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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讲课

夕阳把朦胧的树影拉的斜长,微红的光亮让树叶也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微风徐起的时候,小庙里疏影朦胧,有一种难言的安宁和轻松。

木兮一个人侧在床上,惬意地看着门外的风景,心情没来由的轻松和安静,她得人生从她记事起,就没有如此放肆地欣赏着这个世界的风景,原来,圣加安尔大陆的傍晚也能如此地迷人。五月已经趴在他的脚边睡着了,这个小姑娘,肯定累坏了吧!木兮用缠满绷带的左手微动,摆了一个奇怪的手印,轻喝道:召月,过来!一道寒光,从屋脚飞射而来,悬浮在女子身边。“只有你还在我身边了”木兮低语着,有些感伤,很多东西丢进岁月里,注定再也找不回来,随着自己越走越远,丢的就越来越多,如果继续走到这条路的尽头,恐怕连自己都会丢掉,身边的也越来越少。

而此时清溪的旁边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站在溪边,坐在石头上,地上,甚至爬到树杈上,叉着腿坐着的,他们都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衣衫褴褛,很破旧,泛黄泛灰的衣服显然被清洗了很多次,但是面色皎然清澈,目光炯炯有神,而且年龄有大有小,从老人到中年青年再到小孩子无一不有。在小树下面有一块巨大的青石,上面雕刻了一副棋盘,此时所有人都盯着青石上一位同样衣衫褴褛的少年,因为大家知道,‘大哥’又要开始讲解大陆历史以及他们生存的神奇世界了,而且所有人又都在搜肠刮肚地想一些平时渴望了解的或者十分好奇的问题,因为这是每天演讲过后‘大哥’留下的作业。这位‘大哥’当然就是离廷,而在离廷身边坐着一位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垂在胸前,小脸粉嘟嘟的很是俏皮,此时小眉毛微蹙着,好像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一样,而古灵精怪的小眼睛一转一转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可,在想什么呢?”离廷看着小丫头俏皮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我在想问题啊,一会该问大哥一些什么,以前问了好多,现在突然不知道问些什么了。”小可依然蹙着眉,不过那故作认真的样子,让离廷忍俊不禁。

“那你就慢慢想,随时都可以问。”

“大哥为什么要我们问问题呢?”小可不解地问道。

“不仅仅是你,大家也想知道吧?”离廷说到这里陡然提高了声音,巡视着众人说道,不论老少此时与离廷目光相对,都微微点头,小孩子则直接高喊着应答,分外活跃。

“知识是没有种族之分,没有氏族与自由人之分的,我想让你们问问题,是想要你们保持旺盛的求知欲,保持对这个世界最初的质问和诉求,我们的生命或者即将要息止,或者正是年轻力壮,亦或才刚刚走在这条漫长的路上,但是我们仍然所知甚少,我想让大家在有限的时间和生活环境里去认识一个无限广阔的世界,也许那就是你们未来的人生。而对于和我一样大的伙伴们,我们的问题是最纯真而朴实的,朴实到或许我们的想法就是天地最本质的真理,所以我希望我们都能知道一些东西,起码知道如何去思考!如果说自由人是没有氏族庇护的可怜虫,但是我们的思想依然可以和氏族的人一样,广阔而没有边际,甚至更加远大。”说道这里,离廷顿了一下,看着众人,这段话说的很认真,因为他从心底喜欢这样的一个族群,没有任何悲观和自怨自艾,顽强,执着甚至倔强,诚信,正直,充满渴望,即使有很少的人改变了这种本质,但是大部分人依旧恪守着发自灵魂深处的处世准则,内心深处仍然遵从着自由人里广为流传的一句话,那是古老先祖的告诫,它告诉自由人“前路依然光明,人生必将绚烂!”这也是自由人死去时候必将吟咏的一句话,到死的那一天也不会失去信仰,这句话以及它所代表的信念,如同太阳一般,照耀着他们前行的路。

“前路依然光明,人生必将绚烂!”

离廷最后这句话像点燃了一个导火索,所有的自由人不论老人还是小孩,表情严肃,看着离廷应和着“前路依然光明,人生必将绚烂!”,回荡在清溪的声音,似乎连溪水都在微微共鸣,两岸徐来的清风,吹动着自由人的声音,扶摇而上,弥散在那被夕阳烧红了的云朵之间。

稍顷,一个年纪稍大的长者,颤巍巍地站起来,身边一个胖小子努力地搀扶着他,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旁边两个青年马上站起来,扶着老人的手,这才让他稳住了身形。老人头发斑白,双目浑浊,露出衣袖的手布满了细密的皱纹,如同枯树的纹理一样,清晰而刺眼,岁月在他身上留下很多打磨,身体上也是千沟万壑,显然已经到了垂暮之年,他看着离廷,其实目光并没有焦点,对着离廷讲话的方向,用颤抖而虚弱的声音问道:“小先生是上苍之子,生而知之之人吗?你如此年幼却能洞彻这些大是大非的道理,我虚活了一百多年,都没有教会我的孩子们这些朴素的知识。”

“老先生,懂得道理,先后不同,所学各异,擅长不同,如此而已。不过小子可当不起小先生的称呼,您叫我离廷就好!”

“我觉得你当得起这个称呼,小先生,如今我能感觉的到我的时间不多了,能否再说说人起时代之后的历史,我想再听一听。”老人仿佛用尽全部的力气说完这句话,他身边的胖小子听到老人的话却没有吱声,只是眼眶湿润了却依然倔强地搀扶着老人,老人是他的爷爷,也是他现在唯一的亲人。

“老先生的愿望,小子怎敢违背。”离廷看着老人依然在倔强地站着,很不忍心。“先生还是坐下吧!”

