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也似的离开了。杜云珩感觉自己终于恢复了呼吸。
他调整了一下，走进办公室。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曾毅叫他回去只是商量明天的行程，一击对策。之前，他看上了一个圈内的技术大牛，杜云珩想拉他入伙，做自己的CTO。没有CTO的公司还干什么互联网？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在想方设法地游说对方，可以说是使尽了浑身解数。
可是，让一个无心创业的人放弃现有的优渥环境，很艰难。改变很难，放弃更难。尤其，当下你所拥有的是曾经一直追求的，世人羡慕的体面的光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跟着一个一切都不确定，看不清未来的小公司，风险系数太大。没有丝毫的保障，他怎么保证自己将来的生活不会就这样毁了？
这很容易理解，大家都会买保险。可是，买保险的目的不是为了发生意外，而且，保险本身并不能改变你的生活。但它至少可以保证在将来发生意外时，你的生活不被改变。
天已经黑透。
可是，杜云珩还是不愿意回去。那些画和画上的那句话，一刻不停地敲击着他的心脏，反反复复。
“秦岭，我爱你！秦岭，我爱你！秦岭，我爱你……”
画一个人画了五年，该是多么强烈深沉的爱？竟然还用那么隐蔽的方式，难道是一直没有说出来吗？为什么不说？还是不能说？难道是因为害怕说出来后会失去？毕竟是对同性的爱啊！万一不被接受，怕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吧？果然吧？杜云珩在心底苦笑。
五年啊！怕是自己在时间上就先输了吧？这样想着，杜云珩更加灰心。
仔细回想一下：秦岭今天很反常。为什么突然让自己进入他的房间？又为什么突然给自己看那些画？还跟自己讲他过去的事情？是在告诉自己他已经有爱的人了吗？
他不确定对方是怎么想的。一时间，脑子很乱。
一个人在黑夜里发呆，灯也不开一盏。
一天一地的月光，落满他的周身，凄凉孤冷。明明还是夏天，却有种秋天的萧索凄凉。
月影里的杜云珩，像是舞台中央孤独的舞者。音乐响起，他却只是默然地站着，背对观众。
一根烟灭，燃尽了寂寞。
他依然站在原地，长久地站着。仰头望着窗外，影子在月光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忽然，他打了一个电话。
“喂！”
“曾毅。今天我住你那儿！”
“啊？好吧。可是……”
“就这么说定了。”
***
秦岭在家开心地张罗了一桌子好饭，就等杜云珩回来一起共进晚餐。
一个月没见，他其实很想念他，也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
可是，直到深夜，杜云珩依然没有回来。
秦岭看着墙上的挂钟，焦虑不安。
“工作还没结束吗？”
“嗯。在谈事情……”
“哦，那你，注意身体。”
“嗯。”
挂了电话，杜云珩又是一阵发呆。
“干嘛要说谎？”曾毅对杜云珩的行为不解，今天他一直都很反常。
“没什么。”杜云珩没有看他，只是敷衍地回答。
见对方没有要说明的意思，曾毅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而这件事对方不想与自己分享。所以，他也没有再问。
杜云珩看了曾毅一眼。“你先睡吧，我去外面抽支烟。”
“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仗要打！”曾毅在他的身后嘱咐道。
“我知道。”说完，杜云珩拉开门，出去了。
曾毅躺在床上，没再听见对方开门的声音。
第二天早晨，曾毅起来的时候，看见杜云珩已经收拾完毕，精神饱满。只是，黑眼圈有点重，不知道他昨晚有没有睡。
***
秦岭抬头看了一眼，时间的指针已经指向了11点。
他今天是不是不回来了？
秦岭看着满桌的饭菜，呆呆地愣了一会。
他走到茶几前，打开了电视，声音放到很大。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大大的抱枕，将自己整个埋了进去。如果不弄出点声音，这个房子里就太空了，很空很冷很寂寞。
他一边听着电视里传来的声音，一边等着杜云珩回来。仿佛再一分钟，他就会推门而入，像往常一样。可是，过了好久，秦岭还是没有听到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秦岭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
晚上回来的时候，秦岭正在整理一桌子的饭菜，他正准备将它们倒掉。
杜云珩看着他，穿着围裙和拖鞋，一副很居家的样子。这正是他最喜欢的样子。
秦岭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和半夜里自己回来的时候一样。难道他一晚上都睡在沙发上吗？
今天早晨，就在秦岭熟睡的时候，杜云珩回来过。他有一个橙色的优盘和秦岭的一模一样，那是当时秦岭买的。所以，不小心拿错了。为确保万无一失，他有在做商务洽谈前把材料仔细检查一遍的习惯。所以，在做事前检查的时候他发现优盘里面全是秦岭的课件。于是，他不得不折回来。
一进门，就看见了斜靠在沙发上睡着的秦岭。杜云珩把他放平，帮他脱掉鞋子，替他盖好毯子。这样安逸平静的睡脸，让人莫名的安心。杜云珩情不自禁地亲了他一下。就算他也许已经有了很爱的人，可是对于这样的他，他还是放不开吧？
“我回来了！”杜云珩在秦岭的身后说道。
“哦。我还没做饭呢！这些是昨天的，已经坏掉了。”
“没关系。要不，我们出去吃吧！”
“好吧。”秦岭背对着他说，在心底苦笑。没关系吗？你可知道我准备这一桌子菜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
这是自从与卢雪分开之后，他们俩单独一起的第一顿晚餐。
面对面安静地吃着饭，谁都没有说多余的话，一切都还和最平常的时候一样，平平淡淡，简简单单，就像是这段时间以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秦岭甚至都快想不起来上一次像这样平静的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了。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久到快要记不起来。
第二天，早晨起来。
秦岭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
压下心中的委屈和落寞，在昨天晚上，秦岭做了一个决定。
他开始加倍地对杜云珩好。好一点，再好一点，更好一点。
可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顿饭过后，杜云珩就远离了他的视线。
秦岭不明白，为什么杜云珩开始躲避自己？他，想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