听着男子淡雅温润的声音,那首词是柳永的《雨霖铃▪;寒蝉凄切》,那天夜晚——
从仙云谷回来的途中,那夜她托腮坐在一块青石上,看着朦胧的月光,尽不知不觉的念出这首诗词,难道当时他就在不远去。
她紧拽的裙褥出现了皱褶的纹路,她说不去心底的感觉,明明心中的喜悦和激动时那般的强烈,可是却隐隐有丝苦涩,她似乎有意去忽视的情感,就那样浮上心中。对他的喜欢似乎从第一次看见他时,就已经埋下了一粒种子,只是她一直在压抑着它,不让它发芽,可是即使是压抑还是无法卸去它的顽固,根根茎蔓还是抓住了那丝动摇,恣意的生长着。
见不到会思念,见到了却又彷徨了,她真的喜欢上他了吗,甚至是爱上——
“好听吗?”花无痕起身注视了她许久,她脸上浮动的神情,眼里的惆怅,懵懂,他还是太心急了吗?
纪琼朝他走去,静静地睨视着她眼里有些质问:“那晚你就在不远处是不是。”
“是。”花无痕平静的回答。
“为什么来这里。”
“为你而来。”花无痕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过她的身影,那平静淡泊的眼底从来都不会出现过的温润,只为眼前的女子而绚烂。
“可是上次你不是这么回答我的。”纪琼睁大着骨碌窥探他,而他却是笑的神秘莫测,纪琼微怒嘀咕:“金玉在外,败絮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