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段羽轩已经活过二十个年头了精神承受力自然不知比这些小姑娘强多少倍。
紫袍女人丢了两本书过来,一本是《封灵残卷》,另一本则是《阵法通鉴》。段羽轩接过来,打开,只扫了一眼,就不由得暗自吐了吐舌头——要不是刚刚眉心那一点,书上的文字十成有九成是看不懂的。
翻开《封灵残卷》,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一个硕大的“封”字,写得颇有些古意与韵味。书册很薄,只一十七页,每一页正面都是一个“封“字,十七个“封”字各不相同,反面则绘有相对应刀式,边角有少许的注说。似乎是要用这些刀式来……切菜。
《阵法通鉴》则是一种很玄奥的算术,极晦涩难懂。似乎算的不是数,而是……天地方圆,日月造化。真要是学好了的话,当个风水先生应该没话说的吧……
段羽轩只来得及匆匆翻了一遍,门外传来翕翕碎碎声响,而后,一群十来岁的女孩鱼贯而入。她们也穿着淡烟青色的袍子,不同的是,腰间束的是淡黄色的腰带,而不是淡白色腰带。年纪小些的姑娘还有些惊讶地看看她们,年纪大些却是近乎于动无衷了,仿佛早已倦了这一切。
一进入厨房,这些女孩就四散开来,分站到几条案板边。持起菜刀,活动手腕挥舞了几下,女孩们的神色严肃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这是,要切菜的节奏吧,切菜而已,至于……这么慎重么?
不过,回想起刚刚紫袍女人在她眉心的那一点,再看看手里那两本比天书还天书的玩意儿,段羽轩忽然觉得,这些女孩子,即使再慎重也不为过呐……这是个正常的地方么?怎么能够用寻常的方式来思考呢?
两个身着深青衣服的老妇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模样粗笨的年轻姑娘。那几个姑娘挑来了好几担蔬菜,放下担子后,就低头走了出去。准确说,她们进入厨房后,脑袋就没抬起来过。颈项与肩膀几乎折成九十度,差不多只看得到她们的头发于与额头。怎么看怎么一副卑微低下的被奴役的姿态。
段羽轩不由地想起“家奴”这个词,但她无法同情这些做粗活的年轻姑娘,因为,貌似她自己……也是……一个家奴。不只是她,整个厨房里的人,除了那个紫袍女人,应该……都是家奴。只是所做活计轻重程度不太相同而已。切菜比挑菜,也只是看着尊贵些,实际上还不都是在……
那两位老妇人似乎是两位嬷嬷,专门调教她们这些从七八岁到十八九岁不等的女孩子。一个看上去面相十分和善,仿佛邻家老奶奶,一脸温和慈祥的模样;另一个就不是这这了,一眼看上去就分外凶悍,两眼看上去就更凶悍了,再来一眼,哎哟不得了,简直唬一跳。她们不做自我介绍,段羽轩也不晓得该怎么称呼这二位,姑且……就称作善相嬷嬷和凶相嬷嬷好了。
案板边的女孩们纷纷放下菜刀,向担子走过来,各自取走所需要的蔬菜。然后回到案板边,挑出一两根菜叶,重又持起菜刀,开始工作。
“这些是今年挑选出来的厨女,那个废了的不算,一共四个。”紫袍女人的脸色依然很苍白,犹如箔纸,仿佛脸颊都凹陷了一点下去。
这一句话……听起来就不像之前几句那么缥缈了,段羽轩能感觉到一种明显的真实,应该是直接用嘴说出来的。那之前……这个女人又是……怎么发声的呢?难道是……仙侠传说中的那什么……传音么?只凭意念交流?
不过,这个世界,既然有让她瞬间掌握上万文字的手段,想来那什么传音也不是不可能。绝不能太小看这个世界,在这里,一切不可能都会有那个可能成为可能。
凶相嬷嬷向紫袍女人行了礼,而后快步走了出去,领那几个挑了担子来的年轻姑娘离开了厨房。
善相嬷嬷也行了礼,而后看了一眼那个倒在地上七窍流血的女孩并无太多怜悯,只是点了点头:“还要麻烦岑主管将那个不成器的小丫头带走了。”
那个女孩,似乎就这样淘汰了。
善相婆婆又注意到段羽轩,其它三个承受住传承冲击的女孩,都还紧闭着眼,而这个小姑娘却已经……没事人似的了。甚至,连那两本书都翻得差不多了。这种强烈的对比……不由善相嬷嬷开口发问:“岑主管,这个丫头……”
“嗯,还算有些天赋。先练着吧,也不一定就是个好的。“紫袍女人随意应了两句,她的脸色也稍稍缓和过来”行了,人带到了,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我也就不多留了。还是麻烦你们二位嬷嬷多多尽心照管。“
善相嬷嬷口里应诺,恭敬地送了紫袍女人出去。
临出门前,紫袍女人随手招了一下,倒在地上七窍流血的那个女孩就凭空浮起,仿佛被千百根无形的丝线牵吊而起,平稳地在离地一尺的高度上缓缓移动着,飘向门口,随紫袍女人一起离开了。
这这这……超能力呐……段羽轩简直就看呆了,手里的书也差点没给摔了,好半天都呆呆瞪着门口那一片地儿。直到……另一个嬷嬷回来,伸手就是一记爆栗谈在段羽轩到了八辈子血霉的脑瓜仁上:“看什么看,有那闲工夫不如去好好看看人家是怎么切菜的!”
段羽轩一时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也就稍稍慢了那么半拍吧……“啪啪啪啪”脑门上就又接连挨了几记爆栗,那叫一个生疼哪,几乎都快肿起来了,那嬷嬷……下手可一点都不带说轻的,段羽轩眼泪都快疼掉下来了,眨了几眨才好不容易给憋回去。
两个嬷嬷小声交流了几句,凶相嬷嬷回头注意到还愣在原地的段羽轩,又斥了一句:“还愣着!好好学着!”
段羽轩缓缓转过去,去看那些厨女切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是在……这么诡异的一个屋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