“你说吧,我还站得住。”这也是自由人古老的传统,人在要死的时候即使重病在床,也会让家人把他扶起来,站着或者坐着,就是不能躺着,老人此时也是这么倔强。

离廷看着倔强的老人,没有坚持,而是缓缓说道:“‘人起时代’是自冰牧原大战以后,人类带领的高山巨人,海之子,半妖,蛮古组成的反抗军组织,战胜了以妖精,魔,鬼,灵族组成的圣战同盟会组织而开启的年代,大战以后,人类册封了冰牧原大战里功勋卓著的一万氏族,自此以后人类文明在圣加安尔大陆繁衍兴盛,步入了一个辉煌发展的年代。然而此时妖精一族的一位强者人族称之为天弃者帝山却展现了一种强大而又诡秘的御灵术,它能通过一种叫做螟蚋地寄生虫强化生物的肉体和精神力量,令蒙昧的生物开启灵识,并且强化后的生物,不论种族变得好战而嗜杀,无论敌我,至死方休。这是一个昏暗的时代,人族,高山巨人,半妖,蛮古甚至其他生物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文明几近崩灭,只有海之子远离内陆,毗邻海疆才稍稍幸免。那时候尸骨累累,积骨成山,连大地都在哀嚎,人类对于自己获得主宰圣加安尔大陆的权利也付出了惨重代价,如果不是冰牧原大战圣战同盟会也是伤筋断骨,反抗军组织就会面临灭顶之灾,不过这个时代最终随着天弃者帝山被神秘强者消灭而终结,人类把这段灰暗的岁月称之为‘永劫之暗’时代。”

“在‘永劫之暗’时代之后,人类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就是没有一个统一的政治权利中心,于是由当时的十大超级强族组成十字议会,建立人类的第一个权利中心‘天府’,统御万族,立命立法。和平就这么悄然地来临了,经济政治文化开始逐渐复苏,然而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反抗军组织内部也是矛盾不断,首先是人类与半妖********的逐渐远离,一个渴求安静地自然生活,一个追求力量的文明进化,不稳定的因素逐渐累积最后终于爆发,半妖之王蓝麟·踏梦者带领半妖一族的主力进入了原来妖精一族聚居的低语森林,隐而不出,只有一些旁系的支脉依然在大陆各地繁衍。而高山巨人一族与人族大小利益摩擦不断,显然在利益面前,天府并没有对这位昔日的战友有任何退步或者仁慈,高山巨人有着举世无双的冶炼技术,顶尖的造剑师可以铸造皇道兵器,这是人类尚不能触及的领域,因而对于矿产资源的争夺两族日益尖锐,战争一触即发,最后迫于人类已经强大和完善的修炼体系以及数不胜数的数量优势,高山巨人王战神之子皇道铸剑师摩纳哥·雷刀与天府签订和平协定,划定领地范围,互不侵犯,并且带领大部分高山巨人回到了该族的圣山栖天山。海之子喜欢生活在海疆的水域,倒是与人类利益纠葛较少,而蛮古喜爱生存的大漠地带,人类难以很好生存,所以也没有多少纠纷。这个时代被人类称之为‘过渡时代’。”

“在过渡时代之后,人类文明进入了一个飞速发展的兴盛年代,人族的文明空前活跃在圣加安尔大陆,足迹遍布三疆五域,从农工商到各种力量修行和其他种族力量的研究,逐步完善成系统的知识,乃至大陆各族都来人族求学,甚至于听闻过妖、魔、鬼、灵四族有人潜伏到人类世界学习的传闻。这个时代被称之为‘人文崛起’时代。”

“时间慢慢推移到现在,人文的发展已经相当完善而强大,各族之间发生越来越多的利益碰撞,内战不休,资源的争夺,利益的纠葛,古老的仇与恨,血与泪都在现在开始爆发,而天府却默许这种行为,所以战争频发,但是天府不允许实行族灭,否则天府就会插手战争,即使胜利方,也会受到毁灭性打击,这是我们现在所处在的‘和平内战’时代。”

“大哥,老爷爷,老爷爷他已经不行了。”离廷还想接着说下去,可小可已经拽着他的衣服,哽咽着说道。

老人已经倒在了孙子的怀里,其他所有人都围了过来,也许是害怕晚风吹凉了老人的身体,想用他们的身体给此地保留一点温度,老人的手颤巍巍地,在虚空里抓着,想要握住什么,嘴里碎叨叨地念着:“小先生小先生!”众人很默契地让开了一条道,离廷赶紧走了过来抓住了老人的双手,嘴里赶紧应答着,在那一刻离廷感觉双手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手心里还有着生命的温度。

“小先生,小先生,我没有后悔身为自由人,这是一个比任何氏族都强大的种族,可是上天不开眼,让我们过的如此穷困艰辛,我坚信这个种族他没有卑劣和怯懦,因为懦夫不会拥有信仰,而自由人的信仰万世不移。我知道小先生你肯定是天命之子,是上苍眷顾之人,小先生,老朽恳求你,此生若能屹立万族之中,请为自由人争取一个家,给他们爱与被爱的权利。”老人的手此时我的越发的紧了,周围已经传来一阵阵痛哭声,不论大小,都在微微抽泣着,为这位即将步入另一个世界的老人,为他此时质朴的请求和希望,离廷没法不答应。

“我答应你,老爷爷!”离廷也哽咽着,来到这里之后,第二次有了眼眶湿润的感觉。

老人手中的温度渐渐地散了,而双手依然用力地握着离廷的手,嘴里喃喃地说了一句听不清楚的话,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什么:“前路依然光明,人生必将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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